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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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绝非一个道德一直在线的人。在变成史莱姆后善恶观点就变得更加模糊，更趋向于兽类的「弱肉强食」。
然而这不代表当有智慧的生物哭诉由他造成的麻烦时他能轻描淡写地略过。
尤其是哥布林们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愤，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起来，让本就不能直视的画面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江佑两眼一闭，浑身发麻。
“先别哭了。”为了他的眼睛着想，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许多，“这件事确实问题在我，这样吧，我去给你们搞衣服来？”
哥布林的哭声骤然停止，动作相当统一地看向了江佑，使得史莱姆里咕噜噜的水都有了要炸开的趋势。
刚刚，这个史莱姆说什么？
说实话，哥布林们并没有想过这个发展方向。魔物的观点简单又直白，本来打算见到史莱姆就直接杀掉，被抓起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什么补偿。现在之所以会说起这些，也不过是因为这是江佑的要求。
接下来无论是被江佑暴打、又或者是被杀掉，都是接受和预见的结局。
但是对方竟然要补偿它们？
哥布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理解不了这个发展。
见他们没有反应，江佑还以为这个提议不行。但他如今一只两袖空空史莱姆，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便下意识啧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在哥布林们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如同被敲响的警钟。
这、这是要不耐烦了！
“当、当然可以！”最初被江佑对话的哥布林急忙开口，生怕江佑变卦。能全须全尾回部落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只要您能做到，我们能接受的！”
其它哥布林也反应迅速，急忙点头。
“是是是……”
“实在做不到也没办法嘛哈哈！”
没想到是它们脑子反应慢半拍，而且这么好说话，江佑不由得愣了愣，对它们现在的态度感到一些诧异。
不会是他刚刚下手太重给打怕了吧？
事实也大差不差。魔物一向以强者为尊，这些哥布林不敌史莱姆是事实，因而像现在这样急于讨好对方也不过是平常事，毕竟这是弱小魔物能够生存下来的必备法则。
但一码归一码，虽说他暴走四处破坏在先，可哥布林们刚刚追他的时候明显也是下了杀手，因而他对此完全不感到抱歉。
“你们什么时候要去交易？需要多少衣服？我该怎么给你们？”
太热情了。
面对江佑一连串的提问，哥布林们从头到尾都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嘴巴一闭一张的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就差没告诉江佑自己家里有多少存粮了。
而哪怕被江佑放走、回到了部落时，他们的表情还是一片空白的。
留守在部落里站岗的哥布林见到他们回来，赶紧叫上其他人一起出来：“先行队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史莱姆了吗？”
“杀掉了吗？”
“有没有受伤？”
一堆哥布林吵吵嚷嚷地聚在一起，最后还是自边缘传出一声咳嗽声，让所有声音都停止。有一个哥布林拨开其他哥布林、迈步走上前来，乍一看就能看出他与其他哥布林不同——他的体格也比其他哥布林更加健壮，看起来更接近地精。
不用怀疑，正是哥布林部落的族长。
“辛苦你们了。”族长先是简单扫了一眼他们的全身，发现没有什么收获后才开口，“没有杀掉史莱姆吗？”
面对族长提问，先行队的各位总算是回过了神：“没有……”
“那只史莱姆很强，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
哥布林中传出一阵惊叹，但一想到大家都中过那只史莱姆的招，倒也没说什么。
族长也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点了点头：“受伤的人自己去疗伤吧。”
既然是一队人都打不过的强敌，那也没有办法，能全须全尾回来就已经是非常走运的了，没必要苛责。
“但是，那只史莱姆说，会帮我们找一些衣服……”
哪怕现在说出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话的哥布林也不由得放轻了语气，细长的耳朵微微下垂。
族长走到一半的脚步止住，转回来，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史莱姆会说话？
不对，史莱姆说要帮他们找衣服？
分明这句话里每个词语都认得，组合起来为什么就是这么难以理解的话？
哥布林的耳朵垂下得更厉害了，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不止族长在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了。
“你们觉得可以相信吗？”族长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干脆抱着胳膊问其他人，“接触到史莱姆后，你们感觉对方是什么样的家伙？”
先行队的哥布林们集体沉默下来，回忆起先前的经历，表情变得很古怪。
“……感觉，是个还挺不错的家伙？”
……
把哥布林们放走之后，江佑又回到他熟悉的小木桩上趴着去了。
要不说人还是得多交流，他穿越了这么久一直以来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今天一天得到的信息量比过去一个月还要多！
而且，还总算碰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悠闲的咸鱼生活固然重要，但偶尔的社交活动着实精彩。
不过也由此引发出了一个大问题——他不会每次和人说话的时候就得裹住对方的脑袋吧？
这也太黄油了一点。
虽然江佑感觉以自己这飞快倒退的下限，很快就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久违地和其他人说了话，江佑觉得现在的心情好得出奇，恰逢此刻阳光正好，整只史莱姆都在木桩上化成了一滩，昏昏欲睡，甚至还想哼哼两句调子。
至于答应哥布林们的衣服？
那种东西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毕竟江佑身边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前来讨伐的冒险者。
阳光之下，一道剑光闪过，潜伏的攻击者半身露出，眼中是凛冽的杀意。
而淡蓝色史莱姆在阳光下还带着几分透明，却是能看到伸长的触须下有浅粉色黏液在涌动，仿佛血液。
意识到那是什么，青年剑士迅速后退，唯恐沾到些许。
但史莱姆的行动比他更快，粗壮的触须直直打在他的头上，在青年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吞进了他一半的脑袋！
青年心下大骇，现有的攻略里从未说过史莱姆会吞噬人类，这魔物终于还是露出真面目了吗？！他咬紧牙关屏息，手中剑将接触到自己的触须斩断，另一只手试图将触须从头上扯下来。
然而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没用的。”
谁？！
这声音响起得突然，打断了青年的行为，他快速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趁他懈怠的刹那，残余的触须猛地下吞，正正好卡在不会让他窒息的程度，那声音更响了：“原来就算分离也能够用啊。”
这下青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开，隔着浅蓝色的胶状体与落在地面的史莱姆对视，脑袋里轰的一声。
史莱姆在说话？
史莱姆在说话？！
他张开口，正要打算说些什么，眼前却浮现出了些许浅粉色。
一把火烧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青年的手鼓出青筋，手指伸进触须之中，然而还是阻止不了火烧得越来越烈，甚至让他根本站不住，全身都开始轻微发颤。
在这无边无尽的火中，唯有他眼前的淡蓝色是冰凉的。
精神开始被拉扯、变得紧绷。
见眼前这人没了什么反抗能力，确认行动不能BUFF挂上后江佑才又往前蹦了两下。
史莱姆从不惧怕被切割，本就没有痛觉的魔物甚至会自己撕裂身躯来逃走，因而江佑更多是被吓了一跳，确实不是他的错觉，最近冒险者的实力进步了很多。
但黄油毕竟是黄油，管你是什么武力值，只要被喷上一口就躲不过这一遭！
“把你的衣服留下，我会放你走。”
在这片煎熬之中，一个温和的、有些慢吞吞的声音响起，瞬间充斥了青年的整个脑袋。他烧得口干舌燥，几乎要对这个声音产生下意识的依赖，但身经百战的意志力在关键时刻拉住了他：“不……”
作为一个B级冒险者，怎么能对着一只史莱姆屈服？！
那声音似乎发出一声叹息。随后青年的眼前浮现出些许白色的光点，身体直接倒在地上。
那绝非是幻术，而是一股奇妙的酥麻痒意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似乎有上万只微小的虫子在啃食他的身体……不，是要比那更轻柔、更让人难以忍受的……
“把你的衣服留下，我会放你走。”
脑中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青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从未遭受过如此的折磨，拉伸到极致的精神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发出啪的一声断裂声响。
他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头顶的触须是何时消失的，更不知道是怎么被救援队带回塔塔利的。
等手脚恢复知觉、意识从云端上飘下来的时候，青年发现自己坐在冒险者协会的大厅里，有人在讨论着有关史莱姆的情报。
有人凑到他面前来：“你也是讨伐史莱姆失败的吧？但看样子装备没有破，厉害啊！”
他的装备……青年的脑袋还有些眩晕。
啊对。
“因为，史莱姆在和我讲话。”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了很多人，各种声音往他耳朵里涌，却组不成句子。他回忆着断了片的记忆，无意识地说着话：“它说，要我留下衣服，就放我走。”
“我留下了……”
回忆一点点浮现，耻辱感和说不明的感受开始在心头，变成红色蔓延到脸颊。
大厅里的其他人并不对此感到奇怪，毕竟是那只史莱姆嘛，比起光着被救援队抬走，留下件衣服而已不要太体面了。
嬉闹的人群之中，唯有青年知道，自己的手指还在因那冰凉的触感而发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