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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五章

      下午天热,来的车架子又没顶,长岁躲懒在禅房睡到申时末才招呼着回家。

      孩子们人多,上午还给寺庙送柴火,引得师傅和小沙弥们都爱逗着他们玩,一下午玩的开心,还不需长岁操心。
      对此次踏春两方都很满意。

      驴车碾过泥土,脸上映着夕晖慢悠悠的回城。
      长岁觉着身体有些疲软,靠在青石身上望着前方骑着大马的人发愣。

      方才从禅房出来时正瞧见怀谨同孩子们玩乐,神情和煦,不似印象中那副严整肃穆的模样。

      玄衣似寒霜,白袍似暖阳,这位知府大人,倒是愈发迷人了。

      长岁想起前几日坊间传闻,说前任知府早已命丧京都,还是这新任知府监斩的。
      京都贵胄,少年刽子手,几十条人命瞬间丧于他手,怕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鬼官吧。

      凶神恶煞?该是风神俊朗才对。
      少年意气风流,一代天骄。

      怀谨仍有些尴尬。

      他不善与人相处,只因在朝上时常板着脸被安了个凶名。

      今日他本是来同寂尘大师叙旧,不料遇到了那位尤公子带着孩子来玩耍。

      之前他查案时在尤公子府宅借住过一宿,知道他是个热心的性子,但没曾想,他带的孩子也一样。

      可能是早上一起去送柴火时结下了友谊,方才他路过寺庙后院被他们叫住,请他帮忙将红绳绑在树上。
      以前他遇到的小孩都很怕他,这些孩子倒是胆子很大。

      他没拒绝,甚至还抱起几个孩子让他们自己试试。
      可能是这项举动惹了孩子们好感,为着感谢他,孩子们竟然将先前僧人送的花插在他耳边发间。

      一时不察被塞了满头,将将把人放下准备拿下时,禅房传来一阵咯吱声。

      四目相对,他看清了那人眼中的惊艳,但他并不觉高兴,因为惊艳过后只剩肆意的笑声。

      现在骑着马,耳边有一个小孩子同他搭话,“怀金哥哥,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啊?”
      小孩子年龄不大,话说得黏糊糊的。

      怀谨软下声音回道,“我爹娘取得,怎么了?”

      “那可以让他们也给我取一个吗?我想叫怀银。”

      怀银?“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想要很多银子啊。你看你叫怀金,说明你有很多金子,如果我叫怀银的话,就会有很多银子了啊。”

      扑哧一声,怀谨转头看去,那人笑的愈发没了力气,扑在旁边孩子身上。
      两人对望,长岁直溜溜的看向怀谨,眼眸中全是笑意,泛着光,也不知是在取笑谁。

      怀谨握紧手中的缰绳,马匹似乎颠了一下,让他的心绪有些不稳。

      长睫掩下,低下头看向小孩,“你要那么多银子作何?”

      小崽子傻愣愣的开始畅想,“我要养书院呀。有了很多银子就可以买很多书本,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哥哥姐姐们也可以一直待在书院里一起玩儿。”

      长亭几个自祁院长走后总觉得该自己当家了,整日出门看有没有什么招做工的。

      虽然有长岁在,他们吃喝不愁,但少年心思。
      许是觉得长岁是被迫接下的烂摊子,不愿过多麻烦人,现在的境况还不如当初同人亲近。

      、

      回到书院后天色已然暗沉,待吃完晚膳梳洗后已到亥时。但许是下午睡太久,长岁此时反倒很精神。

      搬了个凳子坐在院中。
      明日天气应当不错,星子闪烁。但还是月初,明月还是一轮银勾。

      书院这边没大人在,长岁不放心自己搬了过来,连带着梨叔一起。

      梨叔挨个房间瞧了瞧睡着的孩子们,长岁看着想到这段时日家里书院的事务都是梨叔在操持,太过劳累了些。

      看着他提着小凳子走过来,长岁轻声道,“梨叔,这两日我去寻两个帮工。平日里能照顾这些孩子,也能收拾些杂事。”

      “行,找来后我先带着做一阵,等熟手了我就回点英巷。”梨叔递了把果脯给长岁。
      黄色的杏子脯,酸酸甜甜的,长岁自小爱吃这个。

      但梨叔看着每日和这些孩子相处还挺开心的。点英巷都是些大婶子,闲话多,梨叔说不到一块去。

      长岁往嘴里塞了块,歪头靠在梨叔身上,
      “也可以不用回去。我日后肯定还要在这书院待一段日子,你回去了也没人,你就继续待在书院当大管事。”

      梨叔是长岁娘行商路上救回来的,比他娘小几岁,今年也才三十有三。
      来了尤家就一直跟在长岁娘身边帮着管家做事、抚育孩子,也就是后来长岁遣散府中人才闲下来。

      梨叔笑道,“那也行,我明日收拾收拾多带些东西过来。”

      提到回去梨叔想起今天早上在点英巷碰见的宋举人。

      “既要请帮工的话,那先生要请吗?”毕竟之前祁院长一心想着让孩子们读书。

      “要请,不过我没什么头绪,到时候去牙行问问。”

      “我今日在点英巷瞧见宋举人了,之前说是去京城参加会试,但现在看来当是没考中。”

      嘴里的咀嚼声停了,长岁皱着眉,有些想不起那人,“宋举人?我对那人不太熟悉,但既然是个举人,应当是不愿来我们这些书院的。”

      梨叔想着那人和善有礼的模样,“应当不会,他家业不错,在隔壁南坞巷有个宅子。
      今日去点英巷是看望同窗的,就是吴学子,他母亲生病了,我看着宋举人那样可能是送些东西过去。”

      “吴学子还没回来?”长岁知道那个吴学子,是点英巷学问最高的一位,但也是家庭经济状况最难的一位,交房租常会拖欠些时日。

      “没有,当是考中了还留在京中等着授官吧。”梨叔轻哼一声,对那位学子印象不太好。

      长岁觉着有些好笑,梨叔脾气好,这般明显的讨厌人还挺难得,“那那位宋举人既和吴学子交好,你怎知不是一道人?”

      梨叔被噎了口,自暴自弃道,“他长得挺好看的,面容和善,举止合宜有礼。”

      哟,梨叔这是有意了?长岁正襟坐起,“那我明日去问问?”

      梨叔一直为着报恩,做事本分,从不管其他的,这倒是难得了,但长岁还挺高兴的。

      勾着嘴角转头看向梨叔,凑上前取笑人,“顺便帮你把把关?探点他家里的消息?”

      梨叔气急往人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把什么关呢?我让你找教书先生。”

      哈哈哈哈,长岁退后靠在椅子后背,梨叔不好意思了,起身拿起凳子,“你小声点,孩子们睡觉呢。

      我先回房歇息了,夜里寒气重,你也早点回去睡觉。”

      长岁收敛笑意,躬身讨好,
      “好,梨叔,您先去休息吧,明早可晚些做早食。今天大家都累了,应当会起的晚些。”

      待人走后,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望着满空星子,嘴里压不住笑意。

      第二日果然是个大晴天,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铺上。
      长岁迷迷糊糊睁开眼,想撑着手坐起来,但将将一动脑子里天旋地转,全身软绵。

      “遭了,发烧了,我怎么也病了?”长岁合上眼试着回力,但越用力反倒胃里泛恶心。

      长岁放弃挣扎,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开始后悔昨晚为何那般晚才睡觉。

      梨叔知道长岁睡得晚,到了午时见人没起来才觉着不对。
      轻声推开门却瞧见人仍沉沉躺在床上,唤了两声但床上那人毫无反应。

      梨叔有些心慌,上前瞧见人面色苍白,一手抚上去却额头滚烫,匆匆唤来青石几人叫着去喊大夫。
      书院内没酒,梨叔用凉帕子敷在面上降温,再让长亭去邻街打些白酒来。

      长亭脑子一片空白,只闷着头朝街道上跑。

      怎得长岁哥哥也生病了?之前爷爷也总是生病。

      耳边响起往日听说书人说的天煞孤星的命,长亭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只能孤身成长。

      孩子们又开始茫然的围成一圈,试着伸头想看看房间里的人。

      “没甚大碍,用些白酒在手肘背脊多擦几回退下热就好。
      之后若是咳嗽可备点枇杷等物,我再给开些滋补的药,病后身子亏空稍补补就行。”

      大夫说着轻松,但周围几人却没歇气,“怎得突然就起烧热了,昨日还好好的。”

      梨叔想着问仔细今后也好照料,“可是昨晚上在院里吹了风受凉了?”

      胡大夫将东西收回药箱,听罢摇摇头,“主要是心里思虑太重,这番能寻个机会发作出来倒是好的。”

      思虑太重?
      思什么长亭都明白,此刻愈发羞愧,惹得长岁哥哥担心,如今还生病了。

      但心底又有一份窃喜,长岁哥哥是真心在乎他们。

      当日下午长岁很快退了烧,醒来他不禁庆幸,要是再晚点自己就得喝那苦兮兮的汤药了。

      但烧退了身体却还是疲累,咳嗽鼻塞闹得长岁整日里不得安生。

      梨叔知道长岁不爱那些苦药,四处搜罗房子做些滋补膳食,长亭几人也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这日天气暖,长岁搬了椅子靠在院里晒太阳。

      自己生病了觉得温度正好,可长亭脸晒得绯红,额头冒着汗珠。
      “长亭,你回屋里去吧,我自己晒太阳也能行的。”

      “无事,反正回去也没事,我同你还能说说话。”长亭埋头做秀活,这是梨叔教的,他才刚学正努力呢。

      这几日的长亭有些奇怪,怪的长岁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犹豫几瞬,长岁自觉不是个磨叽的人,但此时面对小孩子还是有些拿不准,“长亭,我就是闲散久了突然忙活事反应不过来,其实没那般脆弱的。”

      顿下想到大夫的话,“大夫说我思虑太重也不是忧心如何将你们送出去。”

      长亭放下手中的东西,“长岁哥哥,我没这般想。”

      “那你这几日到底是为何?”

      长亭埋下头,捡起针线,但一时又无其他动作,“长岁哥哥,我知你是被迫接下书院的,但我们不会让你过多操心,会想办法养活自己的。”

      原是这样,当初祁院长走前只留他和长亭两人在,长亭性子敏感,听了祁院长的话怕是心中早已多番思索。

      长岁从椅背上坐起,拍拍手中的果皮屑,“长亭你听我说。祁院长走的急,临时接手书院是出乎我的意料。

      但我既然已经接手照顾你们,就再无什么被迫不被迫的。

      我是性子闲散不愿多麻烦事,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愿意为你们做那些事你明白吗?”

      长岁倾下身子,与长亭面对面,对面的孩子有些懵懂。

      “祁院长早已嘱托过我,我对接手书院是想过的。

      况且等真正同你们一道待在书院后,你们很懂事乖巧,时不时的调皮也算得是小孩子的活泼可爱。

      所以我在忧虑书院如何生存、如何照顾你们这些事上我并不是被迫,而是我自己愿意。”

      长亭眼眶有些泛红,长岁可不想哄孩子,“再说你们这些小鬼头不是很多主意吗?想必今后书院的发展无需我太操心?”

      长亭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转过头擦掉眼泪,“我们会很懂事不给你乱惹麻烦。做生意的事我们也会想法子的。”

      “都行,现在你可是书院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我都听你的。”
      长岁一副无赖的样子靠在躺椅上,话里话外透露出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但是能给他们兜底的那种。

      话说开了长亭心底敞亮不少,把针线归拢好后看向长岁,“这几日你生病了我没同你说,之前我们在周围巷子转了转,有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

      “我们可以给别人带孩子。”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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