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岳含清晖》初七酿酒

18、第 18 章

　　“哒哒”

　　两下敲击木头的声音传来，苏子清和廖可都是一惊。

　　“打扰了，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低沉的嗓音在苏子清身后响起，廖可抬头看去，不由睁大眼睛。

　　这刀削般的脸庞，这英气十足的眉眼，这坚毅的鼻梁，这性感的嘴唇，这肩这腰这腿……廖可此时满脑子都是一句话——睡他！

　　苏子清转身，一张照片递到眼前，他一愣，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抬眼看去，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正垂眸看着他。

　　“！！！”

　　苏子清双眼圆睁猛地站起来，凳子顺势往后倒，砸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岳眉峰微锁，看向苏子清的眼神带了点审视，这人怎么这么大反应？总不会是因为刚刚的言论被人听见而不好意思吧？

　　苏子清紧紧捏住裤子，心乱如麻，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他是怎么找来的？

　　前两次不是隔着距离就是光线不好，如今相距不过咫尺，画室里光线充足，两人头一回面对面站着，这样近。

　　十年了。

　　周岳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些距离。他没料到这人突然站起来，惊慌的浅色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影子，微卷的睫毛蝶羽般不停扇动，一副受惊吓的小动物模样。可想到这人刚刚的话，周岳好笑，瞧着清纯乖巧的小模样，还挺有欺骗性的，当下也不废话，竖起手里的照片放在他眼前，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这个认识吗？”

　　苏子清微微后仰，眯了眯眼睛，照片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画，他不由偏头看了眼一旁的画布。

　　廖可几人被苏子清的动作惊到，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谁啊？廖可在好友和男人当中抉择了0.1秒，拉着苏子清后退，伸手拿过照片看了一眼又递给苏子清。

　　“这当然认识，不过你谁啊？”

　　“能画吗？”

　　几人一怔，这什么意思，许思宇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您是想订画吗？”那也没有这样拿着原画的照片来画室冒冒失失找人问的呀。

　　周岳看了眼苏子清身后的许思宇，挑了一下眉，意有所指道，“你们能接？”

　　“我们系很多人跟校外的画廊有合作的，具我所知别的系也有私单，学校不会管这个。”

　　许思宇有问有答，向周岳科普他们一般接单的途径，苏子清看着照片没有说话。

　　周岳抬手打断，抬起起下巴朝一言不发的苏子清示意，“你说了这么多，那你和他谁画得好？”

　　许思宇一顿，明白对方就是冲着苏子清来的，宋李涛语气不善道，“子清没空，你找别人吧。”

　　廖可附和：“是啊是啊，那儿我们班长！人去年刚拿了大奖，可牛逼了！”

　　“呵呵，是吗……”周岳低沉的声音很是玩味。

　　苏子清耳朵微动，抬头看他，对方冷峻的脸上带了些玩世不恭的笑，投来的视线依旧锐利，苏子清连忙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

　　周岳把苏子清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莫名觉得违和，这人……怎么好像有点怕他？

　　他伸手一指，“就是你们班长让我来找他的。”

　　“你们班长说，他是你们当中唯一见过真迹的，所以……”

　　周岳微低下身子，声音压得极低，“想要以假乱真……只有他能做到吧。”

　　苏子清睁大眼睛，一抬头正对上周岳那双紧紧注视着他的黝黑眸子。

　　“啊？”廖可不解，“那你直接放大照片再印出来好啦，找个好点的印刷厂做，还能做3d立体的效果嘞。”

　　“咳，廖可。”许思宇出声提醒。

　　一边的宋李涛摸了摸下巴，表示赞同，“好主意啊，我觉得廖可说得……嘶！你踢我干嘛？！”

　　苏子清沉吟片刻，把照片递给周岳，漫不经心地说：

　　“照片上的就挺‘以假乱真’的，我可画不了”

　　“啊？！”廖可惊讶地叫出声，见李恒他们看过来，又连忙捂住嘴巴，他盯着照片左看右看，小声问苏子清，“这不是真迹？”

　　苏子清没说话，见周岳只是挑了一下眉，好像并不惊讶。

　　他耸了耸肩，摆正画架示意，“看吧，这是我最近画的，是不是一点都不像？”

　　这画已经和前几天大相径庭。

　　萧煜当年肆意挥洒，怎么高兴怎么来，根本没考虑太多，颜色用得那叫一个“乱”，确实是“没脑子”，全是情绪输出。也因为此，那画格外有冲击力，受到很多人追捧，他们称之为“生命力的极致绽放”。反倒是之后用心创作的作品被质疑，萧煜觉得那些人多少有点大病。

　　现如今，已过去十年，当年的意气自负早就被消磨殆尽，苏子清尚且能模仿一二，可他萧煜却如何也画不出来了。

　　画中绚丽的蝴蝶深陷网中，蝶翼被蛛网撕裂，它却全然无所觉，安安静静地等着生命的终结。

　　周岳在画前驻足，盯着画看了良久，又转头看了眼苏子清，两人四目相对，苏子清当即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周岳举着照片放在画旁，笑了，“这蝴蝶不是很像吗？你以为在上面画了几条线我就看不出来了？”

　　“……”

　　这人，还是没有一点艺术细胞！

　　“认识这个人吗？”周岳又掏出一张照片，是张放大的证件照，蓝底，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三十来岁，长相周正，看着斯斯文文的。

　　苏子清先是看了周岳一眼，才看向照片。

　　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他又看了眼周岳，皱眉，“这人怎么了？”

　　“你先告诉我，认不认识。”

　　苏子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看着眼熟，想不起来了，你去问问别人吧。”

　　周岳拦住想转身的苏子清，“我劝你好好想想。”

　　“想什么？我真不记得了……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说不定就是哪天擦身而过的路人……谁知道呢。”

　　苏子清两手一摊，面露不耐。

　　周岳没有为难，却是话锋一转，：“人不记得没关系，你自己画过的画总记得吧。”

　　“……”

　　周岳又举起另一张照片放在苏子清眼前，“这画你应该画过不止一幅吧？仔细看看，这个会不会是其中之一？”

　　“……”

　　什么意思？这是苏子清画的？可能吗？

　　说到这个他也有些纳闷，这画苏子清肯定是临摹过很多遍的，可他翻遍了手机相册也没有关于《蝶》的任何痕迹，其他的临习倒是有不少……莫非，在那个隐藏相册里？

　　萧煜一时思绪乱飞，还有这照片，周岳怀疑是苏子清画的？可即便是他画的又怎么了？

　　周岳，你到底在查什么？

　　见苏子清不说话，周岳也没催，把他全身上下扫了个来回，暗忖：就知道这小子外表会骗人。

　　他发了消息给侯小石，让他们过来。

　　“不想说吗？”

　　教室里确实人多眼杂，于是点点头贴心道，“这里不太方便，不如跟我去个安静的地方，你慢慢想？”

　　周岳此时眼里的冷漠和审视刺得苏子清一激灵，周围画架散乱支着，他随意朝那儿一站，比任何一个模特都抢眼。浑身锋芒毕现，与这宽敞明亮的画室格格不入。

　　廖可云里雾里听了半天，没太明白，但男人最后的“威胁”他听懂了，当即站到苏子清身边，怒视周岳。

　　“你这人问这问那的，还威胁子清？你谁啊你？！”

　　宋李涛也站在他们身后，不善地看着周岳。

　　侯小石一进门就看见他们老大站在一排画架后面，走到近前才看见面前还有几个学生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不由和陶菁菁对视一眼，糟了。

　　“老……哥！你怎么在这啊？我跟陶姐都找你半天了，说好了一起去行政楼的呢！”

　　开玩笑，谁惹老大不高兴了？回头倒霉的可是他们！

　　苏子清几人一愣，看着新来的一男一女，两人年纪似乎和他们差不多大。

　　“这是你哥？”廖可问。

　　侯小石嘿嘿笑，是啊是啊。

　　陶菁菁看见一旁相貌精致好看的苏子清，眼前一亮，激动地上前拉住周岳的胳膊，娇声道，“老……”

　　周岳面无表情，斜睨她。

　　陶菁菁一顿，脱口而出，“老……公！”

　　侯小石瞪大眼睛，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些，陶菁菁干笑了两声，顶着周岳冰冷的眼神硬着头皮往下演。

　　“呵……我、我们该走了……”

　　她动作亲昵，声音却越来越弱。

　　苏子清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垂眸不语，心底划过一丝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