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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装得跟真的似的 ...

  •   安顿好祝贺松后,生怕对方索要现金不够,沈淇还特意把自己的钱包带出来。

      解自愈:“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车灯耀眼到让人看不清二人的神情,沈淇远远的只看到少年伸手,似乎抽走了两张路赞轩手里的红钞,后低头,从自己腰间的零钱包里,找出来几张递回。
      他一连串的动作,没让路赞轩放松警惕,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伸手接,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对方。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连续震动,解自愈的嘴唇随之抿成一条线。他伸手抓过他拿着红钞的手,强硬地把一张五十,和六枚硬币塞进去。
      随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像是怕硬币滑落,解自愈自下而上抓着他的手背。路赞轩的手心陷进去,眼神落在他手里的屏幕上。

      路灯的光在此刻显得太黄,路赞轩一节手腕,在摄像头里几乎显黑。
      他低头的视线从屏幕上抬,少年碎盖的头发有些凌乱,距离太近,哪怕是正常的呼吸,他鼻尖里都钻入一股洗衣粉味。

      路赞轩上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在隔壁初中的特困生身上。
      他一拳打飞人后,特困生看他手背沾血,说什么都要把衣服脱下来给他包住。
      他光是闻到这股味道,就避而远之了。

      但现在。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对方,路赞轩忍着没踹上去。

      解自愈:“好了,证据保留。”

      手背的温度陡然褪去,路灯下,路赞轩迟疑了几秒,指尖有些不自然地收拢钞票缩回。
      他视线跟随着少年路过关淇,解自愈把两箱酒搬到后座后,熟练地用绳子绑住,背对着他戴上有钱耳机和头盔。

      解自愈:“一箱十二瓶,一瓶六块,碎掉七十二块。耽误我送的时间顾客可能取消订……”

      “哥哥!哥哥接电话啦!再不接电话我就要生气啦!”
      “……”

      主干道上,此刻除了三个人外再无别人。解琼雅的声音尖锐地响起,解自愈戴着头盔都觉得尴尬。他的手机在十分钟前其实就震个不停,想着先解决这里的事情,就一直没腾出功夫去回消息。

      “你们送外卖的都不看消息的吗!我发了二十多条!你已经超时十分钟了!”电话接起,耳机里的声音差点没把他耳膜震破。
      “不好意思,我路上出了车祸。”解自愈伸手调低耳机线上的音量键,头盔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沉闷:“我已经做了证据保留,过去可以给您看照片。”
      “……”

      “对了,您有一箱酒碎了。”解自愈发动电瓶,“是您直接退单不要,还是我把好的这箱送过去,再给您退一半的钱?”

      电瓶车载着两个大箱子,在如同音符般跳动的蝉鸣声下,掉头离开路赞轩的视线。

      “轩!”
      沈淇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急匆匆跑到他跟前,脱口便说:“来了来了,阿姨收到你染头发喝酒的照片,现在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沈淇嘴里的阿姨,自然是指何晓佳。路赞轩的母亲。
      令人意外的是,他说这话时,满脸喜悦。
      沈淇用力抓了抓路赞轩的肩,给予兄弟力量:“别忘了我们举办轰趴的目的,一会儿你务必拿出打死不走的态度!叛逆少年懂吧?!”

      同一时间,别墅里的人也都收到了各家的消息,主干道上一时之间人流骤增,不约而同地朝小区大门方向奔去。
      都是高二的学生,平时私下里抽烟喝酒一个顶,可在家长面前没有一个不怂的。
      何晓佳亲自过来,说不定自己的父母也知道了,这还能不跑吗!

      人还没完全跑完,通体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在众人视线中不疾不徐地驶来。

      保时捷车灯熄灭,路赞轩转着手里的车钥匙,按下手机上的语音条,里面传出沈淇略带紧张的声音:“刚才忘了说,松鼠的事情可不能被发现!他现在脑子还不清楚,我把他带到楼上去了。轩,你可千万拖住你妈,别让她进来还上楼啊!”

      迈巴赫稳稳停在保时捷后方,车灯熄灭,高跟鞋的声音清脆落地,却不吵闹。

      路赞轩锁屏抬眼时,何晓佳已经穿着一身低调的米色A字裙,站在他不远处的左侧。
      她头上戴着沙滩帽,像是刚拍完杂志过来。

      何晓佳出身野模,在娱乐圈里有了点名气后便傍上路鹤顶,从此身价飞升,成为资本。如今她凭借独具慧眼的本事,开的娱乐公司培养出不少一线明星。
      何晓佳不急不徐地走过来,一丝不苟地妆容里,最为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路赞轩。

      她抿了抿桔红色的唇:“肤色黑就不适合染白毛,明天一早,我会让造型师过来,给你染回黑色。”

      “一个礼拜后的集训夏令营,给国内外导师都留个好印象,最近收收心。路鹤顶给你这栋别墅的同时,也是试探,明白吗。”

      保时捷的车灯早就被熄灭,没了耀眼的光芒。昏黄的路灯下,路赞轩沉了眉眼,唯独左手里的硬币被他攥紧。

      “我不想去。”少年不轻不重的声音里,夹杂着执拗的倔强:“我不想去夏令营,也不想出国。”

      “……”

      “我不想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做!”

      路赞轩从起初的半垂着头,到微微昂起脖子,把头侧向无人处。
      他企图让自己显得很有主见的样子,落在何晓佳眼里,却像个演技还没入门的差生。

      她抬手将挂在小臂上的名牌包拿下,掏出里面的手机,包放在保时捷的车顶。
      屏幕光亮,自下而上打在她挺拔的鼻梁上。
      路赞轩偷偷瞄了一眼,上面果然是两小时前,沈淇给他拍的照片。

      “看来你管不住的不只是路鹤顶的心,还有自己生的儿子。”
      “你觉得这个消息被路鹤顶知道了,他们现在刚修复的父子关系,会怎么发展?”
      “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暴露在媒体中,就打十万块钱到这个账号。”

      何晓佳念完锁屏,高跟鞋朝路赞轩踏向一步,她伸出手。

      “啊!”突如其来的疼,使得路赞轩错愕地抱住脑袋。

      何晓佳手上的力道不松反紧,揪着他的毛,声音却依旧温柔:“路赞轩,你社会经验少呢,我不怪你。但你是瞧不起我的公司,还是瞧不起路家的钱?嗯?”
      “十万块,呵。”何晓佳抬手一巴掌拍过去,“谁家狗仔威胁人就要十万块!?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蠢货!”

      完全没预料到事态的发展,路赞轩忍不住瞪大眼睛,站直了身体后,脱口便骂:“我就说得多要钱!祝贺松这个傻逼,脑子里都是浆糊!”
      “他说万一要多了,你去报警,事情闹到警察局里发现是乌龙,到时候丢脸的还是路家!”
      “……”

      “这么说来,连你兄弟,都比你有远见啊!”
      何晓佳嘴角的笑彻底淡了,眼神跟着冷下来。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又是一巴掌过去。
      知道事情败露,路赞轩本也打算受着,却没想到他的毛又被揪住了。

      “还有你这个毛,当你妈没染过头发还是怎么?”
      “疼疼疼……”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求饶。

      何晓佳松开手,拍了拍他用发蜡固定的脑袋,嫌弃地说:“一次性的东西,还装得跟真的似的。”
      她揪了揪视线里的黑毛,给他塞了回去,“尾巴也不知道藏藏好。”

      一米八五的少年,在保时捷旁抱着脑袋,疼得眼睛都红,却倔强地撇撇嘴。

      “我知道你不想出国,可我也跟你说过了。”
      何晓佳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路赞轩一张,边擦手边说:“要么,你乖乖出国拿一个经济学硕士回来。要么,等十八岁我就把你扫地出门,你自己打工生活。”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路赞轩还是忍不住拉下脸,嘟哝着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听到这话,何晓佳不怒反笑:“你照照镜子,看看你为什么能长成这样,不就知道了吗。”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昏黄的路灯下,路赞轩捏着手里擦过的湿巾,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他后背靠着保时捷,彻底松下肩,拉下唇眼神淡漠地看着地面。

      “妈,我知道你筹谋着路鹤顶百年之后,我也知道你希望我将来过得好。所以无论学业还是课外,我都力争上游,按照你的计划一步一个脚印……”

      何晓佳抿了抿唇,黑色的尖头高跟,下意识地转向别处。
      她知道路赞轩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但他,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你让我去和一个一年只见我三次的爸爸,搞好关系,我是不是去了,是不是做到了。”
      “你让我忍着正头太太的冷嘲嘲讽,回去吃饭,我是不是也去了,也忍了……”

      路赞轩忍不住站直身体,不再依靠着车子,直视着低头不语的何晓佳,嘴唇打颤地说:“你说的话我都照做了。我不明白。我在国内有什么不好?”
      “我好说歹说了三四个月,你不是打哈哈就是挂我电话。”

      “你怎么就非得让我离开,就为了个经济学硕士?”

      路赞轩的语气,已经是匪夷所思。何晓佳的眉毛肉眼可见地锁起,捏着手机的指尖也泛了白,却就是不肯说话。

      “好,我们退一步说。”路赞轩平复了几秒的情绪,才开口:“妈,你想过我才现在高二吗?”

      “等到我硕士毕业,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怕是早就占空集团里的大小职位。我哪怕学到博士,没有经验也没有人脉,等到出国几年再回来,我又能成什么事?”
      “……”

      路赞轩凝眉看向何晓佳,忍不住上前一步:“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

      解自愈的送货订单,总算赶在八点半之前完成。
      因为是商家配送,没办法投诉骑手,客户直接投诉了商家。

      解自愈:“……”

      等到回家,白墙上的挂钟已经显示九点。
      帮解母把解父扛到主卧后,解自愈把车祸的事情和赔钱的事儿说了,解母起初担心得直拉他转圈,知道人没受伤才放下心。

      “对了妈,今天小丫头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早点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她给你打电话了?”
      解母扯着一滩烂泥的解父,正给他脱衣服,似是想到什么,她抬眼看向解自愈,迟疑着问:“怎么了愈愈,梨梨她……她是跟你说什么了吗?”

      她应该,跟他说什么吗。

      解自愈顿了顿,看着解母的眼睛,笑说:“没什么,小姑娘撒娇想听故事罢了。妈,我先睡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哎、哎哎!”解母忙不迭地应声,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看着睡得呼噜震天的男人,她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
      解父依旧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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