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礼炮》慵懒之龟

5、Silver Maple Heights

　　医院急诊部真的很冷。

　　乔植卿恍过神来，凝视着他，慨叹道，“真是命大…”想了会儿，继而愠道：“你有病吧？？！”

　　宋庭庸挑眉，侧头木然瞧着他。

　　护士是位年轻棕发西人女子，问宋庭庸有多疼。

　　宋庭庸像掉线了一样，隔了几秒，说对不起，意思走神了没听到。

　　护士重复一遍。

　　宋庭庸神思飘忽说，我不确定，可能它是疼吧。

　　护士给宋庭庸手腕上套了个蓝色的手环。

　　乔植卿看护士离去的背影，突然想指责宋庭庸点什么，再而作罢。

　　宋庭庸受着痛沉锁眉，双臂交环，一手举着手机，外卖界面，麦当劳，往乔植卿面前递，问，“吃吗？”

　　乔植卿冷冷回：“不吃。”
　　他打电话给高瑜，接通后，高瑜像是闯了祸之后有些讪然的语气，“你已经到啦？”

　　乔植卿觉着急诊部的光太白太亮亮得刺眼，“你别着急，我现在还在宜家这边，过去也很快，别着急。”

　　高瑜可能也在开车，电话那头几秒钟的停顿，她问，“大晚上的你在宜家干啥？”

　　乔植卿也觉得大脑快宕机了，“我也不知道，可能偷家具吧。”

　　宋庭庸开手机，手机电量15%，屏保新世界福音战士初号机。
　　张执悅的一个未接电话。
　　叶时敏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一个没见过的号码，未接电话。
　　且发来的三条短信，这人大概率是先前分给他管过的那个公司里的人，且认错人。
　　这人发来的短信里介绍了自己和单号，发了一大串，半个屏幕，他看半天才看出来，是说进港数据有问题，货可能不能进港了，要被甩柜了，问该怎么办。

　　乔植卿按下电话静音键，想问宋庭庸自己在这里待着成不，他一会儿该走了。

　　宋庭庸正拨出一个电话，双臂交环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上，架着腿上身前倾，肩上披着那件西服外套，里边那件毛衣先前为了包扎被剪开了，现下还能瞧见血迹以及里侧的绷带。

　　宋庭庸打着电话问：“mark…你下班了吗？”

　　那mark一个大光头，华人，是他家医生之一，但只是个gp。

　　mark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

　　宋庭庸定睛望着对面墙壁出神，“算了。没什么事。”

　　mark又说了些什么，宋庭庸只说，“嗯。嗯。好。晚安。”

　　乔植卿挂断和高瑜的电话，宋庭庸拨出去另一个号码。

　　没能接通，手机拿下来，拨出去的电话和叶时敏打给他的电话撞了。

　　他拒接后，找出叶时敏号码，把叶时敏给拉黑了。

　　乔植卿默然看着。

　　宋庭庸重新打电话。

　　接通后，他朝电话那头轻声道，“喂？…妈妈，能听到吗？”

　　他听到他妈妈喊他，“哎，儿子。”他似乎整个人都被点亮了。

　　“起了？”

　　他妈妈很漂亮，个子高高的，非常温柔很有气质，意外令人感觉很纯真。

　　他妈妈在电话那头说，“哎，你爸也在，跟你爸说两句。”

　　电话那边的声音换作一个男声，“你学习呐啊？”

　　乔植卿头一次见他爸，在北京，宋庭庸家里，他爸刚回家，夸张风水局明清混杂中式书房。
　　他爸没问乔植卿哪里来的，谁家孩子，家里做什么生意，朝着秘书大哥说：哎，正好，来来来，拿过来。
　　一个深绿色的兜子，拿出来一个白色的盒子。
　　他爸抽掉包装纸，米色的盒盖，拆出来一堆小票，自语说：喲，没拆封呢啊。
　　把小票拿出来丢办公桌一边，自己给合上装回去。
　　他爸站起来把兜子提给乔植卿，说：哎，来，看看喜欢不。
　　乔植卿一接手，他爸手臂就收了回去。
　　他爸挺高兴，落座朝着那兜子扫手，说：嗳，拿去玩儿吧。
　　宋庭庸在边上兴高采烈扯着乔植卿要走：给你你就拿着吧！
　　深绿色的纸提袋下边印着一个金色小皇冠。
　　后来宋庭庸拆出来，淡蓝色的表盘，银色的表带。
　　宋庭庸边笑边捶地说：哎呀那本来是给我的！！！

　　宋庭庸给电话那头回，“我晚上回去学，我现在..我这里…我这里处理点事情，跟人撞车了，不严重，没人伤着。”

　　他爸在那边语速很快。

　　宋庭庸听了好一会儿，突然回嘴道，“爸！他别我！” 语气很是委屈，“别了我一路！他别我我能不创他吗？！”说急了大概又觉得疼才敛声。

　　他爸在电话那头说，“行，行，啊，他别你你就创他！解解气！你知道分寸，啊？”

　　之后他爸又说了很长一段。

　　宋庭庸有些不耐烦，“我没事那人也没事。”

　　他爸问，“你真没事？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啊。”

　　宋庭庸语气变轻柔许多，“不用不用，我真没事。”
　　他声音压低了些，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谢谢爸爸。”

　　他妈妈八成在那头夺了手机，语气很是急切，说了很长一段也没停。

　　宋庭庸从中插言打断，“哎，妈妈好好好，我真没事儿，妈妈您别瞎操心了。”

　　再是他爸的声音，“哎，你会开车了吗？公司给你配个司机吧。”

　　宋庭庸震惊道：“我会开车啊？？！爸？”

　　说到后面，宋庭庸换双手捧手机，睫羽颤了颤，像是想起什么令人伤感的事，声音沉缓。
　　“...爸您注意身体。”
　　“别太累了。”
　　“工作累就划划算了。”
　　“少喝点酒。”
　　“爸内干细胞，您和妈妈得坚持打。”
　　“你俩打了吗？？！”
　　“好，打着就好，对，坚持打。”

　　他爸又问，“你啥时候回来啊？”

　　宋庭庸疑惑道：“我上着学呢啊。”

　　他爸说：“哎王钧说天天在公司看见你啊。”

　　宋庭庸叹了口气，“不是爸我下课了去公司溜一圈还不行嘛。”

　　那头电话换他妈妈接手，宋庭庸只说，“哎，妈妈，好好，妈，您别急，我真没事儿。”语气一转急促，“不是，我回去给您打吧，我这儿还一堆事儿等着我处理呢。”

　　他顷刻把手机拿下来挂断，他妈妈兴许是让他开视频，他还恍恍惚惚确认了下打的不是微信电话。

　　乔植卿笑道，“你怎么不跟他们说你差点被打成筛子？”

　　宋庭庸揶揄谁一般轻笑了下。

　　他找出先前那个陌生号码，回拨回去。

　　接电话那个人那边好像是世界末日，一个中年女声中式英语说得七零八碎话音都在颤，最后一句我该怎么办都快哭出来。

　　宋庭庸也没什么精力多说，“问过车队吗，车队录错了，您去怪车队，我们没有帮他们核对确认的责任，下次您做好了箱单给车队吧。”再简短道，“我不是thant song，不是您的上司。”

　　他打开微信叶时敏也没新来消息，最后一句消息还停留在他发过去的「我晚点回」。

　　微信还有几条来自张执悅的消息：
　　「！！！」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接了一张图片。

　　宋庭庸懒得打开看：「欢迎回来」

　　乔植卿再接到一个电话，一个没备注的号码。

　　接起来电话那头一个女声，“我是veronica，”

　　乔植卿瞬间挂了电话，望向宋庭庸，几近责问道，“叶时敏怎么有我电话？”

　　宋庭庸不知道，懒得讲话。

　　乔植卿看起来对这事有点烦，“你不要给她我手机号！问你的事她直接打给你不行吗？”

　　宋庭庸想坐起来，扯到伤口痛得锁眉，觉得很无语，一说话声音又有些沙哑，“她给你打电话。你骂我干啥？”

　　他摊开双手，一字一句解释道，“叶时敏。是一名。成年女性。”

　　乔植卿翻出通话记录，也把刚才打进来的那个号码拉黑，“成年女性，我建议你换一名靠谱点的成年女性。”

　　宋庭庸还没觉得什么，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蹙眉盯着乔植卿，求证一般的目光，喃喃道，“不会吧？”

　　再自语着，“今年贵神遇六合能有这么凶险吗？”转而望向乔植卿，期待他能发表一些意见。

　　乔植卿疲钝道，“别的不确定。她抽绿烟。”

　　宋庭庸想说抽绿烟还是什么稀奇事吗，蒋端和天天抽绿烟也没见乔植卿说话，太累没说出来。

　　乔植卿替宋庭庸拿外卖回来。

　　临走之前给宋庭庸留了件外套，导致他自己看起来像是会被冻死，回头望一眼，宋庭庸好像是困了，目光呆滞抱着他的一团黑色棉服，在那里狂旋麦当劳。

　　乔植卿出门的时候，正和两个穿黑色衣服里边是西服，拎公文包的，打了个照面。

　　为首的中年女士扎着高马尾，矮矮胖胖，羽绒服里面是件黑色瑜伽服。

　　乔植卿认得她，zoey，新加坡人，宋庭庸家里公司法务，刚走过去的那个大哥也是。

　　zoey缓下了步子直到停步，她的笑容是那种，既官方又灿烂。

　　乔植卿朝她点了下头。

　　zoey朝他走了过来。

　　乔植卿打了个招呼，“zoey姐。”一面感叹她真是什么时候见，眼里都泛着一种精亮。

　　zoey带着笑容说，“怎么自己走？庭庸喊我拉你走哎。”

　　乔植卿愣了下，也就应了。

　　zoey抬手示意他看外面，一辆黑车，车灯打着，主驾驶位上也坐着一位穿西装的，上身靠方向盘距离很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zoey在乔植卿身边柔声说，“那辆车哦，在等你呢。”

　　乔植卿道了声谢，记起什么事，“要不要叫几个保安大哥回来上班，我们走之前那个男的砸车窗，说要杀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