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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玉兰情药 上 ...

  •   周围飘来各种野花的香气,素来喜穿一身玄色长袍的魏无羡,此时却裹着一件白领素色连衣裙,头戴着一个女仆头巾,只有堪堪遮住大腿的黑色裙摆,勉强算是符合他的审美。
      魏无羡仰躺在竹筏上,双手被平放在大腿两侧,昏昏欲睡。
      来送行的人们在他周身撒了各种各样的花,白的紫的、红的粉的,其中有一朵白玉兰像是故意的,不偏不倚扔到了魏无羡的心口,盛开的花蕊正冲他的鼻尖,闻着熟悉的玉兰花香,魏无羡缓缓睁开眼睛。
      许是此行生死未卜,天都看不下去了,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风云变色,大雨滂沱。
      一旁替魏无羡撒花的婆婆,见他睁开了眼,哽咽道:“公爵....”
      魏无羡动了动唇,开口道:“婆婆,你不必再说。我意已决。”
      头发花白的婆婆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子,手执一根银针,道:“魏无羡,你若为难...”她一咬牙,道:“我替你去便是了。”
      魏无羡不由得咳了一声,道:“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就这么做吧。情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若是去了,非但不能满足他们,那群人还会变本加厉的要求更多的女仆前去献祭。咱们这里属你医术最好,我还指望着你以后,能将夷陵属地发扬光大呢。”
      他歪过头,艰难的看了竹筏旁边,前来送行的一群人,都是些弱不经挑的老弱病残,素日里都凭借种植草药以向教皇供应来维持日常的生活,根本无法拿起武器自保。
      所以,魏无羡若不站出来,去的人八成就会是温情了。
      早些年的时候,本来献祭女仆这种糟糕事,是不会落到夷陵属地上的。
      毕竟夷陵可是四大属地之一,又是王国内专攻医药学的世家,地位摆在那里。可近几年教皇愈发沉迷声色,原本还顾及四大属地的面子,没让这几家的人为他献祭女仆,而是先从一些小的家族开始搜罗。
      但不过几年,这些小家族因为女人都被献祭走了,剩下的都是些已成年,但却找不到配偶的男性,几十年过去,这些家族便人丁稀少,逐渐没落,教皇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四大属地的平民身上。
      魏无羡很清楚,若要让温家人拿起武器前去战斗,他们能不能走的上战场都是个问题。
      魏无羡笑了笑,继续道:“情姐,且不说你是个女子,真要和教皇大人动起手来,恐怕胜算没有我大,他们若是想从我手里搜走陈情,还得看陈情让不让他们拿走,所以别争了,还是我去吧。”
      温情清了清嗓子,眼眶微红,也不再与魏无羡争辩:“你陈情藏好了吧?教皇有多难相处,你是知道的,难保你不会被他当着人面搜身,届时你若是被戳破....”
      魏无羡抬起头,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放心,我自有办法。”
      温情怒指上对面的山头,道:“你若是有办法,怎么不去对面直接把金光善推翻呢?”
      这是气极了,连尊称都省了啊。
      魏无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无奈道:“温情....且不说金光善如今的教皇位子还算稳固,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此外,他认得我,若不是我化了妆、外加用了点鬼道术法易了容,我连王宫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有,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万一我潜伏成功,或者运气再好点,能和蓝家聂家江家谁谁接个头,商量一下对策,假以时日就能把教皇推翻了啊。到时候咱们不仅能废了这骇人听闻、献祭女仆的奇葩制度,没准还能多得几块地呢。你说对吧?”
      温情还想辩驳,可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
      魏无羡之前被金氏派来的人服了迷魂药,如今眼皮都快合到一起去了,只好拼命嗅着、距离鼻尖最近的那朵、正在散发香气的白玉兰,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好奇怪,这玉兰好像能压制情药,究竟是为何呢?
      魏无羡脑袋懵懵的,没精力去多想这个中原因,粗喘了一口气,道:“金氏留给我们准备的那几天里,我研究出一个阵法,能让外面的人短时间内,找不到人群的踪迹。你们先等上十来天,这段时间你们就和平时一样,采草制药,别让金家人起疑。如果十天之内,我还是没有回来,无论外边传来什么消息,温情,你就带着婆婆他们,从那个阵法进去。那是一个密道,你让大家从我告诉你的出口走,这密道直通姑苏,你们先去那里避一避风头,蓝老先生作风正直,他会收留你们的。”
      温情叹息:“没用的,教皇若要拿你开刀,他能会让我们好过?而且,蓝氏的图书室前些天也被金子勋带人烧了,泽芜公爵,再加上蓝老先生,自保都成问题,哪里还顾得上我们一群老弱病孺?”

      要不是迷药起了作用,魏无羡真想坐起来,如同往日一般,也不管自己是夷陵的公爵了,先让温情绝了这奇怪的念头,毕竟魏无羡都能和温情,就到底是萝卜酱好吃还是土豆泥好吃这一问题,争上个三天三夜。
      魏无羡勉强支起一条手臂,做出一副要打人的动作:“究竟我是领主,还是你是领主?公爵的话你也不听了?”
      温情无奈抬起手,还连点了几下头:“好,好,听你的。”
      魏无羡这才放下手,哼哼唧唧没再说话。
      众人心照不宣,这迷药乃是教皇用于迷情的手段之一,威力极大,虽说对人体无害,但在服药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先是陷入沉睡,任人如何摆弄都不会醒来。
      待沉睡期一旦过去,此人就会陷入情潮,而解此情药的方法,不言而喻。
      此药方据说是教皇之侄,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为了防止他人破解,甚至取了一部分教皇本人的精元,研制而成。
      中药之人,在见到教皇本人之前,旁人皆是碰不得的。而这迷药的解药,则是在王宫内重兵把守的玉兰园内,由教皇本人亲自种植,从不假于人手的玉兰。
      这玉兰园,除却教皇本人,暂时还没有人能够闯的进去。
      凭借这迷药,教皇自上位一来,用这种手段玩弄过不少从四大属地、几十处小属地献祭而来的数百女仆,至今从未失过手。
      饶是夷陵属国,除却公爵魏无羡,其余的温家人皆是医修,短期之内也无法研制出针对它的特效解药。
      前几日教皇之侄金子勋来到夷陵,明明只是个最低等的子爵,却仗着自己是教皇的亲信,处处摆出一副公爵的架势,要求夷陵魏氏在十日之内献上献祭女仆的同时,还强硬的搜查了夷陵境内所有的药园,确保目前温情众人没有在种植破解迷药的玉兰种子,才扬长而去。
      不过好在这教皇虽然沉迷声色,但御下手段很是严苛,竹筏上设有特殊阵法,以防止他人从中救走献祭的女仆,亦或是手下有心术不正的人,对女仆动手动脚。
      所以这也是魏无羡决定冒死一试的原因之一,别的不提,至少他能保证自己在醒来之前,不会被毒杀,更不会被欺侮。醒了之后,那可就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要在王宫中自保的同时,还要找寻蓝家、江家和聂家的人,看看能不能与他们接头。
      唉,任重道远啊。

      迷药药性开始发挥作用,魏无羡躺在竹筏上,顺着河流向下游飘去,手已经麻痹的抬不起来。还好魏无羡早已用这些天不眠不休、临时研究出的阵法,将陈情严实的藏在头顶的发箍里,再辅以一个特制隐形符将它封印完好。
      除了魏无羡自己主动拿出陈情外,任何外力都无法将这阵法破坏,这教皇再性急,也不至于一上来就要扯魏无羡的发带吧?虽然教皇玩到最后,对于这些女仆的处置,要么是打发给下属,要么是直接杀了祭主,但魏无羡别的不说,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十分自信的,毕竟这些年在夷陵无聊的时候,他还会穿个女装,逗阿苑让他叫自己羡姐姐。平日里他也爱留着一头长发,说这样出去能以假乱真,没准还能英雄救个美人,解决一下夷陵公爵的终身大事。
      所以,他断定,教皇不会一下子,就让他连半点出手的机会都不给的。

      说起魏无羡的终身大事,魏无羡就觉得一阵无奈。他今年都快十八岁了,遇上的美女姐姐妹妹,都碍于魏无羡是夷陵公爵,对他极尽奉承,是一句真心话都没有。
      这么些年过去,魏无羡没救过什么美女,反倒是意外救过一位公子,并得到了那位公子亲手所赠的玉兰,自那之后魏无羡便用自己的灵气,将玉兰悉心保留至今,从此他也爱上了玉兰花的香味。
      唉,希望这位公子的心上人,能逃过被作为女仆献祭的命运吧.....
      今日一行,魏无羡便交待了温婆婆,要把这朵玉兰花带上。
      反正只是一朵花,混在其中,金家人也看不出来。

      竹筏顺水漂流,花瓣散落在仰躺于竹筏中心的魏无羡,有种别致的美感。
      怎奈这个时候忽然狂风大作,树林里呼啸的风声,让离竹筏外几十米、在半路等候看守的金家人变了脸色。
      这天气一看就是风雨欲来,他们守卫怎样倒没人关心,关键是献祭的女仆可不能半路受淋,到时候如果把喜怒无常的教皇惹怒了,守卫可都是要被教皇杀了祭主的。
      于是几个金家守卫也不管那么多了,一路小跑冲到魏无羡躺着的竹筏上面,前后共四个人,将魏无羡直接抬了起来。
      玉兰花在这一抬一举过程中,从魏无羡的胸口掉落到他耳边,香气扑鼻,让魏无羡忍不住睁开了眼。
      ——轰隆!

      他刚睁开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电闪雷鸣,好巧不巧入目的尽是闪电白光,魏无羡腹诽着这雷怎么没把金光善一下劈死,届时也替他们几大附属国的领主公爵们,省了武器和兵力的开支的时候,冰凉的雨水哗啦啦的打到魏无羡的脸上,差点弄花了他的妆。
      哎哟喂,这可是他出门之前好不容易求温情给画好的,魏无羡为了保险,还在金家人送来的女仆装配套的耳环里,画了个保持其不脱妆的小符篆。可金家人也不是吃素的,饶是修为强到魏无羡这个级别的,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毕竟这符篆脆弱的很,一点点外力破坏都会将法力瞬间化解,届时这个妆一脱,那魏无羡这女子扮相可就兜不住了。
      不过下雨也有下雨的好处,凭借这雨水,再加上来之前温情已事先让魏无羡服下调配好的、对抗迷药的解药,魏无羡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一小半,此时正躺在竹筏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虽说这解药是温情背着金家人私底下偷偷摸摸研制的,都还没来得及试验,就匆忙给魏无羡服下了,因此说起来魏无羡还是她第一个试药的“小白鼠”。
      药效能维持多久,有无副作用,谁都不知道,可有总比没有要好很多。
      趁着金家人抬着自己往宫殿里走的当口,魏无羡眯起眼睛,眨巴掉眼里的雨水,努力瞥向四周,果不其然,这种马教皇一次怎可能只寻一个女仆来作乐,宫殿周围有不少金家人正三五成群的,各自抬着从各大世家献祭来的女仆们侯在宫门口,少说也有十几人。
      殿内传来竖笛和管风琴演奏的声响,许是殿外正下着大雨,这教皇也没了太大的兴致,召进去几个人之后便将大门一关,随后他那丑胖无比的侄子,子爵金子勋,看着门外还在淋雨的金氏家仆和献祭女仆,道:“那就将她们先都送到偏殿吧,关严实点,记得不要让这群女仆互相接触,免得生出事端。”
      魏无羡一直在眯着眼睛,偷瞄外面什么情况,见金家人抬着自己,突然就拐入一条小路,而其他家族被献祭而来的女仆们,分别被金家人送往不同的房间。
      结合金子勋的话,这是防止各大家族的女仆勾结在一处,结伴逃跑吧。
      可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作为献祭女仆,魏无羡不是应该直接被拉去金光善那里?看来这次被召来献祭的人,要比之前多得多。
      毕竟之前几批,可都是要被直接拉到内殿的。
      哦,魏无羡想起来,之前好像是有这么几次,从各大小属地世家送过来、以讨好教皇的女仆人数过多。教皇也不傻,一次用不完,又不能马上全都杀了祭主,毕竟祭祀仪式可有其他世家作为监督,他也不好为了毁尸灭迹去做这样的假。因此,为了巩固一部分小的世家,防止他们聚众闹事,教皇有时候也会将一些家室一般,姿色也一般的女仆,当作仆从一样,直接赏赐给那些世家的人。
      自然,被赏赐的世家得不和皇室对着干才行。
      而这些女仆们的命运,就要看这些不敢跟教皇作对的世家宗族们,如何发落了。若是运气好,有心善的公爵,会为她们安排个洒扫卫生的差事,等过几年她们过了出嫁年龄,便偷偷放回去,教皇也不至于一手遮天到,隔三岔五去盘问一个女仆的下落。但如果遇上的,是行为作风更恶于教皇的那些家族,那这些女仆们的命运,可就难说了。

      不过今日,能不与金光善直接对上,倒也让魏无羡松了口气,趁这个机会,他倒是有时间能够先摸清楚宫殿内的情况,哪里适合藏身、哪处适合设置埋伏,亦或是和其他家族的人接头,算是因祸得福了。
      若是能接近那重兵把守的玉兰园,那就更好了啊。
      魏无羡眯着眼睛,默默观望着宫殿内的一草一木,就见十米之外一处廊柱旁,有个白衣人正站在里面躲雨。
      莫不是这次被邀请来参加宴会的人?或许,可能还会是四大家族的人?
      那他怎么不进屋啊?
      毕竟教皇再怎么驰骋欢场,一晚上也“享受”不了几十位女仆的服务,当然了他也不会让其他人染指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多出来的几十人,就如今晚还没来得及进入教皇寝殿的魏无羡,就会跟其他几十人一样,被先行送入偏殿安置。
      自然,门外也会落了特制的锁链机关,以防止女仆们逃脱。
      魏无羡倒是不怕这个,毕竟他也正想好好筹划一下接下来在王宫里,如何联系到其他家族的人,好合谋发动一下政变。若不是近些天他接到过泽芜公爵的密信,得知他如今不在属国内,而是外出暗中招揽兵马,韬光养晦,准备联合其结拜义兄赤锋公爵,随时攻打王宫,魏无羡也不会亲自冒险上阵的。
      若不搞事,还可以潜伏几日,届时可以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若要搞事,自然是能杀几个,就多杀几个咯。
      魏无羡对此一向都很乐观,陈情已预先藏好,而其他任何东西,自己都带不出来,温情本想尝试给他配几份用作下毒的烈性药剂,但魏无羡说,夷陵属地的子民都擅医,这在国内不是秘密,教皇又不是傻子,说的极端点,他们别的方面都可以放松警惕,就药剂是断然不行的。
      果然,金家人在运送这批女仆时,早已在竹筏上下了机关,无论这女仆带了什么药剂,只要有问题,竹筏就会被迅速染黑,届时这女仆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当场肢解,抛到河里,然后再查明这女仆是从哪家搜罗来的,那不出十日,这家就要献出更多的女仆、金钱和牲畜。
      若这家反抗到底,那教皇就能够在明面上,以“大不敬”为借口将其灭族,半月前的亭山何氏一家,就是个很好的反面例子。
      但总能找到特殊的办法,只要迷情药效变淡,魏无羡就能用黑气画出符篆以做探查。

      所以魏无羡就任由金家守卫抬着他往里走,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放在了那白衣人身上。
      雨越下越大,再加上夜晚和情药的双重作用,魏无羡就也没看清楚,白衣人身穿的家族服饰上,是有着特殊的蓝氏卷云纹印记的。
      金家人见到那白衣人,都露出了先是意料之外,而后又笑而不语的表情。其中一人笑着道了句:“哎哟,原来含光侯爵您也在这里啊...莫不是来.....”
      等下,这人居然是蓝家人?含光侯爵?他不是不喜欢和人交际吗?

      魏无羡印象里的蓝家人,各个洁身自好,平日里本来就不怎么出席各类宴会,蓝氏有爵位而又经常在外奔走的,是和魏无羡同一品级的泽芜公爵。
      含光侯爵....这名字,魏无羡好像听说过,可当他努力回忆的时候,情药的药劲又返了上来,让他一下子就又没能马上想起来这人是谁。
      但他还是很想说一句,你都是个侯爵了,大晚上的呆在王宫里干吗?看雨,还是看女仆啊?
      虽然魏无羡偶尔也会看几眼漂亮的姐姐妹妹,但他发誓,对她们只是欣赏,别无他意。尽管夷陵也不缺美女,但这几年教皇大肆搜罗貌美少女,就连魏无羡的属地也受到了波及,为了这些女孩子们免遭教皇毒手,魏无羡只能让她们隐姓埋名、替她们安置好住所之后,是能送走几个就送走几个。
      或者,也可以用第二种方法,就是将其娶为公爵夫人,这样所有人都没话说,教皇也不敢在明面上就把心思打到分封属地的公爵夫人身上。
      可魏无羡不愿意欺骗自己的心,更不可能玩弄人家女孩子的感情,因此他只能先将人送走,但时间一长必有破绽,今年实在是没办法,快遮掩不下去了,魏无羡才亲自出马的。
      咳,扯远了,眼下先打赢这一架比较重要。
      那金家人话还没说完,魏无羡忽然从手里使出一道黑气,于此同时,在魏无羡视线的盲区,蓝忘机的手心里,也亮起一道黄色的光芒,黑气和黄光向着抬竹筏的四人分散击去,俩人就这样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了抬着魏无羡的四个金家守卫。
      只听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倒是遮掩住了四人被杀的声响。
      饶是如此,魏无羡也忍不住在内心赞叹,含光侯爵是个高手,杀起人来都和自己一样,习惯不弄出任何声响,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要不是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先解决这该死的迷药,魏无羡倒真是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既然含光侯爵不近美色,万一真的是友军呢,还可以搭个伙,那魏无羡这一行的把握可就很大了。

      魏无羡正得意,潜意识里竟然忘记了,金家人死的突然,眼下就失去了抬竹筏的人。摔得屁股疼事小,引来其他金家人事大。
      靠,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分心的,傻子才会指望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还是个平常不爱与人交际的含光侯爵,能突然出手相助。
      没准对方也是来探查情报的,活干完就走人,哪里还顾得上旁边被波及的一个小小女仆,不把他灭口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英雄救美哦。
      等等,他魏无羡什么时候居然开始默认,自己是个需要被救助的“美人”了?还要被一个伯爵去救?该死,要不是被下了迷药,魏无羡还用指望含光侯爵?
      可竹筏在方才的打斗中早就碎成一地,与此同时上面的金氏阵法也被瞬间破解,蓝忘机在魏无羡快要屁股落地的时候连忙抱起他,迅速拐入一旁的偏殿,然后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
      魏无羡的头歪倒在蓝忘机的胸口,毕竟之前被下了迷药,他再怎么厉害,迷药对身体也多少会有点影响。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魏无羡又闻到了一股玉兰香气,这味道远比胸口的花还要浓,让人顿感安心,连意识都恢复了几分。
      蓝忘机浅淡色的眼睛在魏无羡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见魏无羡中了情药,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于是就开始抬头打量起这房间内的陈设。
      屋内点着一盏红烛,烛身上用金漆绘制着教皇所爱的金星雪浪牡丹家纹,燃烧时散出阵阵情香,无论这人有没有中情药,只要深吸一口,就会抑制不住最本能的冲动。
      床倒是大的能容得下两个人,上面铺满了玫瑰,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让蓝忘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房内只有这一盏微弱的烛火,考虑到门外还时不时的会有金家人巡逻,若烛火灭的太早,不仅会引人生疑,而且怀中这女仆身份不明,且于接下来的筹划也只是有害无益。所以蓝忘机犹豫片刻,只是瞥了一眼烛火,先将魏无羡抱到床上安置好。
      这一抱,蓝忘机也忍不住打量起怀里的人,虽说自己多年不近女色,也对教皇隔三岔五就寻女仆献祭作乐这件事感到不齿,但身为人臣,蓝氏在王国内也不是以兵力法术见长,无法直接与教皇手下的人硬碰硬,因此蓝忘机只好以性情冷淡,不苟言笑、不喜女色的理由,来婉拒教皇寻欢作乐的聚会邀约。
      因此就更不可能收教皇随便封赏的女仆了。
      虽然他本人也确实就是这样的性情。
      今日蓝忘机本不想出席这场宴会,但因为兄长泽芜公爵,近些天在外,明里是替教皇做事,暗地却在招兵买马,做攻城之备,不便露面。家中门生又传来最新线报,王宫内玉兰园里,种植着的大片玉兰,不似普通玉兰那般简单。
      信上说,这玉兰,与寻常人家所种的玉兰不同,乃是由皇家专门研制,可解金氏特殊情药。但配方,只掌控在教皇及其亲信手里,平常玉兰园也有重兵把守,一般人接近不得。若能从这玉兰上提取精华,就能研制出破解金氏情药的解药。
      教皇也清楚,只顾着贪图享乐,是无法长命百岁的,情药用多则伤身,有了这玉兰精华作为补药,日日服用,就能缓解其对身体的损害,将它长期与情药按一定比例服用,能使教皇更加持久勃发。
      虽说温情一族是医修,理论上更擅于此道,可他们的领主魏无羡公爵,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此人秉公正直,软硬不吃,比起人情更认义理。而且魏无羡虽然在战斗力上没话说,更是有一支可以御亡魂的黑笛陈情,但他怎么说也是个外姓人,金光善曾尝试拉拢他,未果。于是便对魏无羡起了防备心,故而他就完全没敢让魏无羡手下的温氏一族,进行相关的药学研究。
      这个不算内情的内情,在王室内部人尽皆知,但所有人都知道玉兰园的重要性,谁先能第一步接近并拿到它,谁就能以此为突破口,从解放女眷,废除女仆献祭制度开始,以此为由头就能推翻金光善的王权。
      只是大家都这么想,十几年来却无人能够接近它一步。
      蓝氏早就想从这方面入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含光侯爵蓝忘机素日里喜好修习,不喜与外人接触,少现于人前的性格,让王宫里没有多少了解他行踪和法器的人,倒挺适合接下这个任务。
      说来也是有趣,早些年,大家都在怀疑,这蓝氏双璧一个公爵一个侯爵,一主外,另一个主内,莫不是要各行其事,准备谋反。有段时间这流言愈演愈烈,但蓝忘机却恍若未闻,每日该读书读书,该修剑修剑,做事大方从不遮掩,更是没看到他与谁交往过密。
      时间一长,蓝忘机不仅完全没有话柄可落于人手,而且他屡屡拒绝同其他家结交的邀约,连宴会都很少出席,同其他家族的日常交际一事,都是他兄长泽芜公爵在做。
      至于泽芜公爵,乃是王国内样貌品性排名第一的美男子,性情比含光侯爵和蔼,行为举止也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亦或是反常的地方,众人就算想怀疑,也抓不住一点苗头。
      蓝家又不似聂家尚武、魏家善医,是教皇主要的防备对象,故而旁人也就渐渐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今日蓝忘机忽然进宫,则是因为泽芜公爵被教皇派出去收复领地,而平日里泽芜公爵隔三岔五都是要来向教皇报备王国内,百姓的教化进度,毕竟蓝氏在王国内专主教书育人,国内已成年的男性大多都是在泽芜公爵之叔,蓝启仁侯爵的教导下成长起来的。
      本来应该是蓝启仁亲自来见教皇的,可蓝启仁和金光善在教育内容和教育理念上,有着很大的冲突,迫于教皇的压力,为了蓝氏的百年基业不在金光善的强权下毁于一旦,避其锋芒,蓝启仁也不得不向金光善做出妥协,但却放了只教书,不再理会其他世家琐事、不与任何世家相处过密的狠话。近几年更是以年事已高,需卧病静养,有什么事情都交给他那俩个侄子去做为由,闭关不出。
      对此,教皇虽然怀疑,但派出去的监视者,长期监视了许久,都找不到蓝氏有谋反的苗头和证据,只好作罢。

      蓝忘机今日入了王宫,碰巧就赶上了教皇定期从各地搜罗献祭女仆的日子。
      王宫内不乏各类美人,教皇金光善虽然每半年,都要属地国献祭女仆,可其中也不乏几个姿色过人的美人,是教皇都一时之间舍不得杀,留着养在内宫当禁脔的。蓝忘机身为侯爵,也不是第一次来王宫了,见过的各类美人越多,他的内心就对此更无触动。
      可,在看到魏无羡的一瞬间,蓝忘机的心还是动摇了一下。
      怀里身着女仆装的魏无羡,打湿的黑发紧贴着额头,裙摆本就短小的女仆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身形。更重要的是那张脸,让蓝忘机莫名的感到有几分熟悉。
      蓝忘机在近看看清魏无羡的同时、抱上魏无羡的一刹那,就明白怀里人的身形、体重,不似女子那般轻盈,再加上魏无羡淋了雨,雨水自魏无羡的脸上,流向下巴,魏无羡的喉结也缓缓凸显,且如今二人到了室内,没了雨水压制魏无羡身上情药的药性,蓝忘机已经明显感受到,怀中“女仆”的某个不可言说之地,已然贴上了自己的身体。
      可蓝忘机居然一点都没觉得别扭,反倒是盯着魏无羡的这张脸,直接呆住了。
      过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蓝忘机,忙将视线瞥到别处,可通红的耳朵,魏无羡无法忽视的正常的生理反应,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奇怪,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蓝忘机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把魏无羡放下,俩人撇清关系,找时间先离开这屋子吗。居然还抱着魏无羡没有放手,自己分明不喜与旁人接触,更是对王国内献祭而来的各种女仆目不斜视。
      魏无羡分明就是男扮女装,还都能扰乱蓝忘机的心...
      不能再看了,蓝忘机刚放下魏无羡,准备先去查看门外的情况,魏无羡忽然睁开眼睛,手里忽然幻化出一把黑色的短刃,迅速抵在蓝忘机的颈上。
      说是短刃,其实按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魏无羡的独家术法,乃是他身体内的怨气所化,看似无实体,可它却难以夺来用于反击,扎人不仅刀刀见血,其怨气还会渗入伤口里,造成怨气感染。
      而解药的方子,只有魏无羡和温情知晓。

      今日出门时,金家人也不是没有仔细检查过魏无羡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暗器,可他们再怎么精明也不会想到,此番竟是夷陵公爵亲自男扮女装,只为混入皇宫。毕竟这话传出去并没有多好听,且魏无羡的点子多到,连同他相处时间最久、他最亲近的下属兼朋友温情温宁俩姐弟,有时候都不知道他能想出些什么新奇古怪的点子,就更不用说只见过几面的金家普通仆从了。
      蓝忘机颈上传来的痛感十分真实,短刃上溢出来的怨气迅速缠绕在他颈间,只要魏无羡一发力,黑色的怨气便可杀人于无形。
      闻着红烛和玫瑰的双重情香,辅以身体里马上就要开始作用的情药,形势不妙,魏无羡只想速战速决,万一这蓝家人并不想动他,而是来结盟的,拿他不就能省不少力气。
      只是,魏无羡必须要亲自确认才能放心。
      魏无羡哑声道:“别动。”
      蓝忘机见此,伸出手想要捉住魏无羡的手臂,魏无羡见此伸出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去抓蓝忘机,打斗间魏无羡胸口的玉兰花忽然掉到一旁,两人看着那朵花,顿时呆住了。
      说来也是有趣,魏无羡半路被折腾这么久,先是被搜查身上有没有带暗器,紧接着就是雨淋,末了还同金家人打了一架,这玉兰花居然还挺顽强,在受过雨淋之后,只是有几片叶子被水打蔫了,花瓣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且不知道为何,当蓝忘机抱住自己的那一刻,魏无羡分明闻到,这侯爵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魏无羡身为夷陵属地的领主公爵,与温情一家人相处久了,对于各类药草植物的毒理药性都熟记于心,自然能闻出来这侯爵身上的玉兰花香,同自己胸口这朵,截然不同。
      闻着这花香,身体里迷情药的作用好像在慢慢消退,魏无羡只觉自己的神智更加清醒。
      这花香,居然能压制情药?
      魏无羡忽然就改了主意。
      起初他和这个侯爵只是歪打正着遇上,想着大家没准都是来卧底的,虽然只是短时间的同盟,可魏无羡深知,夷陵善医,领主公爵魏无羡的方法和路子,与其他家族,尤其是蓝氏家族有那么一点不太相融。
      今日魏无羡但凡碰上江氏和聂氏的人,以这两家人什么方法都容许使用、又急于行事的作风,肯定会和魏无羡商议好接下来的计划。而对于这个蓝氏的侯爵,魏无羡只想着,道声谢,然后尽快脱身,再不济把他打晕了,亦或是私下用更高品级的公爵身份,威胁他不要说出今日之事的场景说辞就好了。
      谁料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侯爵身上的玉兰香,也正是魏无羡想要获取的情报之一。
      再者....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这张脸,只见蓝忘机肤色白皙,眼睛浅淡若琉璃,睫毛可真是长,是个美男子,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姑娘都好看,哎哟,自己之前怎么就没见过这号美人呢。
      就算是为了玉兰花,自己且先和他呆上一呆,就当作是看看美人也不亏了。

      方才的打斗本就耗费体力,如今得了空,魏无羡渐渐的快要控制不住情药所带来的、身体的本能反应,往蓝忘机身上蹭,蓝忘机的衣服被魏无羡蹭的逐渐凌乱起来。
      蓝忘机的抹额本来系的板正,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居然垂到魏无羡的大腿上,随着蓝忘机上下起伏的呼吸声,抹额也在魏无羡的大腿内部来回摩擦着。
      姑苏蓝氏中人,无论是直系还是非直系,他们的额间总要系着一条蓝白色的卷云纹抹额,抹额的含义魏无羡是知道的,是蓝家人平日里用来约束自己言行的,且这抹额,旁人不能碰,只能他们自己,和以后的结婚对象才能摸。
      哦,结婚对象倒也不一定非要是女的。

      现在的魏无羡也不想去管抹额是什么含义了,他只觉得大腿,真的,好痒。
      不只是抹额尾巴,在魏无羡光裸的大腿上无意搔刮,体内的情药,屋内含了情香的红烛,满床的玫瑰,让魏无羡不由得扯起自己的领口,手里方才化形出的黑色短刃也开始逐渐虚化。
      不行...绝对不行...要是栽在这里,以魏无羡现在这副身体,要等情药药劲过去了才能完全恢复神智,可屋内又点了情香,很明显是想要人体内的情药,被外界情香维持,甚至进一步催化效用。
      这蓝伯爵只是将他随便带进一处偏殿的屋子,屋里都能配上这么多东西,那那些被教皇本人说要临幸的女仆,岂不是....

      魏无羡咬牙狠了狠心,调转那短刃,打算朝着自己大腿扎下去。
      不就是放点血么,大不了一会儿从床上撕下块布包着,要是他抵御不住情药,在这蓝家人面前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身份被识破、往后的名声会变得有多差是小事,来此地第一夜就一无所获的挫败感,才是魏无羡最忍受不了的事情。
      怎奈他刚握着短刃,准备扎下去的时候,蓝忘机却先他一步动作,手上使出了如之前袭击金家人的黄色光芒,愣是将魏无羡用黑气幻化出的短刃打了个散。

      怎么可能啊这??!
      这术法在王国内无人可破,且加上魏无羡的地位尊贵,他也甚少有同别人近身搏斗的机会,这蓝氏侯爵不仅力气大的,压在魏无羡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也就算了,居然连这短刃也能打散?
      魏无羡不禁怒道:“你干什么?”
      蓝忘机撑在魏无羡上方,顾及着魏无羡如今的装扮,努力的撑起上半身,使自己不压到魏无羡的同时,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魏无羡化出短刃的手腕,防止他再用黑气聚化出什么新的武器,道:“别冲动!”
      魏无羡怒道:“我冲动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仆身上,可都是下了情药的!”
      蓝忘机微微一愣,在魏无羡看来就成了,不知这位伯爵,是真的不了解,入宫的女仆们都会被下药,还是他对情药两字背后的隐含意义,表示担忧。
      但无论是什么,蓝忘机都不可以成为阻止魏无羡任何行动的理由,魏无羡见此嗤笑一声,道:“放心,这位伯爵,我不是冲着你来的,刚才的事,多谢你出手相助,但接下来你若不阻止,会发生些什么你也清楚,想必....你也不愿看见吧,你若不肯帮忙,那就离远点,反正这床也够大,你去那头,再不济,你身手这么好,从这屋子逃走,总不至于...总不至于被人发现吧......”
      魏无羡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咔嚓一道落锁的声音。随即外面有个人在喊:“里面的都给我老实点!再闹就都把你们拉出去祭主!”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有金家人来巡逻?!
      魏无羡见此想要从床上冲下去,贴在门口看个究竟,而蓝忘机却先他一步,借用自己在上,魏无羡中了情药无法抵抗的优势,俯下身,双手环上魏无羡的肩膀,将魏无羡紧紧钉在床上。
      这伯爵,瞅着身形纤长,怎么劲儿这么大啊???
      被压制的不爽感,让魏无羡在半空中不停踢腿,他一边挣扎,一边低声一字一句道:“你,放,开,我....”
      此时此刻蓝忘机才发现,就算是中了情药,他也低估了魏无羡身为男子的力量。魏无羡似是怒极了,见自己的肩膀被蓝忘机钳的动弹不得,手伸到蓝忘机的身后,使出自己所认为最大的力量锤着蓝忘机的背,脚也不由得向蓝忘机的双腿踢过去。
      但这踢得地方吧,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

      魏无羡发誓,他确实是气极了,再加上这里点的蜡烛都是为了调情而不是照明,看不清不说,自己中了药,脑子也不是绝对清醒,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踢到这位蓝侯爵的某个部位的。
      但不得不说,在触碰到它的一瞬间,魏无羡就觉得,这么大这么粗,平常真的不会觉得难受吗?哦,更何况这屋里点着香烛,床上铺了玫瑰,寻常人闻了这些,见个人不都得扑上来?
      这位蓝侯爵居然还能坐怀不乱?
      虽然魏无羡是个男人,还是个此时躺在蓝忘机身下的男人,但好歹是个穿了女仆装中了情药的男人啊?!这位蓝伯爵,你这么洁身自好,够识相的话,不是应该把他推到边上吗?
      这儿就算是个偏殿,好歹也是在教皇的王宫里,这床铺,绝对够他两个大男人睡的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可没过多久,魏无羡不知道从哪里使出的力气,大力把蓝忘机往床的那头推了过去,床铺发出吱呀吱呀的晃动声,外面的金家人听到这响动,都了然于心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没被送去教皇面前的女仆虽然被关着,可教皇并未下令替她们解情药,辅以屋内红烛和玫瑰的效用,只会让她们下次见了教皇,更为主动的扑上来。
      欲望没被缓解之前,还不是想让她们做什么,就能让她们做什么。
      听着这刺耳的笑声,魏无羡只想说,笑个屁啊笑,信不信等出去之后,我第一个杀了祭主的就是你们几个啊,啊?!
      魏无羡怒锤了一下床板,外面的金家人听到这声响,笑得更开心了。
      魏无羡连带看向蓝忘机的眼神,都不由得带了几分哀怨,开口想骂他,但不好骂的太大声,怕外面的人听出自己是个男人;而他看着蓝忘机这张美的挑不出瑕疵的脸,竟下意识的避开了几个难听的词。
      算了,今天碰上蓝忘机是他魏无羡不走运,魏无羡只好奋力瞪大眼睛,把心里想的最凶恶的表情,在夷陵吓唬阿苑的表情都做出来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都——怪——你!”
      说完魏无羡便再度凝神,用黑气幻化出短刃,刚准备向大腿上扎的时候,蓝忘机忽然扑了上来,右手竟然生生接了这短刃,于此同时,蓝忘机衔住那朵玉兰,低下身就将它贴在魏无羡的唇瓣上。
      魏无羡呆住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蓝家人?蓝家的伯爵...好像...哦,想起来了,蓝家这一辈里,只有一个伯爵来着。
      是那个不苟言笑,不近生人,不谈情,不近女色的蓝忘机?
      是那个现在为了替他解除情药,主动亲上自己的蓝忘机?
      魏无羡睁大双眼,呆呆地任由蓝忘机的右手握上来,一点点的化解了自己左手握着的短刃,好像那杀人工具毫不存在般,唇上触感柔软,玉兰花的香气逸散在两人的鼻息间,花朵的清香和蓝忘机身上的另一重玉兰香,像是一股清冽的甘泉,正慢慢浇熄魏无羡体内情药的发力。
      原本捶打在蓝忘机背上的手,渐渐化做一个拥抱,魏无羡无意识的抱着蓝忘机,渐渐平静了下来。

      蓝忘机放开魏无羡,将手伸向魏无羡的唇,自魏无羡的角度来看,也不知道蓝忘机是去拿唇上的玉兰,还是就是意乱情迷了,想摸自己。
      原本环在蓝忘机背上的手,也随着这几番运动下来,毫无力气的垂了下去。
      呸,魏无羡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就能想到被摸这一层了呢?难不成你还喜欢被蓝忘机摸?
      他正内心天人交战,蓝忘机的手却只是碰上那朵玉兰,正欲将它拿起,魏无羡情药解了大半,此时生出一股子玩乐作恶的心思,在蓝忘机的手就快要将玉兰抽出的时候,忽然使坏咬住了它。
      不同于想象中的怒火,亦或是床笫间,这位侯爵大人浅淡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那朵玉兰,道:“你身上的情药,可是解了?”
      不得不说,这心理素质,饶是魏无羡都不得不佩服几分。自古以来就没几个人能不折在美人情关的,方才是这蓝侯爵主动亲上来的,现如今又是他先恢复的理智。
      对方这么坦诚,魏无羡也就不跟他故弄玄虚了,伸手摘下唇上的玉兰,笑道:“真不愧是博学多识的含光侯爵大人,居然连这个都猜出来了。”
      蓝忘机却道:“夷陵,竟然也没有解此情药的方子?”
      魏无羡心里就咯噔一声,坐起身贴近蓝忘机,随后压低声音道:“哟,含光侯爵大人您,也是来寻,”他将自己方才用唇含过的玉兰花瓣,塞到蓝忘机的手心里,“这个的?”
      天地良心,既然秘密都被戳破了,那不如就摊牌玩的大胆一些,更何况魏无羡此行至今,意外的发现蓝忘机好像不讨厌自己,从方才俩人默契出手,到在金氏之人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自己的初吻...啊,或许也可能是这位伯爵大人的初吻吧?都被对方夺走了。
      既然短时间内,他们都达成了躺一张床上的关系了,那再结个同盟不是什么难事吧?

      蓝忘机见魏无羡这副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魏婴。”
      啊。
      嗯?
      什么玉兰花香解情药啊,都没有这句来的让人清醒吧!
      魏无羡后退两步,眼看就要磕碰到床头,蓝忘机上前一步,想把魏无羡揽到怀里,道:“我知是你。夷陵魏氏的领主,魏婴魏无羡公爵。”
      魏无羡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向自己的发箍,蓝忘机不明所以,待他胸口被一支通体漆黑,上面缀着鲜红穗子的黑笛抵住时,蓝忘机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管自己现在正在被陈情威胁,将刚才两人打斗过程中被甩落的玉兰,双手捧到魏无羡的面前,道:“是我,你不记得了么?”
      魏无羡望着那玉兰,又嗅了几口香气,可怜这花从一开始被魏无羡带出来,不是被雨淋就是被他自己这一通操作碾压的不成样子,魏无羡愣是没能想得起来。
      魏无羡缓缓放下陈情,接过玉兰花,将被压皱的花瓣小心仔细的抚平,然后道:“等下,你让我想想...这花当初是你留给我的?那天....”

      笛声起,自周围瞬间杀出几个邪鬼怨灵,顿时将那只名为屠戮玄武,实则模样像个大王八的妖兽吞噬的只剩了个壳子。
      魏无羡倚在一旁的树上,看向背对着自己,正立在水潭里,身形摇晃的一位白衣男子,笑着喊道:“好啦,这家伙已经被我解决了,你把琴弦收一收,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魏无羡就足间轻点,准备按往常那样跳着树离开,日头偏西,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他可不想赶在最后一个回屋。虽说自己才是夷陵的主人,但在做饭这一方面属实是个短板,因此每日的饭都是温情在做,而温情和自己的口味又没那么不对付,他若回去的晚了,辣菜就全都会被阿苑吃了的。不行,得赶紧回去。
      就是今天有点累,一路上杀了太多的妖兽,饶是魏无羡怨气使得再好,来回折腾多次,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辅以调节的灵力都快用光了,他得赶紧回寝殿睡上一觉。
      身后传来哗啦水声,蓝忘机艰难的挪步上了岸,收起琴剑后才发觉,方才同屠戮玄武打斗的过程中,自己的右腿居然被它咬了一口,伤口正向外汩汩冒着鲜血。蓝家人一向知礼明仪,即便对方不在意,面对可能是救命之恩的人,必须要好好道谢的,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仅从穿着来看,蓝忘机判断不出来眼前的人究竟是和他一样的侯爵,还是比他地位更高的公爵,毕竟他的穿着看着虽然朴素,可细看衣料却是极好的,但由于魏无羡没有留给他正脸,蓝忘机也只能试图叫住魏无羡,并没有做真的能把他留住的幻想。
      魏无羡却忽然停了下来,背靠在一颗树上,神情慵懒,亦或是说有一丝疲惫,眼皮将合不合的,道:“呃...怎么了?你想报恩啊?我都说了不用,举手之劳嘛...”
      他话还没说完,便倚在那颗树上睡着了。
      蓝忘机一步一步的从水潭边挪上岸,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慢慢一步一步的走到魏无羡面前,轻声道:“您....”
      魏无羡仍是睡着,呼吸清浅,蓝忘机这才看清他的脸。
      是个美男子,虽然不知为何他留着一头长发,只用一根红发带草草将后面的几缕束了个简单的结,可这容貌丝毫不输这王国内的一些女子了。看家袍应属夷陵,自上面的花纹来看,品级也不低。
      蓝忘机想对魏无羡说些什么,可这救命恩人居然在一棵树上睡着了,好巧不巧太阳马上就要落山,蓝忘机有些不太放心将魏无羡一个人留在这里,但自己的腿伤又不能耽搁,思来想去,考虑到这里是夷陵,是这位公子的地盘,那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乾坤袋,找出一朵漂亮的玉兰,将其小心别在魏无羡的胸口后,这才一步一拐的离开了此地。
      魏无羡闻着这玉兰香气,满足的哼了几声后,又睡了过去。

      “啊...原来是你!我还纳闷呢,怎么我醒来没见到你人,只见一朵玉兰插在我胸口,后来这花被我拿回去夷陵,找温情研究了一下,发现它里面有一种成分,能够暂缓压制教皇的情药,所以我这次假扮女仆出来,才把它带在身上的。”魏无羡了然的揉了揉头,只是有点可惜这玉兰花,明明被他保存的这么好,结果今天带出来之后都蔫成这样了。
      见魏无羡放下对自己的戒备,蓝忘机也小心仔细的将那朵玉兰收好,道:“那日,我本想静待你醒来,可随后我兄长寻到我,见我有腿伤,劝说了我一阵,让人把我送了回去。不过为了表示谢意,他也在那玉兰上加了一点阵法,才能使它保存至今。”
      魏无羡恍然:“啊!难怪,我说怎么这玉兰和平常的花有些不太一样,居然能保持半月不败...我还以为是我整日小心保养的好呢。还有,半个月前我向你们姑苏传密信,之前我明明和你们家蓝老先生不太对付,原本想着是第一次传密信,结果你家的阵法就开了...”
      虽说蓝氏庭院也种植玉兰,但这朵是蓝忘机在外出除妖兽前,偶然路过卧房门口时,那朵花不知怎得,忽然顺着蓝忘机的鬓边掉了下来,蓝忘机将其拾起,发现这花刚盛放不过几日,就匆匆凋零,直接扔掉甚是可惜,于是他就将那花带在身上。
      一连数日,直到那天在夷陵手刃屠戮玄武,遇上魏无羡后,将这花赠与了他。

      魏无羡听完蓝忘机的这番解释,顿悟道:“合着你们兄弟俩都知道是我了!从刚才到现在,我都还在疑惑你到底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但我们联起手来对付金家人这么默契,就连....”
      魏无羡话说到一半,就痛苦的抚上额头,大口呼喘着,蓝忘机见此也明白,即便这里有能压制情药的玉兰,可它数量甚微,效用也无法同教皇御花园里的相较。
      哪怕现在的魏无羡,对蓝忘机的防备心应该差不多放下了,他也不愿被蓝忘机看到自己这副窘态,只好转了个身蜷缩在床边,抖动着身体,努力调息的同时,还试图关闭嗅觉,不去闻这满床的玫瑰香和屋内红烛的情药香气。
      见魏无羡这般痛苦,蓝忘机起身,将魏无羡环抱起来,放在大床中间,然后自己也躺在他对面,拉着魏无羡的手,想要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魏无羡全身有气无力的,只好任由蓝忘机随便摆弄自己,但在蓝忘机准备伸手抱他时,轻轻推开了对方。
      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道:“没事...等过了这一夜,药效褪去,红烛燃尽,我就又能活蹦乱跳了,绝对..绝对不会拖你后腿。你没必要因为这个,就委屈你自己,刚才...刚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蓝忘机的手摸上魏无羡的头,魏无羡居然意外的感到舒服,想着玉兰应该是个突破口,道:“那个...含光侯爵...”
      “蓝湛。”
      魏无羡此时维持已久的理智快要崩坏了,再加上他对蓝忘机卸了心防,此时蓝忘机说什么他也就信什么,迷迷糊糊道:“嗯...蓝湛...你这次,这次,有没有带着你家的玉兰啊...”
      蓝忘机摇了摇头,手下不断从魏无羡的发顶摸到脸颊,饶是这样他的心也跳的极快,可手却并不敢再向下探去,道:“前几日,我在家府,已用其他的玉兰试过,并无..解除情药的功效。”
      魏无羡此时已经不耐烦了,开始扯起自己的女仆装外衫,道:“啊...那这朵...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怎么觉得我一碰到你,就能舒服很多,你身上难道还带了别的东西?或许它会是那个什么所谓的解药?”
      蓝忘机在听到魏无羡说碰到自己就会变得舒服那句,忽然想到了一丝线索。

      冷檀香。
      这东西是半年前,蓝氏双璧外出征战的时候,从邻国赔偿的大批财物里得来的东西。
      蓝忘机素日都在自己的书房和卧房内,不是写字读书,就是在院落里弹琴练剑,故而他需要一种性冷的香料来让自己保持清醒。正好邻国的这个冷檀香很合他的心意,因此泽芜伯爵便将邻国上贡物品中,所有的冷檀香都给了蓝忘机。
      反正这个东西,也不是教皇想要的,如何处置自然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蓝忘机就这样一直将它日日在静室内燃着,久而久之就染上了檀香味。
      那朵被他意外赠予魏无羡的玉兰,上面自然也携带着这股香气。
      听完蓝忘机的推断,魏无羡仍旧紧紧抱着自己,努力使膝盖并拢,压到胸前,蜷成一团好不可怜,道:“还挺有道理...要不这样,蓝湛,你....把你的外袍脱了,诶别想太多...就...只是件外袍,你外袍上应该也有不少檀香的味道,让我闻闻,你帮我...帮我熬过...今天这一夜,往后咱们也就是盟...盟友了,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为了不吸入这房内红烛散出的情香,魏无羡早就关闭了嗅觉,此时微微张口呼吸,可时间一长,外加体内的情药没有被完全压制,魏无羡的喉咙也干的要命。
      蓝忘机见此,脱下外袍,将它小心的盖在魏无羡的身上,魏无羡抱着衣服,狠狠吸了好几口上面混合着檀香和玉兰的香气。蓝忘机取过一旁的布巾,仔细小心的擦拭着魏无羡的额头,道:“我再去寻些别的东西。”
      “诶!”以为蓝忘机这就要抛下他不管的魏无羡,连忙用脸蹭上蓝忘机的手,道;“你要去哪儿啊...你这个时候....忽然出去,不怕引人...怀疑的啊...?”
      蓝忘机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魏无羡的脸,道:“我不出去,我去看看这屋里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魏无羡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撒开蓝忘机的手,抱着衣服狠狠的吸了起来。
      蓝忘机下了床,借由微弱的烛火在屋内翻找,却发现桌上只有一壶醇酒,闻着那股酒香,他皱了皱眉,对魏无羡道:“魏婴,这里,只有酒。”
      魏无羡扬起一只手,向蓝忘机摆了摆以示拒绝,开什么玩笑,本来他就中了情药,再喝酒的话,事情岂不是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最隐秘的地方缓缓流出粘腻湿滑的液体,前端也在裙下撑起了一个弧度,魏无羡不舍得拿蓝忘机的外袍去做这种最难以启齿的事,只好抬起胳膊,将衣服完全罩在头上。
      他就像一条被迫上岸的鱼,周围都是沙漠,旁边只有一小片水潭够他暂时维持生计,他好不容易努努力拱进了水潭里,却发现日头正毒,水潭里的水还未等他全部喝完,就要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蒸发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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