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和憨夫》又野

2、关于公子（二）

　　罗山青那天从集市回来，提着斧子上山砍柴，正好在半山腰看到昏倒在地上的他，罗山青没读过什么书，不会形容人，反正看到公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真漂亮这三个字。

　　他在村庄里长大，也有去过京城的时候，见过漂亮的男女，没一个是能比的上公子的，公子身上和脸上裹着泥都是仙儿。

　　当时他也以为公子是姑娘，别说当时了，就连现在他都还有种公子是个姑娘的错觉，身材纤细，长得漂亮，说话也清清脆脆，像山间鸟叫。

　　公子的两条腿都受伤了，应该是从山崖上滚下来的，村里的大夫说了，只伤到两条腿就是他运气好。

　　公子昏迷不醒，罗山青就把他养在家里，公子醒后，公子家在何处，叫什么名字，他不说，罗山青就只能用公子称呼。

　　公子醒来的时候对罗山青的家视如敝屣，但两条腿又不能走，只能委屈的留在这，每天躺在床上，没几天就说无聊，罗山青就去给他捡了点石头玩，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好玩的，自己的生活除了一日三餐就是砍柴下地，没有更多了。

　　于是就捡了一整筐大小不一样的石头，公子当场就不开心了，一个个全往他身上丢，罗山青想躲，公子就更生气，让他不准躲，他就站在被被扔，扔完之后收拾的还是罗山青。

　　公子拿起茶盏，立刻浮现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就像看着一只虫子在眼前爬行一样的恶心，他没好气的说：“我的茶盏呢？你到底有没有去买？”

　　明明是自己的家，罗山青却拘谨的站在一旁，听他讲话立刻磕磕绊绊的说：“我，去了，他们说快要做好了，后天就能拿到了。”

　　“慢死了。”公子嘟囔着：“这茶盏也难看死了，喝水都不开心。”

　　说玩仰头把水喝了进去，把木茶盏扔到一旁，茶盏没稳，倒了下来，咕噜噜的转了好几个圈，在掉下去的时候被罗山青接住了。

　　罗山青搓了搓手，无措的说：“对，对不起。”

　　这是罗山青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了。

　　公子趴在床沿，发丝铺在床上，好像身下的刚换的锦缎一般柔滑。

　　床上原本的被子什么的全给换了，现在用的是罗山青前日去京城里买的，因为公子用不惯，他嫌床板硬，被子臭，让他去京城的什么坊，什么阁买，衾和单上还得绣什么山水图景，枕上面是锦鲤戏水，茶盏内要红漆描金的，釉面要牡丹纹什么的，说了一大串，罗山青愣是一句都没听懂，他想让公子再说一遍的时候，公子就用石头砸他了，最后还是公子写下来的，让他给店家看才买来的。

　　就这么几样东西花了他去年存下来的银子。

　　公子很漂亮，但是太会花钱了。

　　罗山青还记着一件事，垂着眉眼小心的说：“你的腿该上药了。”

　　公子不冷不热的哦了声。

　　罗山青就去拿药了，很快就回来了。

　　公子伤的是脚，可以自己上药，但是他下不了手，只好让这个憨夫来，他撑着手吃力的坐了起来，中途憨夫要帮他，他不要，憨夫身上一股汗味儿，臭死了。

　　公子抓着被子，凶巴巴的说：“不能乱看，也不能乱摸。”

　　因为要每天上药，他穿脱裤子又不方便，所以就把里裤剪了，就剩下半节了，被子一掀，两条白花花的腿就露出来了。

　　罗山青最喜欢的就是给公子上药了。

　　公子不仅漂亮，腿也白，又细又长，关键还很滑，比豆腐都要滑，双腿柔嫩匀称，不像男人的腿，反倒像姑娘家，娇娇弱弱的，所以才会不小心才会从崖山滚下来吗？

　　公子很怕疼。

　　“轻点儿，你要疼死我啊。”

　　“对不起，我轻点。”

　　“啊！你怎么还是这么用力啊，故意的吧！”

　　“对不起。”

　　罗山青变得更更更小心了，时不时的往他腿上吹气，公子还很香。

　　公子喊了一会儿就不喊了，他看着自己的腿，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擦伤也开始要愈合了，只是两条腿上有不少被擦伤的痕迹，是滚下来的时候石头划伤的，东一块西一块，他好像担心的呢喃着：“不会留疤吧？”

　　罗山青的耳朵灵，开口道：“大夫说有可能会。”

　　公子又小声嘟囔了句好丑啊。

　　罗山青立刻说：“我去买药膏。”

　　公子切了声，没说什么。

　　罗山青又继续涂药了。

　　公子拿起罗山青昨天给他买的小人书看起来，里面都是妖魔鬼怪的画，他百般无聊的看着，翻着页问：“你今天买了什么？”

　　罗山青很高兴公子和他讲话，低着头憨笑了一声：“我今天买了鸡蛋和两个小鸡。”

　　罗山青想有钱人家的公子或许并不知道这两样是什么，于是又解释道：“鸡蛋就你平常吃的那个，那是熟了之后的样子，然后小鸡就是……”

　　公子突然就不开心了，合起书，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跋扈的说：“我知道什么是鸡和蛋！”

　　罗山青不说话了，脑袋疼也不敢摸。

　　公子有点凶。

　　公子又问：“你为什么买小鸡？”
　　罗山青老实的说：“因为家里的吃都被你吃完了。”

　　公子面无表情：“你是怪我吃你的喝你的？”
　　罗山青一个劲的摇头：“没有没有，我是想说，小鸡买来你养，等养大了就可以吃了。”

　　公子又不悦了：“什么叫我来养，你为什么不养，我是你的下人吗？”
　　罗山青说：“当然不是，你不是说无聊吗，我就买了两只给公子你养着玩。”

　　公子这回哼了声，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又问：“我没养过小鸡，它凶吗？”
　　“不会，小鸡很可爱的。”罗山青看了眼公子，扯嘴傻笑了下：“就像公子。”

　　回答罗山青的自然就是一巴掌。

　　给公子上好药，罗山青又给他烧了壶水，公子急着喝，他就用扇子扇，扇凉了再倒进茶壶，再把公子专用的茶壶茶盏放到床头的小桌子后就去做饭了。

　　家里多了个人，罗山青的活也变多了，公子喊他，他就得过去，一步都不能慢，慢了就要挨骂，有什么火气大了，随便抄起一样东西就像他扔过去，家里的东西不知道被他砸坏了多少，每次喊他过去有时候有事，有时候又没事，等罗山青走了没多久，公子就会又喊他，反反复复，好像训犬一样，罗山青却是无所谓。

　　公子虽然挑剔，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生气，但是罗山青想，有钱人家的公子都是娇生惯养的，有点小毛小病也正常，况且自己这吃的不好，穿的不好，睡得也不好，在这里是委屈他了，发发脾气怎么了？

　　“公子，可以吃饭了。”

　　罗山青端着案进来，公子的碗筷都是新的，筷子是象牙的，瓷碗是莲纹白玉的，碟子要黄底红花的还掐着丝的，一个碗，一个碟，再加两根棒，就花完了他前年的存银。

　　罗山青蹲在床边举着案，伺候公子吃饭，公子什么时候吃好，他就什么时候放下，等他吃好了，自己才吃剩下的。

　　公子吃饭很麻烦，比平常所有挑剔的时候都要挑剔，这不爱吃那不爱吃，醒来的第一天就因为菜太咸把碗给砸了。

　　今天一共三个菜，一素一荤一汤。

　　看到热汤的第一眼，公子就又不开心了，他瞪着罗山青质问：“这么热的天你让我喝热汤吗？”

　　面对他的不开心，罗山青无措：“是公子你昨日说想喝汤，所以我今天就烧了。”

　　“昨天有今天热？”公子不悦的骂了声：“笨死了。”

　　罗山青不做任何反驳，他本来就笨。

　　刚吃第一口，公子就皱起了眉：“好咸啊，你家的盐是不是又不要钱了。”

　　罗山青下意识的收回案，生怕他不开心，又掀了他一年的钱：“我重新去炒过。”

　　公子瞪着他：“我让你走了吗，好好蹲着！”

　　“为什么还有鱼刺啊，你为什么不挑干净给我？”

　　“对不起。”

　　“炒菜的盘子洗干净了没有啊，看起来脏死了，饭都吃不下了。”

　　“对不起。”

　　公子两盘菜嫌恶的挑挑拣拣，最后全部吃完了，连同汤也喝完了。

　　吃完午饭，公子就要小憩了，大概到酉时醒来，正好吃晚饭。

　　前几天刚过炎夏，稍稍有些凉快，今天又热了，白天热，晚上也热，窗户开着，风也吹不进来，公子又热又闷，睡不着，他小心的翻着身，怕压到自己的腿，公子第一次过那么热的晚上，燥的他心烦意乱，他隔着床帐朝屏风另一边的人没好气的哎了声。

　　睡觉的地方只有这间房，公子当然不会允许憨夫和他同睡在一张床，让他一个人去房间的尽头打地铺，中间还隔着屏风。

　　罗山青没睡，他一直听着公子的呼吸，听到他讲话，立刻紧张了：“有虫子？”

　　乡下蛇虫鼠蚁多，前日只虫爬上了床帐，公子叫的嗓子都哑了。

　　“没有。”公子说：“我热。”

　　罗山青哦了声，明白是什么意思，然后立刻爬起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蒲扇走到床边，他没有撩开床帐，就把自己的手和蒲扇伸进去，给他扇风。

　　前几日炎夏的时候也是这样，他这里没有冰窖，存不住冰块，夏季就没办法降暑，只能靠双手降热。

　　晚上很静，公子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命令的语气：“给我扇着，我睡着了你才能走。”

　　罗山青感觉他现在的声音像是小鸡的翅膀一样扑棱着，轻飘飘的，但还是飞不起来，他挠了挠心口，嗯了声，一直等他睡着了也没走。

　　整个屋子是黑的，但是床前点着一盏油灯，床帐是薄的，油灯是昏暗的，公子朝着他的方向闭着眼。

　　罗山青时不时的偷瞄一下，前几日偷瞄正好被公子抓个正着，骂他是流氓，他结巴的嘴皮子都干了。
　　直到呼吸变得均匀，罗山青才撑着下巴正大光明的看。

　　公子漂亮，要是真能当他媳妇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