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眠》瑶礿

4、画室

　　出了泠风茶舍，喻也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突然有些无奈，本来以为这次自己能赚一笔，没想到是把自己卖了。

　　父母死了之后债务太多，他也没有再上学，但是一直没有放弃画作创作，就算同时打八百份工也能抽出时间画画，这下有人买了他后半辈子的所有画，连他后半辈子都差点买走了。

　　虽然他要时时被人监控着，好歹喻听不用再像他这样活着了，还是有一些慰藉的，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你说什么？他要买你以后画的所有画？！”

　　喻也被沈卓的声音震得将手机拿远了些，随后又继续收拾起行李箱：“哎哎哎，不是全部啊，他看上眼的才收，其他的还是可以展的。”

　　“哎呀，这也没什么区别嘛，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就真一辈子活在他的桎梏下了？”

　　喻也直了直腰，叹了口气：“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不过这一年我不打算离开宁市了，走也不会出省，喻听要高考了，我想陪着他。”

　　沈卓那边闷闷地嗯了一声：“咱们两个刚搭伙起来卖画的时候，喻听才十二，这转眼就要高考了，岁月不饶人啊。”

　　喻也哼了一声：“咱俩才二十二，矫情什么呢，不说了，收拾行李去了，这明天趁着小听周末把家搬了。”

　　沈卓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方先生不仅给你钱，还给你房，他该不会是因为你的画爱上你的人了吧？”

　　“滚滚滚，我俩认识还不到十个小时，收起你无知的猜想，挂了。”没等沈卓反应过来喻也就按了挂断，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喻也不禁有些无奈的想：如果他真的爱上我，那这爱里就充满了控制欲，也太窒息了吧。

　　喻也刚要移开目光，手机又亮了，是到账通知和方笙的通讯消息：金额比较大需要手续，这些你先拿去应付一些急一点的。”

　　“哼，那还有什么急缓，都这么多年了。”刚说完这话门就开了，今天周六喻听中午就放学了看到地上三个大行李箱问道：“我们这就走了？”

　　“是啊，虽然这边房租还有半个月，但是毕竟要给房东整理屋子和找下家的时间，正好东西也不多，咱俩今天就搬。”

　　喻听一边伸手拿箱子，一边问：“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

　　“嗯……算是遇到了个好人吧。”

　　“你今天去见的人吗？”

　　“嗯。”

　　喻听若有所思地看了喻也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俩人把东西陆陆续续搬完已经晚上九点了，这房子很大两室两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听儿，作业多不多？”

　　喻听翻了翻书包：“还好，我大部分在学校都写完了。”

　　“那你明天早上起来快点写，下午带你去买两件冬天的衣服。”

　　喻听疑惑道：“我有冬天穿的衣服啊。”

　　喻也胡撸了一把喻听的脑袋：“说带你去，你就去，再说你那衣服都多少年了。”

　　“买衣服……”窃听器另一头的方笙喃喃道。虽然喻也表现的和叶溪枕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如果他是装的呢？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爱人了。

　　方笙站起身，看着车水马龙的都市自言自语：“溪枕，今晚你还会来吗？”语罢抬手暗灭了所有的灯，走进了卧室里，期待着今天在梦里和叶溪枕的相遇。

　　周末商场里的人相当多，喻也现在手里握着不少钱，所以带着喻听来了个从来没来过的大商场，喻听有些不敢相信且质疑地挠挠头，问道：“哥，那个方先生，又给你房子又给你钱，你把自己卖给他了？”

　　喻也拿着一件卫衣往喻听身上比量，说：“什么叫我把我卖给他了，方先生非常的欣赏我的才华，所以才和我合作的。”

　　“那你确定他没有因为你的才华进而喜欢上你的人吗？这给的也太多了。”

　　喻也拍了一下喻听的头：“怎么可能，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再说就算他真的爱上我这个人了，就说明我的魅力真的很大，跟我的画作有什么关系。”

　　喻听撅起嘴翻了个白眼，喻也将手里的卫衣塞进喻听手里，把他推向了换衣室的方向，自己则准备转身去看看别的，一转身却看见方笙竟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身后，喻也瞬间一哆嗦，也不知道刚刚他说的话方笙有没有听见，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自恋狂吧。

　　“喻先生，好巧。”

　　喻也尬笑了两声：“是啊，好巧啊方老板，你也来买衣服。”

　　方笙没回答只是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到：“对了，喻先生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去看看你的新工作地点。”

　　“啊，你还是叫我小也吧，或者直接叫我名字，这样先生来先生去的太正式了，额，我跟弟弟一起出来的，我得先给他送回家，所以……”

　　“我可以跟你去。”喻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试衣间里出来了，看着喻听的新装扮喻也一边在心里夸自己眼光不错，一边有数落这个小崽子添乱。

　　“那太好了，一会儿二位逛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地下停车场等着。”

　　一听方笙要等自己，喻也连忙拒绝；“不用了方老板，你要不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就行。”

　　“没关系，那比较远，我送你们去吧，我就先下去了，你们一会联系我。”

　　这下不等喻也再说些什么，方笙就转身离去了，无奈的喻也只能转过身戳喻听：“小捣蛋鬼，你知道这个方老板有多不好对付吗？随便搭什么腔啊。”

　　“你昨天还是他是个好人。”

　　“你……哎，跟你说不清楚，走吧走吧接着逛。”到最后兄弟俩也没逛多久，一是还有麻烦在等着喻也，二是两个大男人确实没什么好逛的，也没逛明白。

　　方笙给喻也安排的画室在北郊，如果直接从喻也现在住的地方出发也就四十分钟，不过商场在市中心，又赶上周末，三人直接走了近三个小时，喻听也就睡着了，喻也就没叫他，和方笙两个人下了车。

　　“这就是你的画室，还满意吗？”

　　喻也环顾一圈，这远离市区，方圆十里连个便利店都没有，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不过背靠青山，旁边还有小河，确实是他满意的画室：“这真是太好了，多谢方老板。”

　　“你有梦到过这里吗？”

　　“啊？”喻也浑身一僵，疑惑地转身，发现方笙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没有啊。”

　　方笙上前两步，摸上他的脸：“那你现在呢，觉得熟悉吗？”

　　看着方笙逐渐靠近的脸喻也向后几步：“方、方老板，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怎么画出《此君》的。”方笙向前逼近他问到。

　　“我说过了那就是我梦里的场景，我试图去找过那个地方但是没有找到。”

　　“那你为什么要加重竹叶尖上的颜色？！”

　　“因为……”喻也一下愣住了，他为什么要画那一笔，因为梦里的竹林叶尖就是深色的，可是怎么可能呢，叶子的颜色怎么会只有叶尖是深色，是他记错了，还是他看到的不是正常的竹叶。

　　看到他这个反应方笙有些激动地拉住他的手：“你想起什么了是不是？告诉我！”

　　“梦里的竹叶就长那样，而且那整个场景都泛着黄色，像那种回忆的滤镜一样，所以我才会那样画。”

　　“黄色？”方笙和叶溪枕去竹林那日是凌晨时分，不可能泛着黄光，但是的确喻也画的那幅画也给人一种年代感，就是因为他加了一些黄色在画面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方笙第一眼觉得两幅画是一模一样的，叶溪枕画的那幅因为时间久了才会泛黄。

　　难道喻也看到的，是画而不是当时的场景。

　　到底是为什么，他窃听喻也本想着听到些和叶溪枕相关的事情这样就能说明他就是和叶溪枕有关，再想办法把人绑在身边，可是喻也的行为简直天衣无缝。

　　“你其他的画有多少幅在你身边的？”

　　“基本上，都、都在吧。”喻也画了这么多年的画但实际上卖出去或者展出的也没几幅，他觉得画的好的都在他和沈卓的那个画室吃灰呢。

　　“明天我去找你，你把所有的画都拿给我。”

　　喻也更迷惑了，疑惑地看着他。方笙握着他的手放回到了身侧：“一幅二十万。”

　　喻也瞪大了眼睛：“好好好，那些画都在我之前的画室，明天我去给你拿。”

　　两人沉默下来，喻也觉得他们这样着实尴尬，摸了摸头，开口道：“那个，小听应该醒了，我去看看。”说着往停车的方向走。

　　方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他不是一定要喻也和叶溪枕扯上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知道他，了解他的人，早就死光了，好不容易出现了那幅画，好不容易出来一个似乎和那些曾经有关的喻也，差一点他就可以从那些过往里抽离了，他不甘心。

　　方笙回过神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往车边走去，刚刚走进就看喻也半个身子探到车里在喊着什么，方笙加快了脚步，喻也可能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从车子里抽离出来：“方笙！小听不太对，你能不能送我们去医院。”

　　方笙一惊也向车里看去，只见喻听紧闭着眼睛，嘴唇发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他试着叫了两声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立刻退出来，边向驾驶室走，一边安慰喻也：“别慌。”

　　两人上了车，一路向医院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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