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东方修士和她的魔法大狗》Cecilialx

2、那个男人

　　听得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此刻已然倦怠不堪，但令塞拉菲娜感到惊奇且佩服的是，他仍然在这样阴冷可怖的环境里维持着不错的理智与清醒。她感到好奇，于是转身朝那个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借着巫师们魔杖间断的一些微光，塞拉菲娜看见这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男人脸上似乎挂着一丝笑意。他此刻正半靠坐在牢房内的一角，看着福吉一众人的脚步停滞，男人微微动了动身子，好像是要让自己做得更舒服似的，他挺起腰杆，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冷静可信。

　　被叫住的福吉避无可避，只好回应道：“西里斯，好久不见。很高兴看到你的状态这么、这么”他嗫嚅了一阵子，好像在构思应该怎么接着说下去，接着他的嘴巴上下闭合了两下，语气有些复杂，“这么良好。”

　　西里斯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更加真实了些，他似乎非常乐于见到福吉露出这幅窘态。他当然不只是想打个招呼了事，于是他稍微活动了一下久坐的双腿，用手将自己从地面上撑起来，稳稳站在地上。

　　西里斯是一个很高的男人。塞拉菲娜清楚地看到福吉在原地踌躇了两下，然后克制住自己后退的动作。三清在上，堂堂一个魔法部部长居然还会被一个阶下囚吓成这样！真是有些滑稽。她被眼前的场景逗乐了，于是轻轻地勾起唇角，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福吉，转而向西里斯投去感兴趣的目光。

　　没想到就这样与那双灰色的眼睛对上了。

　　很久很久之后，塞拉菲娜都会在深夜梦见这么一双眼睛，在一刹那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惊鸿一瞥”。

　　那是一双深邃而忧郁的，有些疲惫的眼睛，但它们同时又是那样的锐利冷静。与主人的名字“西里斯”所象征的含义一样，那双眸子宛若夜空双星，在黑暗中散发出耀眼迷人的光彩。塞拉菲娜觉得自己只要再望上一眼，便被那双神秘的灰色眸子摄取了心神。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她轻而缓慢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随即塞拉菲娜清醒过来，默不作声地挪开自己的视线。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对视之中落了下风，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真是可恶。与此同时她认为自己听到了空气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她有些恼羞成怒，再抬眼望过去的时候，西里斯早已经面对福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福吉部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布莱克先生，我希望你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请求。”福吉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

　　“当然了，这里的时光枯燥又漫长，令我不能忍受。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拿一份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吗？我想做做填字游戏——您知道的，至少它能够让我的脑子保持正常状态。”

　　沉默片刻，福吉转向身后的职工们：“你们有谁带了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吗？”

　　身后的职工们面面相觑，梅林啊，谁会在明知道今天去阿兹卡班的情况下带报纸呢？

　　塞拉菲娜不动声色地交叠双手，暗自抚摸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福吉有些满意于眼前的场面，为能够名正言顺拒绝小天狼星的要求而感到畅快无比，他挂起一个和蔼的笑容，用难掩愉悦的惋惜强调说道：“哦，小天狼星，你瞧，实在是不巧……”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道清澈的女声打断了。

　　“福吉部长，我这里有一份《预言家日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一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到塞拉菲娜身上。她表现出一副能够帮助福吉而感到万分荣幸的模样，笑着抬起右手，只见她掌心一翻，登时便现出了一份巫师报纸。

　　眼看着福吉的笑容逐渐僵硬，塞拉菲娜巧笑着将手里的报纸抖了抖，走上前把报纸递给福吉，示意他看看：“很高兴能够帮到您。我也喜欢偶尔在麻瓜公园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做填字游戏，所以平时会随身带上一份，看来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虽然这份报纸不是今天的，但是日期还算新鲜。”

　　福吉挂着脸上的假笑，拿起报纸随便看了几眼，就交还给塞拉菲娜：“谢谢你，林小姐。”

　　塞拉菲娜走到牢房门口，从铁栏杆的空隙中将叠得齐整的报纸递进去。她离小天狼星更近了，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小天狼星身高的压迫。以她还算高挑的身材，往小天狼星面前一站，才到人家胸口的位置。

　　小天狼星借着幽暗的光线将面前这个女人打量了一遍。福吉每次来巡视的时候带的都是差不多的一批人，而这次队伍中多出来的这个人，成功地勾起了小天狼星消失已久的好奇。她的身形修长挺拔，白皙的面庞带着点典型东方特征的柔和曲线，两弯柳眉之下是一双微微泛棕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透着点勾人的意思。

　　他往前走了点，一直走到铁链可以延伸的最长距离，伸手稳稳地接过了那册报纸。他朝塞拉菲娜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谢谢你，好心的小姐。”

　　塞拉菲娜觉得自己果然是疯了，否则怎么会认为一个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囚犯风度翩翩呢？看着小天狼星转身拿着报纸往原来那个角落里走去，一股鬼使神差的力量使得塞拉菲娜开口叫住他：“布莱克先生，请等一等。”

　　小天狼星转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看到塞拉菲娜的手穿过铁栅栏，本来空无一物的手心霎时变化出了一只铅笔。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无声魔法，不是飞来咒，也不是无痕伸展咒，可那只铅笔就像麻瓜魔术似的在嫩白的手心里生长出来。小天狼星有些意外地挑起眉，走上前接过那支笔：“谢谢。”

　　小天狼星在原来的角落席地而坐，展开了报纸。他并没有直接翻开有填字游戏的版面，而是打算按照报纸的顺序逐页阅览起来。小天狼星先是扫了扫上面的几条新闻，然后将目光落到了版面正中间的一副魔法照片上——那是今年中了大奖举家赴埃及旅游的韦斯莱。不知为何，小天狼星原本处于放松状态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他的呼吸先是停滞了一下，顷刻间又猛地变得低沉而急促，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小天狼星急慌慌地将报纸平铺在地面上，他用满是污泥的手急躁地抚平报纸的边角，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或者说——检查着那副魔法照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快，又或许很久，小天狼星的呼吸停滞了喉结沉重而缓慢地滚动了一下，嗓子里发出比之前更为嘶哑的声音，饱含着沉重的仇恨和悔意：“没想到……他骗了所有人……他居然……还活着。”

　　谁还活着？他看到了什么？

　　塞拉菲娜发现了小天狼星的异样，于是她并没有跟福吉等人继续往更深的地方走，而是在小天狼星所在的牢狱门前停住了脚步。塞拉菲娜感到有些好奇，一份普通的预言家日报怎么会让一个冷静的囚犯露出如此癫狂的神色呢？

　　“布莱克先生，您还好吗？”她问道。

　　小天狼星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塞拉菲娜的提问。塞拉菲娜见状并未再追问下去，而是沉默地站在一旁。良久，一道难掩痛苦的声线颤抖着打破了这方寂静。

　　“你害怕我吗？小天狼星布莱克，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小天狼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出这句话，或许是一时冲动想要倾诉些什么，又或许是他内心一直渴望着一个真正能理解他的人。

　　塞拉菲娜被问得有些莫名，说实话她对发生在英国巫师界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实在没什么了解，因此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样接话。小天狼星感觉到她的迟疑，抬起苍白的脸庞，用一种哀伤和自责的眼神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他缓缓开口说下去：“他们说我凶残嗜杀，不仅背叛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还肆意杀害了12个麻瓜。”

　　“如果我说我是清白的，你会相信我吗？”

　　“听着，布莱克先生。我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我无法随意地认同你，或者否决你。”塞拉菲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走道里回响着，“但是我们不妨假设——一位清白之人身陷囹圄12年之久，却丝毫不去寻求任何自证的机会，使自己脱离出去——请原谅我冒昧的猜测，布莱克先生。”

　　塞拉菲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那么他一定为当初的局面后悔不堪，甚至不惜将自己关进监狱作为赎罪的代价。”

　　小天狼星愣住了。他脑海中预想的每一个后果要么是女人嘲讽自己异想天开，要么是向福吉抱怨并斥责他发了疯胡言乱语。他根本没有想过有人会相信他，甚至直言不讳地戳中了自己的心事。

　　“你相信我？”小天狼星站起身来，走到塞拉菲娜面前，隔着栏杆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我相信我自己，布莱克先生。在一个普通的、无权无势的外国访客面前颠倒是非，我看不到这么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小天狼星听了这番话，愣了一下，随即展露出一个比之前更加真实的笑容。

　　“你很聪明。林小姐？我刚刚听他们是这样称呼你的。我认为，你和刚刚那群草包格格不入。”

　　“多谢夸奖，我也是这样想的。”塞拉菲娜压低声音，也冲小天狼星展露出一个更加真实的笑容。

　　比方才傲娇了许多，但是看上去更加顺眼了，小天狼星想道。

　　“或许你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期待你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塞拉菲娜一脸神秘地朝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红唇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有些俏皮地笑着。

　　“我们或许还会见面，那时你可以叫我塞拉菲娜或者林。说实在的，我真很讨厌别人叫我小姐来小姐去的，你知道的，或许与那群草包脱不开关系。”

　　“再会，小天狼星。记得保管好我的铅笔，下次见面记得还我。”

　　说完，塞拉菲娜便转身往福吉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