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岳含清晖》初七酿酒

19、第 19 章

　　　“老大，我们问了大一到大三的学生，他们不认识贺迦。”

　　“那幅画倒是有几个说能画，我记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不过他们说只能做到七八分像。”陶菁菁接过侯小石的话，递给周岳一张纸条。

　　“我问他们‘谁能画得跟原作一样’，他们好像特鄙视我。”侯小石愤懑，“不过有人让我去大四问问，说‘说不定苏子清’可以。”

　　“他们那是敷衍你呢，这都看不出来，你个石头！”

　　侯小石不欲跟陶菁菁掰扯，看着沉默不言的周岳。

　　“或许也不是敷衍。”

　　周岳简单跟两人说了刚刚的情况，他抬头看向五楼的窗户，迟疑，“你们那边有人看出照片里的画有问题吗？”

　　陶菁菁和侯小石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那……谁能一眼就看出照片上的画是假的呢……”

　　周岳迎着阳光，眯起眼睛，苏子清一见他就惊慌失措、眼神躲闪，却能平静地笃定照片里的是假画。

　　呵，有意思。

　　“会不会画上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呃……记号？不是说每个艺术家都有些私人的小习惯嘛，喜欢在自己的大作上做些标记什么的？”

　　周岳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走神。

　　侯小石拿着照片翻看，“可我们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呀。”

　　“先去找老师问问贺迦的情况。”周岳收回视线，抬步走向不远处的两层小楼。

　　“是！”

　　画室里，廖可和宋李涛打发走李恒那帮人，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苏子清身边。

　　许思宇正好奇地问苏子清怎么知道那画不是真的。

　　“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猜那人自己都不知道！这么说他还该感谢我们。”

　　苏子清停下手里整理颜料的动作，廖可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到现在的。

　　“你别去招惹他。”

　　刚刚被廖可质问的时候，周岳一瞬间沉下来的凌厉表情，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让我光棍一辈子，我都不会去招惹他的！再说了，他不是有老婆吗，我招惹直男干嘛？”廖可气不打一处来。

　　苏子清脸色一黑，谁跟你说这个了！

　　转念一想，也是……招惹他干嘛呢？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又把颜料重新排了一遍。

　　“嘿嘿，这么一对比，还是王小彬好吧！”

　　廖可笑呵呵地给苏子清看手机上的聊天界面，“人家弟弟很贴心嘛，还打听你身体好了没。”

　　说话间，对面又发来消息：「学长，你们今天中午也去食堂吗？」

　　宋李涛用力拍了他一下，“你可消停点吧，别闹子清了，让他自己解决。”

　　廖可提气想说点什么，见许思宇也朝他摆了摆头，泄了气，“好吧，那我怎么回他啊，子清？”

　　“……你把他名片推给我吧，我来跟他说。”

　　周岳一行人从行政楼出来已经是中午，三人决定先去食堂解决午饭问题，再去拜访一下王明川。

　　大概一个月前，枫城市局接到报案，一个姓章的地产商说自己花了一百多万买的一幅油画被人调包，请求警方帮忙。

　　这本不归周岳他们管，但最后查到给这位富商送画的司机和同伴竟然都死了！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枫城郊外的一处密林，一个巡林员发现有辆车停在那，上前查看，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经过法医勘验，两人死前发生过打斗，司机先是用水果刀捅死了副驾上的同伴，接着又自杀。

　　这个案子起初他们以为挺简单，现在痕迹完整，两人多半因为某些事起了争执，司机杀了人，又畏罪自杀。

　　而然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法医在整理死者遗物时，在被害人衣服内衬里发现了一片巴掌大的绢帛布料，上面有精美繁复刺绣，经专家鉴定认为是古物，少说也有千八百年了。

　　这下就不是一起单纯的凶案了，再联系到最初富商的报案——假画，诈骗，文物，杀人。一下子就引起了市局领导的重视，当即成立专案组，周岳所在的刑侦一队负责主要的侦查工作。

　　海城美院的食堂分三层，一楼大锅菜快餐，二楼精致小炒，三楼是圆桌包厢。

　　一楼人多，三楼太贵，周岳三人直奔二楼。

　　二楼和一楼的布局差不多，一边是窗口，大厅里是一排排长条桌，沿落地窗放了一圈单独的桌椅，算是雅座。

　　打发侯小石和陶菁菁去点菜，周岳沿着窗口饶有兴致地踱步。

　　“老大这是怀念校园生活了？”

　　陶菁菁一脸嫌弃，跑到人美院来怀念的哪门子校园生活啊？

　　“你知道什么，老大一定有他的深意，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

　　“是嘛？”侯小石挠挠头，不太信。

　　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跟周岳搭讪，陶菁菁猛地拍了把侯小石：

　　“石头！”

　　周岳可最烦这个了，他对这帮学生顶多冷言冷语，对他们可不会留情，别回头又拿他们撒气。

　　之前陶菁菁收了隔壁交警队小哥哥的奶茶和甜品，只不过告诉了对方周岳的联系方式，还是工作号！结果周岳给队里所有人连续买了半个月的奶茶和甜品！还全都是齁甜齁甜，甜死人不偿命的那种。每天！他们吃了十多天，如果不是陶菁菁交了三千字承诺书又承包了队里所有人一个月的早饭，周岳肯定会继续下去。

　　太丢人！她写的玩意儿还被贴在队里的公告栏上示众了一个礼拜！

　　所以千万不要惹周岳高兴，他一不高心就爱折腾人，并且从来不讲究方式方法，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侯小石一脸心有余悸，赶紧催促大厨快点。

　　苏子清几人一进大厅，王彬彬就看见了，立马起身招呼：“学长！这里！”

　　之前收到苏子清的好友申请，王彬彬激动在课上叫了起来，他都已经做好长期努力的准备了，没想到学长竟然主动加好友，那是不是说明他很有希望？

　　“学长身体好点没？想吃什么？我去点！”

　　王彬彬是学建筑的，除了运动的时候，平时看着还挺斯文，棉布衬衫休闲裤，苏子清盯着他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瞧。

　　“哟，看不出弟弟还挺斯文呀！”

　　廖可跟苏子清耳语，苏子清见他笑得荡漾，猜想他更想说的是——斯文败类。

　　王彬彬被宋李涛拉着去窗口买饭，廖可见苏子清在一旁发愣。

　　“子清，想什么呢？”

　　苏子清身子一顿，摇了摇头。

　　“王彬彬是江城人，读建筑，家里条件似乎不错，人嘛就是我们看到的样子……不过年纪小了点。”许思宇推了推眼镜，放下碗筷。

　　苏子清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他这些舍友都这么操心苏子清的个人问题呀。

　　“思宇，子清不是很关心这些的。我们子清‘就是想睡他’！哈哈哈，看来咱们不用替他操心。”

　　“噗！！！”侯小石凑巧路过，一口汽水喷出来，险些没呛死。

　　“咳咳！咳……咳！”

　　陶菁菁忍着八卦的心，拍了拍侯小石的背，迎上几人震惊的眼神。

　　“嘿嘿，你们继续、继续。睡男人嘛，谁不喜欢呢？姐姐我也喜欢。”

　　侯小石闻言，咳得更大声了。

　　“怎么回事？”

　　周岳皱眉，侯小石一把扯着他的胳膊，脸色涨红，边咳边说：“老大、咳咳，我……我、咳，呛、呛到了，咳咳……”

　　“谁要你偷听别人说话，活该！！”廖可鄙视。

　　苏子清和许思宇有些尴尬，尤其是苏子清，他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在食堂遇到周岳，居然又被他听到了。

　　周岳抬手，侯小石被他拍得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一边的苏子清嘴角微抽，廖可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啊呀，孩子不懂事嘛，莫怪莫怪！”陶菁菁偷笑，跑去查看。

　　周岳看着缩成一团好像生怕自己注意到的苏子清，又拿出那张证件照递给他。

　　“这人叫贺迦，释迦的‘迦’，名字应该不太常见，苏同学能想起来吗？”

　　苏子清一怔，茫然的琥珀色眸子正对上周岳眼里深沉的探究，不远处的陶菁菁正朝这边张望。苏子清垂眸，掩去心里最后那点晦涩。

　　呵，算了。

　　“他是……总务处的老师吗？”

　　苏子清有些不确定，他毕业六年了，连同学都认不全，更别提不怎么来往的教务老师。

　　低头思索的苏子清没有发现周岳的眼神猛地一紧。

　　“咦？是吗，我怎么没见过？”廖可好奇。

　　许思宇毫不留情地点破，“你去过几回教务楼？”

　　廖可恍然。

　　周岳听他们一言一语说完，索性长腿一跨在苏子清身边坐下，右手把照片平放在桌面推到苏子清眼前，左手支着头，侧身看着苏子清。

　　苏子清被他这番动作搞得浑身一僵，周岳侧头逆着光，窗外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表情，但苏子清知道，他正看着他，眼神专注且幽深。

　　桌子下的手指神经质地搅动起来，苏子清紧张地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再仔细看看，你……确定吗？”

　　不同于之前在画室的强硬冷漠，此时周岳的声音竟带了些……温柔？

　　苏子清头皮一麻，脑袋又有些疼了。

　　“……确、确定。”

　　“他管着教学楼的所有钥匙，我找他拿过。”

　　话脱口而出，再没有余地，苏子清紧张之余隐隐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周岳长舒一口气，苏子清也莫名放松下来。

　　轻笑着道了声谢，周岳收起照片，站起身准备离开。苏子清刚喘了口气，怎料周岳突然转身，一手撑着长桌，一手扶着苏子清的肩，贴在他耳边戏谑道：

　　“贺迦三年半前就被辞退了，你上哪儿找他拿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