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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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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最后怀谨还是抱着木盒走了。
长岁一通话下来他实在不知如何反驳,然后在纠结中被长岁送出了书院。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送出来,怀谨看着合上的木门,有些茫然。
把人送走后长岁回到前院儿。
梨叔在逗猫,东厢房蔺夫子在上课,没上课的孩子被带到东亭和西亭玩游戏。
长岁蹭到梨叔身边,蹲下朝小路伸手。
“后日你生辰,同瑶琴说没,让她来书院?”
“说啦,我昨日就去找了琴姨。”小猫爪子没什么劲,长岁伸开手掌任由小猫攀爬。
“方才怀大人来了?你同他说没?”
这事儿倒是忘了,不过长岁最开始也没想着怀谨能来。
“人家是知府大人,最近府衙事忙,没得为了我这个小事儿浪费时间。”
虽然长岁惯爱逗弄怀谨,但两人,确实还没到能抛弃身份邀请对方参加私宴的地步。
之前能一起去乡下庄子已是出人意料,这回再主动邀请,长岁做不到。
梨叔看着长岁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反倒觉得酸涩。
长岁面上对谁都好,性子也乐活,但实则心里一直有着自己的隔离纱。
最里边儿那层,少有人能碰着。
也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
、
五月二十四,同往常一般是个大晴天,但书院里同往日不太一样。
一个个的兴奋的紧,还都换上了今年的新衣。
一大早上的,每个碰见长岁的孩子都得来一句:长岁哥哥生辰吉乐。
在万众瞩目中吃完了梨叔特地准备的长寿面,长岁看着孩子们快要冒红光的眼睛,伸手抵住跑过来的孩子,
“打住!你们一个个的还不用这么兴奋哈,该上的课还是得上。
等晚上,我们再一起庆祝吃好吃的,行吗?”
他们昨天就知道今日照常上课了,现在倒也没反对,只不过想想他们努力准备的生辰贺礼,还是难掩激动。
宋举人觉着今日太奇怪了些。
往常书院的孩子们上课识字都很认真,他教的也很愉快,但是今天在课堂上,他难得有些不自在。
小孩儿们不知怎么了,全睁着个大眼睛看着他。
二十来双眼睛就那么一直把他盯着。
一日的课上完,擦擦额头的汗,他觉着身子都有些虚脱。
戌时,宽敞的大院里弥漫阵阵烤肉香。
院子中间夹了个大烤架,正在做烤全羊。
羊肉是琴姨送来的,另有一些野兔和山鸡,是前两日云叔送来的。
篝火人群,孩子们围着转也不嫌热。
长岁把躺椅搬了出来,端着杯酸梅饮撑坐在树下。
琴姨拿了个兔腿在啃,坐在长岁旁边,豪迈极了。
“怎得没把那位怀大人叫来?”
长岁脑袋看着院里没动,“不合适。”
这话让人来了兴致,琴姨擦擦手喝了口酸梅汤,“你不喜欢他啦?”
“喜欢啊。”那般好看又可爱的人,怎会不喜欢。
“那你为何不把他叫来?还有我说,你都喜欢他这么久了,两人就没点什么发展?”
琴姨性子火辣,喜欢上谁都是直接上的,现在有些看不懂长岁。
长岁轻笑一声,仰靠着椅子躺下,望着天上的下弦月,
“喜欢又不是一定很快就要有个什么结果。”
“况且目前也只是我喜欢他罢了。”
在长岁看来,两人目前不过是熟识些。
话里话外带着轻调,不像是真正喜欢人的样子。
琴姨慢慢磨着嘴里的肉,偏过身问,“你这、到底是真喜欢人家还是假喜欢人家?”
“喜欢能有什么真假?”
“那你还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嗯?长岁侧头看过去,“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了?”
他还不在意怀谨吗?挺在意的吧。
琴姨都快忍不住翻白眼了,“你现在就不在意,你生辰都没想让喜欢的人参与吗?”
又绕到最初的话题去了,长岁无奈的笑笑,
“喜欢没有真假,但有深浅。”
“我不请他来是因为我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个深度,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到那个深度。”
说得好像一定要经历生死一样,长岁停下话歪头想了想,
“我喜欢他,所以我会愿意慢慢了解他。
两人相互了解彼此,相互契合,最后才能达到毫无顾忌地那个地步。”
这种一步一步的走法与琴姨的观念实在有些相差。
琴姨眼中的一见钟情是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长岁眼中的一见钟情是情知所起而刚起。
手里的兔腿只剩下骨头,琴姨放下后拿出帕子擦手,红颜的指甲泛着油光,琴姨漫不经心的道,
“那你就确定人家愿意和你慢慢了解?”
“不确定啊。”
知道人会问什么,长岁没停下继续说,
“但这可能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
他也喜欢我,就会保持好两人的关系,然后在恰当的时机靠近。
但如果两人没有默契,进程不能保持一致,只能说明两人不合适,刚好也避免了以后的很多麻烦。”
这番话听的琴姨合不拢嘴。
她不觉得她这侄子是傻的了。
臭小子明明心里门儿清。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明晃晃吊着人家,戏弄人家。
万一那结果不对,就是人家和他没默契,是人家的问题。
她突然想起前段时日怀谨找他那天。
两人正在后院谈事,长岁来的时候阵仗大,一嗓子嚎的两人全听见了。
但是怀谨并无被打扰的神色,反倒是走的时候细心的把杯子带出去了。
他没让长岁知道两人之间的交锋,也就不会让长岁有任何为难。
当然现在来看长岁那小子可能根本就不会为难。
但,她心里现在怎么有点儿不得劲呢?
对那怀谨有点心虚。
“长岁哥哥,我们给你准备了生辰贺礼!”
晚膳吃的差不多了,长亭几个走过来看着长岁,
“贺礼在碧柳湖边,一起去看吗?”
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长岁感觉自己要是迟疑一会这眼里的灯都得暗下来。
“好。”
长岁从躺椅上起来,跟在人后面往书院门口走。
琴姨也跟着凑热闹。
湖边亮起一排小灯,被风吹得摇曳欲灭,小孩围成一圈挡着。
顺着阶梯走进,灯光愈来愈亮。
橙黄的光线映着小孩们的笑脸,长岁也不自觉漾开笑。
“这是准备做什么?”
小孩们围着的是很多小花灯,但旁边显然还有一些没点亮的。
“这是祈愿灯。”
“我们听卖灯的老板说,如果生辰那日把愿望写在灯面放飞,就会实现愿望。”
几人跟着点点头,眼里全是真挚。
“还有如果思念亲人的话,把想说的话写在上面,在天上的亲人也可以看到的。”
听梨叔说以前长岁哥哥的爹娘在他生辰这日会送很多礼物,即便是在外地也会赶回来或者送信和礼物回来。
他们会让长岁哥哥许愿,会给长岁哥哥送很多祝福。
现在是由他们给长岁哥哥送礼物送祝福了,但是、长岁哥哥肯定也很想念爹娘的祝福。
祈愿灯,把想念传递给天边的爹娘,他们再通过祈愿灯送上祝福。
长岁看着眼前一双双闪着光的眼睛,眨了眨眼。
蹲下看着那一堆笔墨和彩色灯纸,“那我们一起祈愿?”
小孩子们有些意动,但都只是摇摇头,
“这是给长岁哥哥的生辰贺礼!”
怪不得之前那么想卖果子赚钱,长岁也能猜到这些孩子的用意。
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努力反馈一点点真心。
“有很多可以写的,我们每个人都写一句,好告诉我爹娘我遇见了这么好的你们。”
笑语声声,清风带走愿望,湖面映出点点光亮。
小孩子多,聚在湖边热闹了好一阵。
看着烛油燃尽落入湖面,梨叔招呼着孩子们回书院。
大晚上的这湖边一个看不清就容易栽水里去。
方才由着大家高兴,梨叔没让孩子们扫兴,不过现在生辰过了,他该回去收拾收拾敢乱拿火折子的人了。
梨叔和练叔带着人进去,长岁和琴姨告别。
热闹的场面恢复寂静,长岁靠着门框看着马车转出巷子,歇了歇,回到碧柳湖边。
“怀大人何时来的?”
湖边留着盏灯笼,长岁提在旁边寻了个地坐下,周围一片虚空。
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怀谨的身影显现出来。
“尤公子不知道?”
怀谨跟在人旁边坐下。
“我为何会知道?”
明白这人在耍无奈,怀谨没再继续追问。
湖边又安静下来,只余虫鸣声起。
一块玉石出现在眼前。
“怀大人这是?”
怀谨笑了声,没多扭捏,“尤公子生辰吉乐。”
长岁接过来。
玉石触手生温,在月光下隐约莹莹透光。
两面刻了字。
长岁,无忧。
指腹用力按上刻痕,心脏有些不受控制。
“怀大人自己刻的?”
许是压抑太过,嗓音有些微颤。
这会有些不好意思了,怀谨望着湖面,想起方才看到的热闹场面。
“时、刻的不好,还请尤公子见谅。”
其实最初怀谨想送的贺礼是一串琉璃珠子。
琥珀色的圆珠透亮,又折射出光芒。
但后来拿着那串珠子时又觉着不太满意。
怀谨纠结许久,最后还是赶着时间刻了这么一块玉石。
把玉石握紧在手心,长岁勾起嘴角,转头看着怀谨,“怀大人这是在抓住时机?”
烛火映照出一半面庞,怀谨也转过头看着那人。
长岁总爱嘴里取笑人,看着不正经。
但若是认真看过去,会发现眼里全是真意。
“嗯。”
其实怀谨之前就来了。
许是大家都忙着准备东西,后院的门忘了上锁,怀谨来的时候一推便开了。
只想来送个贺礼,怀谨小心走到前院,不过他走的西侧。
正好是长岁惯爱躺着的那一角。
他听到了长岁和琴姨的对话。
听完话后他没上前打扰院中人,只退了出来,绕到前门,默默等着。
等人的时候他想了许多。
其中最多的还是心疼长岁。
长岁所谓的不合适其实是不敢。
他不会在没有完全的安稳下轻举妄动。
在没有明确怀谨的心意、没有确定怀谨的喜欢有多深的时候,长岁不会真正的主动。
长岁之前同他说过不归那群孩子的事,那群孩子没有安全感所以会做很多事来获得认同。
其实长岁也是。
不过他的没有安全感表现为小心以及退缩。
小心的探头,一发现不对就会完全缩回去。
得到的消息都是长岁自小在爹娘的宠爱下长大,爹娘很开明、很护着他。
所以怀谨有些不明白长岁为何会这样。
但这种不明白并不会影响他对长岁的喜欢,只会让他心疼。
他好像看到了长岁乐观之下的反面。
听到人回答,长岁眼里的笑意漾开了些,
“那恭喜怀公子,你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