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斯坦尼的一封信》93号加满

35、第三十五章

　　“我是真的没想到，之前一直听说你在圈子里洁身自好，猜过你在等什么人，但真见识到了还是感觉不真实，居然真的有人能让你这样的人等这么多年。”
　　宁萌萌看着对面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人，黎化自顾自拿了一个玻璃杯加了两块冰，挑了一瓶威士忌到了点。
　　“你喝点什么？”
　　宁萌萌指了指面前桌子上阿姨刚刚给的一杯花茶。
　　“这个就好。”
　　她知道黎化也就是客气客气，他点点头，低头抿了口酒。他没什么表情，但也能很容易感觉这个人到心里并不轻松。
　　在场没一个人心里轻松。
　　“我已经你证明了我确实和宁杰空有血缘关系。但是我想，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跟我当初和礼乐老师谈的不一样了，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情，我想先知道礼乐老师人在哪里，状态怎么样，为什么是你来见我。”
　　黎化虽然很早就知道他必须回答这个问题，但真的话到嘴边，他还是心里忍不住发紧。
　　“我不完全清楚，没人清楚，但不容乐观。”
　　“什么意思？”
　　黎化低着头，只是摇晃着玻璃杯，冰块在被子里转啊转，却不回答。
　　他偏头去看窗户外面，春天的雨淅淅沥沥下来了，润物细无声，可那过于寂静的大地和茫茫的水汽就像迷雾一样，挡住了他焦急想要去寻找的，期待的一切。
　　他怕死了。
　　这些天，他好像是和礼乐近了一些。可就在人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之后他才发现，在礼乐面前，他总是无能为力的。他除了全心全意地等待和按照礼乐的指引往下走之外，别无他法。
　　他觉得他甚至可以恨。他想问问礼乐，她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等了另一个人十几年，终于遇到了，靠近了之后，另一个人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自己的生命去做另一件事情。那这个等待的人会是什么心情。
　　可是他明白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他爱她，包括她一切的底线和信仰，她恪守的一切原则和梦想。
　　“我无法保证她能完整地回来，甚至无法保证她能活着回来。她已经这样做一次了，所以我知道，除非实现她的目标，她将不惜她的一切代价。”
　　“什么意思？她现在在哪里？”
　　“她被绑架了。”
　　宁萌萌呆在了那里。她觉得像是天方夜谭，怎么会有人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这些事。
　　“那你报警啊？！”
　　“她自愿的。我没有办法。”
　　“你们疯了吗？！”
　　疯了，当然是疯了。哪个精神状态良好的会做这种事。黎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喝完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
　　“我不多废话，我想给你讲一些事情，礼乐想要你以Jack chen的家属身份，向他任职的学校去讨要一些说法。Jack chen确实是死在了国外，而且有很多的隐情。真相也不完全和网上说的一样。”
　　“网上说的？什么？你是说礼乐老师学术造假的事儿吗？为什么——你是说，我舅舅也和那件事情有关系？”
　　黎化点点头，那些打好的腹稿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你舅舅，是那件事情的牺牲者。”
　　科学和真相是可以杀人的。所以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Miss Ning. It is really nice to see you. I often wonder if I'll ever see his relatives again.”（宁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常常想我此生还能不能见到他的亲人。）
　　真的见到那个世界闻名的COF大学校长时，宁萌萌没有一点期待和崇敬。哪怕是那样苍老和和蔼的老人，在屏幕前出现的时候，她却只有冲上头脑的愤怒和仇恨。
　　那个老人在Q国明媚的下午，坐在屏幕前远远地望过来，像是望进了几年前的人和时光。
　　黎化坐在旁边，看着那个人。他作为演员能比宁萌萌感受到的更多。
　　苍老的眼睛和声音，带着复杂的情感。他感到事情会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And what about this gentleman? Is that Miss Li's husband?”
　　（那这位先生呢？是礼小姐的先生吗？）
　　“I hope so, but only if she comes back to me alive to say yes.”
　　（我希望是，但前提是她能够活着回来答应我。）
　　校长点了点头。
　　他这辈子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有情人，未亡人和满怀着遗憾的家属。可是不能否认，他的心脏此刻依旧为那两个曾经的同事和学生，在疯狂的跳动。
　　“I've been thinking about that time a lot over the years. Every time I dream back at midnight, I regret my cowardice. This guilt has often tormented me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and now that you've come to me, it's like fate has finally come to me to settle the score. Honestly, I've been dreaming about this day.”
　　（我这几年常常想起当年的事情。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无比的后悔我当年的懦弱。这份愧疚常常折磨的我无法过好往后的生活，如今你们来找我了，就像是命运终于来找我算这笔账。说实话，我做梦都在等这一天。）
　　黎化忍不住发问。
　　宁萌萌在旁边气得说不出话，但是黎化却能理智的感受到对面的人显然诚恳坦率，此番见面无论谈的如何，他都会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
　　“What are you feeling guilty about?”
　　（你在愧疚什么？）
　　“For when, as president, I failed to protect my staff and my students. As a friend, I failed to do everything in my power to protect their lives.This is the regret of my life.”
　　（为了当年，作为校长，我没能保护好我的职员和学生。作为朋友，我没能竭尽全力保护他们的生命。这是我此生的遗憾。）

　　这是他们时隔多年。再次从那个国度的善良上位者口中，听到那尘封的残酷真相。
　　（以下内容全用中文表述不再进行翻译）

　　我在校长这个位置上做了很多年了。时至今日我仍然不可否认，COF是一所优秀的学校。这里有很多赤诚专注的学者，有很多拥有坚定的理想和信仰的优秀的人。他们在这里学习，毕业之后在不同的领域带着学到的知识发光发热。
　　同样，我们也培养优秀的商人。但我肯定我的老师不会教学生怎样为了一笔巨大的利润而残害无辜的生命。他们是一群被利益和欲望征服的野兽，而很不幸在学校最初接触这个公司的时候，没有发现他们温和表象下的獠牙。
　　在Jack chen出事前一周存档的实验报告来看，他一直不对这个实验的结果抱有任何期待。在当时既得结果下投入临床阶段，投资方已经能够得到一个不小的回报。只是因为出现了那么一些苗头，资方坚持他们不断进行实验。
　　事故出现在对动物蛋白的大范围排查下，那一个时间段据报告记载，同时进行的动物蛋白有三个动物，分别是针鼹、鹈鹕和藏羚羊。实验结束在深夜，在场的实际上只有礼乐和Jack chen，我们当时得到的举报文件只有一个能够证明肿瘤细胞停止复制的图片。实际上，能够使得肿瘤细胞停止复制的，绝不只是通过某种蛋白抑制这一种方法。
　　但是这件事被那些只会闻着血腥气开始疯狂撕咬的野兽听到了，那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没有理智，只会嗜血。可怕的是他们势力强大，那么两个普通人的性命就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
　　我很遗憾，这个国家并不平安。每年都有很多人在暴力下死去，并且找不到凶手。这给了那些野兽放肆的机会。
　　当年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不是为此辩解，我当时的处理确实愚蠢。那些恐怖分子冲进我的校园时，我确实感到慌张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我不得不担心我的校园会长久地受到恐怖威胁，所以我懦弱的选择了沉默。我甚至没有去当面质问那个合作公司是不是你们做的。

　　“但是无论如何，错误的决定是因为我的愚蠢而发生的。我不配当一个校长。可我还是请你们相信，COF的校园是正义而纯粹的。”
　　校长再说起这些事，还是会眼含热泪。
　　“我愿意配合你们的一切行动，在不损害学校利益的前提下弥补这一切。我已经做错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
　　黎化和宁萌萌不是第一次听这些，但是黎化消化的时间要长一些。他目光是虚焦的，像是无意识地问。
　　“那到底有没有那个蛋白？”
　　“作为一个药学研究者，我很想遵循科研者严谨的本职。可是我还想说，值得两个人放弃生命去保护的真相，一定不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