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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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梨叔的语气莫名有些骇人，长岁歪头看过去，试探说道，
“没说什么，就是他们准备过几日来书院看看不归他们。”
“他们怎得想起来看孩子？”
长岁回来时脸色不太好，梨叔还以为是听了什么不好的话。
世家大族规矩多，长岁和怀谨都是男子，那些迂腐的肯定会看不起人。
他家虽比不上那些有权有势的氏族，但小孩也是自小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何能白白让人折辱贬低。
战斗力蓄满的梨叔一下听到这个答案，头顶的气势都不知该往哪拐去。
感觉到梨叔似乎有些不对劲，长岁挑拣了块好的糕饼递到梨叔嘴边。
“他们本是问着济幼堂的事，我说着说着一顺嘴就提到了咱们书院。
“许是之前怀谨同和他们说过不归他们，这恰好想起了就来看看吧。”
这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梨叔可没那般傻。
看着对面往嘴里塞糖块的人，他暗暗叹了口气。
多半是因着自家这个小子来的。
不过目前来看情况还算好，至少不是个平白看不起人的。
吃过午膳休息了会，长岁驾车带着竹海出城。
也不知小孩们说定了什么，一个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进了济幼堂，长岁把姜缘叫来搬东西。
“这些糕饼什的不好放太久，这几日你让孩子们吃了。”
长岁指着一堆东西，叮嘱姜缘归整好，旁边舍南舍北也来帮忙。
“这边的糖块，每日别让孩子们吃太多，免得牙疼。”
“放心吧尤院长，我们每日分些下去还能让他们多乐呵些时日。”
姜缘笑的憨实，他年纪不大，和孩子们也玩得来，很清楚他们的小心思。
其实就算不这么做孩子们自个也会留着慢慢吃。
毕竟济幼堂主要还是靠官府拨银子过活，在平日的吃食和上课用的纸墨这些花费上就已用得差不多，少有能剩下买零嘴的。
东西放好后长岁直起身拍了拍手，领着几人往自个办公室去。
这词儿还是长岁带起来的。
现在这济幼堂内已经有姜缘的后勤办公室、夫子们的备课办公室等好几个办公场所，门口还像模像样的挂了木牌。
办公室的钥匙一直是长岁拿着，这会开门后他取下来递给姜缘。
“明天我得去乡下庄子上住几日，顾不上院里，辛苦你们多看着些。”
“行，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
几人接连点头。
“对了还有个事。”
差点忘了正事，长岁叫住要走的三人。
“下次上课时会有官府的人来看看孩子们，你们注意着提前把院里收拾一下。”
平日里也没外人来，孩子们爱在院里折腾，长岁就没怎么说过。
但现在那位大将军来，场面还是要清理好。
“那、还让外边儿的孩子来上课吗？”姜缘问。
昨个闹了一场，他本以为尤院长就不会再让那些人来上课或是直接停了课，但直到现在也没听到他说什么，这会问的很是犹豫。
长岁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儿把东西放下。
想起今早同人说的是有院外的孩子来上课。
也是，何能因着一点小事就直接断了其他孩子读书的机会。
“可以来上课。”
长岁起身从后面架子上找出一个空页线簿，翻开看了看确定没写什么东西，然后递给姜缘。
“不过来的孩子们都得登记，自带粮食，可以让济幼堂帮着煮。”
就是竹海说的那样，先杜绝那些白占便宜的，后面的事，得看官学还能不能办。
“还有一个，咱们得记个济幼堂黑名单。”
又是个新词。
“黑名单是啥？”
长岁在桌上翻找了下，从最底下抽出张纸来。
纸面一尺宽左右，但只有右上角写了一点。
姜缘小心凑上去瞟了眼，好像有点眼熟。
赵三柱？
昨天闹事那人好像就叫这名。
“我们济幼堂受了不少百姓的恩惠，好心让外边他们的孩子来上课，但也不意味着咱们就能任人欺负。”
长岁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既然他们看不上咱们这，那就不让他们来了。”
所以，他要写一个记仇小本本。
“那些欺负院里小孩的人、胡乱闹事的人咱们都记上，今后不接受他们再来济幼堂听课，以后有什么活动也不让他们参加！”
呃、这就是明晃晃的记仇嘛。
不过这话虽然听起来还挺爽，但实际效果嘛……可能也说不定。
三人实在没忍住笑。
可看着长岁气势汹汹的模样，又只能拼命憋着。
其实长岁也觉得有些委屈来着。
但他们济幼堂当前的处境还是比较被动，没办法，只能暗自记着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长岁把纸往姜缘手上一塞，出门前还念叨。
“一个登记名册，一个黑名单，别搞混了啊。”
到家时差不多酉时左右，刚进院子就听梨叔说有人送了信来。
差点忘了怀谨的信。
几步穿过侧廊往自己屋里去，不过看着前院的人又突然停下脚。
“不归，怎穿的这么少？”
小孩身量长得快，这会比几个月前看着高了不少。
身形有些瘦，穿着一身单衣站在院里，天上飘着雪。
长岁自个打了个冷颤。
小心避开阶梯边儿上的雪娃娃，往院里走去。
因着天上飘的都是些白粒子，地上积不了多厚的雪，孩子们只能挨个循着角落的地方捏几个雪娃娃摆着。
捏着脖颈前的毛领披风，小心在人前站定，刚落下口气。
又看见了不归额头上的汗。
“不归大侠，您这是练了多久？一身的汗。”
长岁着实有些佩服这孩子。
大雪天的练武练成这样，得多有毅力。
不归抬手用袖子擦去额角的汗水，抿唇笑了笑，
“没多久，今早躲懒没练，这会得补齐练叔安排的时辰。”
这小孩可不是会躲懒的性子，应当是跟着折腾做生意去了。
长岁也不敢多打扰小孩，免得一下子冷风吹着着凉。
“那你先练着，等练好了记得回屋加衣裳。”
刚要转身，他又想起还没同不归说过怀将军他们。
“过几日怀大人的父亲兄长会来书院看看你们，你同其他几个传个话。”
说完怕小孩紧张，补充道，“也不用多想，他们就是来看看你们在书院过得怎么样。”
许久没见到怀谨了，现在要直面怀大人的亲人，不归再如何也是有些心慌的。
长岁伸手薅了把小孩的脑袋，“还有书院在呢，别害怕那些有的没的。”
这场雪实在没下多久，晚间众人吃过饭出来就瞧着是停了。
第二天一早，难得还出了回太阳。
长岁自个缩在车厢里，让驴慢慢往前跑。
到了这城外的官道上，一条路顺着走，是不用时时看着。
过了会伸着指尖挑开加厚的帘子往外瞥。
阳光浓烈，照映着天地间各事各物都亮堂不少。
按理说是个暖和的天，可坐在车架子前赶车时，却觉着那风仍是刺骨得很。
云山村不远，没多久长岁就出来牵着驴拐道。
到了乡道上车架子颠簸不少，长岁闷了一路，这会跳下车慢慢往庄子上走。
“等会收拾好下午去找云叔，顺带蹭个饭。”
长岁边走边琢磨怎么安排这几天。
“明早去祭拜爹娘，后面两天就在周围逛逛。”
越想越有些小兴奋。
好久没有这种放假的感觉了！
冬日里院里的树木叶子都掉完了，只留下些枝桠，显得有些萧条。
长岁把驴关进棚里，再去隔壁库房翻出些干草来。
屋子许久没住人，铺着厚厚一层灰。
收拾屋子这些小活长岁还是会的。
麻利的从井里打上水，从床铺到桌子窗户，挨个擦洗了遍。
回来的就他一个人，只清扫住的屋子费劲了些。
他不会做饭，厨房那些只能等会去找村里的婶子帮帮忙了。
等收拾好后他搬出张靠椅放在院里，晒着太阳歇息。
“果然还是得常回来，总空着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这庄子本就宽阔，平日云叔他们偶尔来看看也不会多待，这会长岁一人坐在院里，总觉得冷飕飕的。
“长岁，长岁！”
前院儿关着门，这会被人拍的啪啪响。
像是云叔的声音。
长岁坐起身趿着鞋子往门口走去，一边高声应和。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云叔。
“云叔，你怎么来了？”
他才回来没多久吧。
云叔身量大，这会穿的袄子也是做成的短打模样，看起来很利落。
“我听村里人说有人牵着驴车往这来，我猜是你便来看看。”
说着低头一看长岁有些遭乱的衣衫，朗声笑了笑，“你这动作还挺快，屋里都收拾好了？”
长岁退开一步让人进来，“住的屋子收拾的差不多。”
云叔跟着走进来，扫了一圈没听见声响，“你梨叔没回来？”
“书院里孩子多，他在家里看着。”
“那你还没吃饭？”云叔手往长岁肩上一搭，“那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吃完午饭正好把那些管事的事给你说说。”
长岁站着没动，揶揄道，“哪能这么突然就过去，林叔怕是饭都做好了。我可不抢明哥儿的饭啊。”
这话说的，云叔没忍住落下一巴掌在人脑袋上。
“我还能短了你吃的？
“你林叔知道我过来了，还叮嘱好几句让我把你带过去，不然你以为我想让你小子分我的青梅酒？”
说完伸手扯了扯长岁身上那件脏的不行的衣服，
“快去把衣裳换了，你林叔可不喜欢这埋汰东西。”
“嘿云叔，你、”
长岁想反驳，低头指着云叔的衣服、呃好吧，自己的衣裳在对比下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于是只能抬手摸了摸鼻尖默默闭嘴。
云叔得意一笑，“这可是你林叔特意给我做的，虽然颜色瞧着旧了些，但做活穿着可不显脏。”
长岁埋头往屋里走，嘴里狠狠磨牙。
今天偷三坛青梅酒回来！
想着不能耽误吃饭，长岁麻溜的换好衣服，从桌上提起给他们带的东西。
不过一出门就放云叔手上去了。
锁好门两人沿着小道慢慢往村里去。
等穿过村子，远远的就看见云叔家的院门开着。
长岁快走几步先进去，明哥儿正在院里玩。
“明哥儿，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我？”
哪能不记得，上个月回来时还见过。
明哥儿性子腼腆，这会被长岁逗了也只抿嘴笑。
等云叔进来连忙跑上前抱着人胳膊。
东边林叔从厨房出来，“长岁来啦，刚好能开饭。”
长岁张着笑脸，乖巧的上前问好。
饭菜确实刚好，几人一起动作把碗筷摆在堂屋的小桌上，然后依次坐下开始吃饭。
席间空闲时说着近来的情况。
“书院上个月就停课了，估摸着二月份才会开起来。”
“这几个月天冷，是不好上课。”林叔应道。“我最近老听人提起济幼堂，你又捣鼓了什么？”
长岁有些小得意的挑起眼角，“济幼堂内有夫子来上课，我借着他们的名头，让外边儿的孩子自行来旁听。”
说着捧着碗借上林叔夹过来的菜，“若是云叔不嫌麻烦也可把明哥儿送去，不收束脩只需带些饭食就行。”
林叔夹菜的动作一顿，遂又慢慢放进明哥儿碗里，有些疑惑的问，
“小哥儿也能去？”
“当然，济幼堂内也有不少哥儿女子在。”
长岁看着林叔的表情，猜到人有些意动。
又说：“外面来的孩子里也有哥儿的，且院里不少哥儿女子都挺照顾那些孩子。”
其实刚开始来的孩子里只有小男孩，还是后面竹海问起长岁才明确表示哥儿女子都可以去。
最开始来的那批小孩里有个叫金麦的，性子好和竹海他们也玩的来。
认真跟着上了一两次课后，突然有天偷偷找上竹海。
说自己有个弟弟也很想读书，不知能不能来。
竹海去问长岁时他才想起忽略了这一点。
后面传出消息去后也来了两三个个哥儿女子。
屋里安静了一会，长岁看看云叔和林叔，又转头去看明哥儿。
小孩话不多，也就该开始的和他打了招呼，后面只是看着人笑。
“其实林叔若有意，不如把明哥儿送去我们那书院？”
长岁放下手中的碗面向林叔，轻声说，
“书院那连上五日课休息两日，我们那也有地方住，平时休课你们来接他回去或是我送回来都方便。
“院里有长亭他们在，孩子们性子也好，能多照看些。”
他是真想让明哥儿去书院读书的。
小孩性子腼腆，若是留在济幼堂内，怕是容易被欺负。
林叔和云叔只有这一个孩子，小时候身体弱看顾得严了些。
现在年纪大了在村里也每个什么玩伴，一个人难免孤单。
林叔听完话微微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孩，伸手拂了拂头发，满眼爱护和心疼。
“这事我再想想，还得问问明哥儿愿不愿意。”
旁边云叔搭话，“就是，咋们家明哥儿自己的事他得说个主意。”
说这话时笑呵呵的，本是应承自家夫郎。
但没收住自个的大嗓门，反倒招来一记白眼。
长岁在旁边看着好笑，等云叔看过来更是取笑得明目张胆。
然后又对着林叔应道，“这事慢慢想，反正得翻过年去了。”
这事情也就放下不谈，几人继续着眼面前的饭菜。
吃过饭后林叔拉着明哥儿坐在院里晒太阳，长岁勉为其难的帮着云叔收拾碗筷。
手里正拿着碗过水，突然想起自家厨房的事。
“林叔，劳你给我在村里找个婶子帮着收拾下家里厨房，后面几天也好做饭。”
“何必麻烦，来家里吃不是方便许多。”
长岁擦干手里的水走出来，大声说，“若是日日来，云叔可不得担心死他的青梅酒。”
云叔虽是个粗犷大汉，但最爱的喝的酒确是自己酿出来的青梅酒。
因着这后院里有颗青梅树，每年春末的时候折腾着泡上几坛子，想喝时倒上一杯，清甜又带着绵劲儿。
林叔一下笑出声来，抬手掩着嘴角，歇了一会才说，
“有我在他可不敢，你尽管来便是。明日我去村头买上两块豆腐回来，给你炖白菜。”
冬日里的冻豆腐和白菜加上肉一起炖，鲜嫩暖胃，若是拌上米饭，长岁能吃三大碗。
这一道菜摆出来，长岁滚动两下喉咙，开始期待。
胡侃几句八卦，长岁同人道别准备回去收拾收拾家里。
虽然厨房做饭时用不上，但要准备喝的和洗漱用的热水，还是得再收拾收拾。
林叔和云叔本想一起去帮忙，可那点事哪能劳烦他们，挥挥手拒绝后赶紧跑了出去。
慢慢收拾了些，又顺道睡了个午觉，等再睁眼时外面的天色黑了不少。
想着说好了晚上去吃饭的，长岁一激灵从床上起来，赶紧裹上衣服出门。
等走到云叔家发现才刚开始做饭，又有些迷茫。
林叔没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嘴里说着碎话，“这天色变的突然，怕是晚上又得落下雪来。”
“林叔，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还以为起来晚了，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这突然想起堂屋里还点着烛火。”
长岁斜靠着门框站着，话里还有些喘。
下午收拾过后他觉得堂屋似乎有些暗，便随便翻了两支蜡烛出来点着，后来太困了去睡觉就忘了。
出门时也没注意，不知还燃着没。
“不过还好今个儿才回来，屋里灯架子旁边没什么东西，不然我这还得往回跑一趟。”
“将近酉时，等吃完饭让你云叔送你回去。”
长岁点点头，没急着拒绝。
反正等吃完饭自个提着灯先走就好。
因着天黑得早，晚膳也没折腾什么麻烦的。
煮上饭炒两个菜四人吃得很快。
不过等长岁准备回去时天上还是落下雪来了。
北风呼啸，雪花纷飞。
长岁撑开墙角拿到的伞，走到院门口才大喊说自己先回去了，让云叔别麻烦送。
同昨天的雪粒子不同，这会真下的是雪花。
长岁把手掌伸出伞檐，瞬间落上好几片白毛似的雪花。
地上很快铺上一层白色，映着道路都清晰不少。
吃饱喝足的他，这会颇有些赏雪的兴味。
走走停停，等到庄子附近时更是散漫。
他想着明天肯定能直接在院里堆一个大雪人，书院里那几个孩子多半也会兴奋的堆上好几个雪娃娃。
不过若是明早雪太大的话，去祭拜爹娘怕是会有些麻烦。
虽是在半山腰，但一路过去还是不容易。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推后两天再去的时候，抬头一看，猛地发现他家门口站着个黑影。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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