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恶鬼的甜美祭品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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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皎洁的月亮从天际压下来，好似下一瞬，便会与不归镇相撞，一起沉没到漆黑海底。
不归镇的四面起了白雾，裹挟着朝向中间的神殿靠拢。
谢恒背着昏迷的沈舟，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飞快的往岸边奔去。
雾气越来越大，谢恒的脚步猝然停住，迷雾中多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谢恒再进一步，那只手便能刺穿他的心脏。
纸扎的小人笑意盈盈看着他，唇瓣猩红，牙齿森白。
黑瘦的老人自雾中走出，村长的声音沙哑刺耳，“神明祭结束前，岸上的人不得离岛，请回吧，你的母亲会很担心你。”
谢恒与村长对视。
雾里传来纸人痴痴的笑声，只要他踏进雾里半步，这些纸人铁定会撕碎他。
届时不止是他，还有沈舟...
“抱歉，我们不知岛上规矩，如有冒犯，还请您谅解。”
谢恒背着沈舟，一步一步转变方向，纸人遗憾的笑还缀在远处，它们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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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洋楼里没有亮灯，压抑的暗散开，白兰坐在客厅里。
一分钟前，村长刚刚从这里离开。
不死的老人沉默注视她，良久后问，“这样做，你不后悔吗？”
白兰没有回答。
村长身体瘦小黢黑，他的五官连带着一同缩水了，可如仔细去看，会发现，他有一双和白兰极为相似的眼睛。
“我已经后悔了，我每天都能听到过去的人在我的耳边惨叫，那些纸人束缚着我，凄厉的说他们好痛，让我去陪他们。我不想再继续了，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将那口棺材从深海里捞出来，那不是神明，那是恶毒的诅咒。”
“父亲，”村长还想再说什么，白兰打断了村长的话，“您懦弱了。”
许久未曾被这样叫过，村长有一瞬晃神，他的子孙当他长生，却从不知，他的实际年龄不到七十岁。
他不是长生，他是在被反噬。
“是啊，我懦弱了，我在为我可怖的欲望感到恐惧。谢恒和谢融已经成人了，很多时刻我都在想，我原本可以儿孙绕膝，长宁安乐，为什么要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您爱我，您会帮助我得到一切我想得到的对吗？父亲，”白兰的脸上多了可怜之色，“您知道，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您不会看着您唯一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惨死对吗，您会帮我，我很快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
村长沉默，他黢黑的脸扯出笑，和面对那些纸人小孩时一样的慈祥，“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爱你，我会帮助你的。”
黑暗里静悄悄的，白兰抚摸食指上氧化发黑的戒指。
后悔？什么后悔？
早在很多年前的惊鸿一瞥里，她已经疯掉了，她也早已没有后悔的余地。
为爱生，为爱死，为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到底是她疏忽，不仅让谢温那只看似乖顺的狗猜到了她的目的，更是让谢恒和沈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白兰的唇边多出一抹笑，无论如何，结局不会被更改。
她的阿何，很快便会回到她身边，成为她一人饲养的恶鬼，只能记得她，爱慕她，长久的留在她身边。
小洋楼外传来了脚步声，白兰调整好脸上神色，客厅灯随着来者亮起，白兰的笑割裂成一种冰冷的俯视，“小舟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谢恒身形修长站在门处。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舟舟没有同我一起，路上我们吵了架，他说不许我再跟着他，”谢恒的眸里浮现适时的担忧，“舟舟没有回来吗？我去找他。”
“站住，”白兰起身，她语气幽幽，“谢恒，你最好告诉我，你将沈舟藏在哪里？否则，”
“否则，您要杀了我吗？！就像父亲杀掉谢融那样？！”谢恒语气激动，他从不喜欢谢融，不喜欢那个突然出现在家里夺走他一切的愚蠢哥哥，想法阴暗到极致时，也会诅咒着这个人去死，但更多的时候，谢恒是在想，他要撑起谢家，保护好沈舟，保护好谢融。
人人都说他是天才，说他聪明能干，他不能辜负任何一份期望。
但他的一切所得，都是建立于谢融的痛苦之上。
他的父亲算计了谢融的父亲，他的母亲杀了谢融的父亲，而他站在了谢融的位置上，享受了原本属于谢融的美好人生。
面对谢恒的质问，白兰的神色平静得有些诡异了。
“你的命很重要吗？如果不是因为炼化恶鬼需要血亲骨肉血液，你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谢温也不可能成为我的丈夫。”
“谢温该感谢他是谢何的亲弟弟，而你该庆幸自己能偷来二十年的金贵时光，我给你们的已经够多了，你们还在奢求些什么呢？”
白兰不似在和自己的亲儿子说话，她的态度更像是面对一个可被交易，没有生命的物件。
白兰想到什么，目光恨意黏稠，“说来，你父亲才是罪魁祸首，是他给谢何递了刀，他诱骗谢何自杀，否则，我又怎么会去杀了谢何？”
“冤有头债有主，做错事情，总归是要付出代价，我们都一样，”白兰握着锋寒的匕首，“这条路，即便是入地狱受烈火炙烤，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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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不见光的山洞里，可视的范围很低，但即便如此，沈舟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
两个小时前，他在山洞里惊醒，微弱的烛光晃动，粗糙的麻绳绑住他的双手双脚，谢恒的脸温和的注视他，沈舟的嘴巴里塞了块干净的手帕。
他目光不解看着谢恒。
谢恒轻声解释，“舟舟，小洋楼里回不去了，我们也无法离开这座岛，岛上都不是活人，那些都是纸人，村长很危险，母亲...也是。我知道谢融死，你很难过，你爱他，伤心是自然的，但是我做不到看着你回去送死。”
“我们长久不回去，母亲一定会发现异样，你留在这里，我回去找母亲问清楚。”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帮谢融报仇。”
“舟舟，你知道的吧，我很爱你，我很爱你，沈舟。”
“你要记得我，忘了...”谢恒落下一声叹息，“你还是忘掉我吧。”
沈舟摇头，他不想谢恒回去，神明祭是明天，事情都还有转机，但如果谢恒此刻一个人回去，谢恒一定会死。
白兰绝对会杀了谢恒。
那个恶毒的女主人，杀了自己的丈夫，杀了谢融，她根本不会在意，手上再多出一条人命。
沈舟紫色的眼眸浮现哀求之色，谢恒的面庞温柔，他注视沈舟有着湿意的眼睛，“舟舟，我记得很久之前你也是喜欢着我的，为什么会不喜欢了呢，我始终不明白。”
“可能，终究是我不如哥哥。”
“我不如他，我认。”
谢恒站起来，他一步步走出沈舟的世界。
背影决绝到，让沈舟怀疑，谢恒知道自己要去赴死。
燃烧的烛火已经熄灭，沈舟的眼球干涩，他坐在冰冷的黑暗里，四肢都要没有知觉。
但或许...
或许下一秒谢恒就会出现。
有了阿列科做先例，沈舟从不曾信任过谢恒，愈是温和的人，心底愈是脏得不能见人。
他一直在等待谢恒的背叛，谢恒的手刀落下来时，沈舟在昏迷之前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不能接受，谢恒是为了他生，而选择死。
冰凉的眼泪扑上沈舟的面颊，他扯出凉薄的笑，“蠢死了谢恒，怎么会这么蠢啊。我绝对...绝对不会记得你。”
突然之间，沈舟听到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很奇怪，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更像是数张纸在地上摩擦。
沈舟的后背发凉，他记得手上残留的纸张触感...
根据白兰的话不难推测，岛屿上的人实际上都是纸人。
“舟舟，舟舟，舟舟...”
是谢恒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叫着沈舟的名字，沈舟捂住自己的嘴巴，山洞外的不会是谢恒。
谢恒叫他时，口吻中总是带着上翘的笑意，那声音虽与谢恒一模一样，但语调太过平淡，似低劣的模仿。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愈发的狂躁和不满，沈舟的耳膜要被撕裂，他将自己团成一团，屏住呼吸，紧紧的贴着地面。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上爬了过去，纸扎了触感踩过他的脊背，沈舟的汗毛竖起，他现在正和一个纸人共处在同一个山洞里，沈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那纸人发出声音，“舟舟，我是谢恒，你在吗？舟舟，我是谢恒，你在吗？”
一声一声。
令人，毛骨悚然。
纸人坚持不懈的叫了一阵后，它离开了山洞。
沈舟在地上趴伏了三四分钟，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从他的耳边消失。
他尚且不敢轻举妄动，在手脚都发麻后，不知多久的时间过去了，沈舟挪动僵硬的躯体，一声轻笑在沈舟耳边炸开，“舟舟，终于找到你了。”
沈舟呼吸窒住，恐惧蹂躏心脏。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恶鬼的甜美祭品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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