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眠》瑶礿

5、弟弟

　　处理好喻听的事已经十点多了，喻也帮喻听盖好被子，坐在一旁盯着他，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方笙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指了指外面，又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方笙打开了手里的盒饭递给喻也：“这么晚了，你们来之前也没吃饭，吃点免得一会儿胃疼。”

　　“谢谢”喻也拆了筷子端着手里的饭却下不去手，就这么盯着这饭好一会儿才几粒米几粒米的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尝出这饭什么味儿。

　　看到他这个样子又让方笙想起了叶溪枕和叶忱，叶忱那时候身体也不好，叶溪枕一天做好几份体力活有时都供应不上叶忱的药钱，方笙给他钱他又不要，每次看着被高热和疼痛折磨的叶忱，叶溪枕就坐在他的床边帮他擦身子，一夜一夜的坐在那，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叶溪枕死后叶忱还是死于了疫病，不知道喻听会怎么样。

　　这也难怪方笙会觉得叶溪枕和喻也有关系，他们两个前半辈子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破碎的家庭和半大的弟弟。

　　“方老板……”方笙一直盯着喻也，让喻也有些不自在道：“那个你在想什么啊？”

　　方笙肯定不知道他刚刚盯着他的眼神有多奇怪，温柔中透着一丝诡异，突然让喻也想起沈卓和喻听都说过的“方笙不会看上你了吧”这个荒谬的结论。

　　“我突然想起我的……我的一个朋友，他也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弟弟，弟弟总是生病，他就白天工作，晚上守着他弟弟，也睡觉，一守就是一夜。”

　　喻也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盒饭，说到：“小听他天生心脏就不好，身体弱经常生病，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严重过，可能是因为高三太累了。”

　　“所以你拼命工作，也不只是为了还债，也是为了他的病吧。”

　　“嗯，我呢没什么朋友，咱们俩的交情算是半个吧，我也不打算娶妻生子，我只想把小听好好养大，你给我的那套房子我已经打听好了，过两天我就把他过到小听名下，那附近不仅有重点高中，还是小学初中给我以后大侄子当学区房用。”

　　“那你呢？不准备娶妻生子，又养大了喻听，喻听成家了之后呢？”

　　本来没胃口的喻也，察觉到胃痛了几分，又掀开盖子扒拉了两口饭，才说：“如果钱够用，我就去环游世界，然后画遍世界的风景，喻听有了孩子不方便带，我就带着我大侄子一起去”说到这喻也顿了顿“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方笙笑了：“你也就比喻听大四岁，他就算四十生孩子，你也才四十四，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怎么会活不到。”

　　喻也正准备扒饭的手停下了，抬头与方笙对视了片刻，突然笑了：“对啊，也对。”随后又低头吃饭去了。

　　两个人这么尴尬地坐着，喻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方老板多谢您帮忙，这么晚了您就回去休息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方笙微笑道：“好。”转身走出了医院。

　　方笙的背影远去，喻也有些茫然地盯着理装着窃听器的钥匙挂件自语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喻听第二天中午就出了院，保险起见请了两天的假，喻在家严格控制他的学习时间。在喻听第三次企图拿起笔后，喻也再也忍不住了，说：“小听，我知道你急，但是身体才最重要。”

　　喻听撇撇嘴，说：“可是这样躺着又无聊又心慌……哥，你去帮我买本小说吧。“喻也眯了眯眼：“别想支开我。”喻听坐起来一点：“哥，我保证好好休息......求你了。”喻也看实在难受，又委屈巴巴的样子终于松了口：“好吧，什么书？”喻听扯下张便签写了个书名递给他，喻也又眼神警告了他一次才转身出了门。还好因为这附近学校多，书店也多，喻也走了没多远就找到一家，店里没什么人喻也拿了要找的书去结账，却被店员热情推销：“先生恐买的这本书和这三本书现在打折原价四本二百二十元现在只需九十八元您看看。”一段话说下来一口气都没喘，喻也硬是没插进话想着家里的不听话的小崽子就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出了才好好看了这几本书的名字，打头的是一本叫《民间逸闻》的书，听起来不靠谱竟然和那小子说的书一起卖想来喻听买的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刚回到家喻也就马不停蹄地奔向卧室，把他要的书递给他，自己则是拿了那本《民间逸闻》坐在喻听旁边看了起来，喻听有些疑惑，又觉得他大概是怕自己不听话，所以也没问什么，两兄弟难得这样安静地坐着看起了书。

　　一看就到了傍晚，喻听已经睡着了，灯光昏暗，累的喻也眼睛生疼也放下了书，替喻听整理了一番，出了卧室站在客厅窗前远眺，之前喻也看城市喧哗，只觉得这世界压的自己喘不上来气，现在一切的问题都慢慢解决，生活越来越好，看这城市又别有一番滋味，那霓虹灯也没有那么晃眼，拥挤的车流也没有让人感觉烦躁。

　　生活好像真的在一点点变好。

　　忽然之间他感觉这屋子真冷，他缓缓坐在沙发上，上腹遏制不住地疼痛，他微微蜷起身子，尽量咳得小声，浑身忍得发抖，好像随时都会散架，等到咳声止息，鲜血早已流了满手。

　　他依然蜷着身子只是不像之前那么用力，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这屋子里也有窃听器，他不知道方笙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切平静都很表面，安宁仿佛只是一时的。

　　他又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视线渐渐模糊，他很困很累，马上要昏睡过去又闻到了自手掌和口腔发出的血腥味，他强撑着睁开眼睛，拖沓着脚步收拾了发病后的残局后将自己塞进了被子里，被子像石头一样仿佛有千斤重，他以为自己为以后铺垫了轻松的花路，却又像把自己推进了另一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