《ptsd咒术治疗指南》木秀秀

2、起点，从新干线到甜品店

　　在东京观光，还真的是第一次。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我一直在乡下的什田井幼稚园，什田井小学，什田井中学念书。所以对东京的概念大概只停留在“俊男靓女旋转寿司”。

　　“下午五点之前要回学校，在此之前有足足五个小时的假期哦！想去哪里看看呢？一定是想去田园路吃巧克力流心芝士挞吧！完全写在脸上了！”

　　“好啊，不过一听就会很甜很齁哦。”我调动起所有的积极情绪。失败了。

　　五条悟看起来忍无可忍地重重叹了口气，“衡山小百合同学，”他严肃地念出我的全名，“对咒术师的世界还一无所知吧？在这里上第一堂课吧，以免进入高专以后感觉很挫败哦。”

　　我点点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准确来说，如果五条悟真的摇身一变成为“五条悟老师”，在人来人往的吵闹街头，手把手从零教我怎么控制住这种不科学的力量，我可能要对他肃然起敬了。

　　“咒术师所使用的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这个知道吧？和咒灵的产生是相似但本质完全不同的原理哦。在学习控制咒力时，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感受‘咒力在身体里的流动’。小百合同学有吹过海风吗？大概是海浪被半推半就的感觉。”

　　我屏住呼吸，试图找到我身体里的海风——一无所获。

　　“想什么呢，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学会啦！不过有一个诀窍，五条老师独门绝技，要不要学？”努力尝试的样子完全被逮到了。

　　我再次点点头。

　　“糖分，多羟基醛、多羟基酮以及能水解而生成多羟基醛或多羟基酮的有机化合物，能够促进身体中咒力的流动，加强咒术师对咒力的感知和控制力，所以作为初学者，你的第一个作业已经诞生了！”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无法确定。只是这样的情绪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从五十六名同学因我而死开始，我的生活就完全被无休止的噩梦与伴随产生的躯体化症状包围了。接着又被劫到了一个陌生世界，成了一部陌生法律判决下的罪犯。

　　浑浑噩噩的阴云一刻都没有离开，直到刚才我莫名其妙地笑出来，才感觉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

　　“是吗？那一起去做吧，毕竟是很严肃的作业哦。”

　　巧克力流心芝士挞意外地好吃，甜度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五条悟得意地向我看过来。“五条老师，”我斟酌了一下称呼，还是决定这样开口，“学校——是什么样的？”

　　“失望啊！还以为你终于要承认自己对巧克力流心芝士挞的偏见是错误的了呢！”

　　“也许是吧……不过这也很重要啊，毕竟我真的对这所学校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新生活该如何下手。”

　　五条悟含糊地嗯了一声，大概意味着赞同。“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平时伪装成宗教学校的杰出咒术师培养基地。你现在入学的话……要跟着二年级上课哦，因为一年级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你很强嘛，有些课程必须提前。学长学姐们都超级善良可爱，大胆寻求帮助就可以了。不过，鉴于你身份的特殊，”他停顿了一下，“你需要被高专看管——有专门为了你设置的封印，我亲手做的所以超级强，意味着在一定时期内你不可以自己出学校。没办法啦，这是不杀掉你的条件。不过在我的有效监管下是可以出去的，坏消息是我很忙……”

　　“我明白了，”我打断他，“没关系的。学校里挺好的，很安全。”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真实想法。“课程安排到校后会通知你，不过你有一项特训课哦，由最强咒术师亲自来指导。”

　　“什么啊？”

　　“脱敏疗程吧，硝子建议的是这个名字哦。”

　　“什么？”

　　“其实已经猜到了吧。成为咒术师，祓除咒灵是不得不面对的任务。虽然是祓除，但对于小百合来说，滋味和‘杀死’可能没什么区别哦。因为小百合的潜力太强了，但可能并不适应这种事情，所以需要安排特殊的训练。”

　　“……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啊。”

　　“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一瞬间的错愕。

　　“我是说，没人问过我想不想当咒术师啊？”我抬起头，终于说出来。

　　“死刑和咒术师，你会怎么选？”他问。

　　“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彻底控制住我呢？”

　　“没有哦。虽然我能做到，但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旁边看着你嘛。所以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自己。”

　　我看不见五条悟的眼睛，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我猜不出他现在的情绪——听到刚刚维护过的人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大概会觉得有些失望或不值得吧。

　　——下一秒我就后悔会这样想了。他的语气听上去完全无所谓：“所以会怎么选呢？死亡和恐惧？”

　　太直白了。他这样说出这两个词，实在是太直白了。

　　更让人生气的是现在承认更想选择活命超级丢脸，无理取闹的罪名完全坐实了。“吃完甜品该走了哦，去哪里呢？”五条悟催促。其实时间并不急，他是故意的——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脱口而出：“去学校。”

　　“啊，确定了吗？这下问过小百合了哦。完全是自己想做咒术师。”

　　我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出神地看着五条悟结账，出门，跟着他再次回到熙攘的街道，融入人群。

　　“特殊训练，具体是什么？”

　　“这么快就接受了吗？不愧是实力超群的新生啊！”

　　“……提前知道有个心理准备，总比直接被吓到好吧。”

　　“对小百合来说，主动攻击甚至是祓除咒灵，会很困难吧？”

　　我僵住了，“是吧，毕竟是有点心理阴影了。”

　　“居然完全没有拒绝讨论，比我预想中的情况好很多哦。”

　　“是吗，毕竟完全是自己想做咒术师哦。总要克服一下吧。毕竟‘讨论’一下要比真的去做简单很多。”

　　“但就像是我们都知道的，进入高专学习意味着必须面临独立祓除咒灵的情况。而学校课程的重心更在于「练习」而不是「杀害」，所以我会单独对小百合同学开战后一种课程。从上课杀到下课哦。”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真的有那么多东西可以用来随意杀掉吗？”

　　“答对了！并没有哦！不过具体内容上课的时候都会揭晓啦，就像即使你在洗手间里偶遇了今晚表演的魔术师，也不能让她提前告诉你魔术原理对不对？为了防止其他人不可控的情况发生，这门课需要我在场才能进行，其他的时间需要小百合全身心投入练习哦！”

　　“你很忙吗？”我问道，“认真问的。今天的听证会开了很长时间，你一直都在吗？”

　　五条悟耸了耸肩。“毕竟难得遇见一个超级有天赋的孩子，还差点被那群死老头审讯到精神分裂，正义感驱使我坐了三个小时哦。”

　　“可是我的天赋杀了五十六个人。五十六个普通人。”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有一件事必须要明确，”他停住脚步，我踉跄了两步，差点撞在他身上，“你的能力本身并没有过错，你的动机也没有。只不过是因为小百合还没有掌握使用咒力的正确方式，这是我们即将要解决的问题。之后，你会救更多人的。”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没有说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