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2》新泽天涯

6、灵丹妙药

　　芍药带着水隐潜过三途河，跟着流往冰谷的瀑布回到了地狱，冰谷依旧如故，不过，现在越往深处走去，冰天雪地之中竟夹杂着点点火星，但这冰与火在交汇的过程中竟然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反而是冰火共生的景象。
　　她依旧穿着行走在凡间的那身华贵装扮，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显得光彩照人，作为地狱中经历过上次大战的元老，赤鬼们对她都很尊敬，见她踱着步走过，纷纷让道，还不忘恭恭敬敬地行个礼。
　　那个装着画像的竹筒现在正横捧在水隐的手里，待他跟着芍药走到地狱最底层那燃着烈火的祭坛时，芍药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他则将竹筒送到了祭坛上那穿着浑身雪白衣衫的人面前。
　　这是一个长得极美的女人，浑身上下除了乌黑的头发以外，仿佛白得发光，她伸手接过水隐手中的竹筒，打开，将画像抽出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嘴角边微微勾起一丝笑容，对闲来坐在下头的芍药说道；
　　“百闻不如一见啊。”
　　芍药报以一笑，然后一只手托着额头，仿佛在闭目养神。
　　“既然是君王指名道姓的宿主，想必也是这三界数一数二的强者。”
　　“现在三界都在等着他重生，”芍药虽闭着眼睛，朱唇却还在缓缓朗声地说着话，“自先战神龙筝斩断仙根后，他可是唯一的继任者。”
　　“扬羽星君，不，”白衣女子笑道，“等他重生之时，三界上下是不是都应该称他一声，‘殿下’？”
　　芍药笑了起来，依旧没有站起身来，只是睁开了眼睛，斜靠在椅子的扶手上，笑道，“君王的目的太明显，以至于天君都加大了防范，生怕战神一归位，就被鹊巢鸠占了。”
　　“都说他是心甘情愿地放弃了神仙的身份，放弃了生命，现在因为制衡的错乱要强迫他重生，又怎知他是真想重生呢？”白衣女子继续说道，“都说这世道与他不公，他也不恋世，又何必强迫他去面对呢？所以，君王此举，于他，也是好事呀。”
　　“道理咱们都知道，可天君这个人，不想知道啊，”芍药笑得更厉害了，“平白无故的，就会给我们增加许多麻烦。你说是吧，水隐？”
　　水隐回头看了一眼斜坐在椅子上的芍药，没有说话。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二人，伸手捏住了水隐的下巴，笑道：“我特别喜欢水隐，人能干，长得又漂亮，最讨人爱的是，话还少。”说着，她松了手，在水隐的脑袋上拍了拍，“去吧，跟着你娘，好生准备，你可是最年轻的冥使，任重道远啊！”
　　水隐淡淡地一笑，向她鞠了一躬，倒退着下了祭坛，伸手将斜坐的芍药扶了起来，离开了。
　　白衣女子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然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对身后漂浮无形的赤鬼们说道，“看清了吗？看清了，就去找吧。”
　　祭坛之上的赤鬼呼啸而出，朝着地狱之门的地方奔涌而去，只有三个影子在白衣女子的面前跪下来，恭敬地说道；
　　“我们这就出发，大帅，那芍药长老和水隐……”
　　被唤作大帅的白衣女子摇摇头，道，“芍药可是这地狱赤鬼中的老人了，爱动不动随她去吧，至于水隐，放心，要维持这个宝贝养子的地位，迟早得放他出去。”
　　这时候的水隐已经跟着芍药离开有很远了，芍药见他走着走着，不时地在回头，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她问道。
　　“像。”
　　水隐还是如此说道。
　　芍药不禁皱皱眉头，问道，“像什么？”
　　水隐回头，抬起一只手，指向祭坛的方向。
　　“像她？”芍药心里头一惊，“谁像她？”
　　可这时候水隐却摇了摇头。
　　“在哪里碰到的？”芍药追问道。
　　“画廊的，花妖。”
　　水隐回答。

　　陪着大小姐坐下来时，醉心脸上的麻子又开始发作了，本身看上去就带点喜感，等他开始挠痒就更滑稽了，风信和茉莉两只猫见他奇痒难忍，纷纷开始掏自己的衣兜，一人掏了一瓶药膏出来，美其名曰，大小姐家的方子，试试。
　　醉心自然明白，大小姐是梦曦小公主，梦曦公主家能开方子的，不是地界的长老，就是地君大人——是的，大哥此趟去地界寻的地君大人。
　　既然是地君的方子做的药膏，那试试也不错，万一有用。于是醉心想也没想，拿起来就抹了——
　　但这一抹却不得了，除了痒得更难受，连上药膏用的手都一并痒起来，肉眼可见地长满了疹子。梦曦一看，连连喊赶紧倒水，倒水，可是在这廊庭院子里，要取水多半都是去旁边的心湖挑的，与其挑过来，还不如让醉心直接去湖边洗个干净。
　　于是醉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小公主和两只猫给扔进了心湖，浑身上下都被心湖水给泡了个透心凉，差点定底沉了。
　　“你们俩那药膏，那是给你们解毒用的，他一曼陀罗浑身都是毒，就不怕把他当毒给解啦？”梦曦说着，还不忘看一眼醉心是否浮上来，好久，醉心才跌跌撞撞从湖里爬起来，靠的还是师姐那根天蚕缎带。
　　“洗了没？”梦曦上前拉了他一把，一看，满脸的麻子消失了，手上的疹子也消失了，就是浑身被心湖水给泡了泡，再被湖面上冷风吹一吹，有点凉。
　　然后醉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回到廊庭的偏院里，梦曦推开房门，在里面翻了半天，翻了身男装出来，“师公和其他师伯的东西我不方便去翻，不过，我爹的，你穿吧。”
　　然后她便推了门出去，留醉心一个人在屋里。醉心看了看手上的干净衣服，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扬羽师兄，不好意思，打扰了，暂借一下，一会儿我就还回来。”
　　门外头，两只猫抄着手瞪大金色的猫眼把面前的小公主给望着，望得梦曦浑身不自在，只得赶紧说话转移话题：
　　“我娘让你们陪我，又没让你们监督我。”
　　“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即使没我们跟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这朵曼陀罗，在妖王的记录里没挂号，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带回廊庭来啊？”
　　茉莉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再看旁边的风信，保持着和妹妹一样的动作和姿势，然后姐妹俩一起用力点了点头。
　　“他一朵曼陀罗，小花妖而已，就算来历不明，又能干得了什么？”
　　“是呀，一朵小花妖而已，那大小姐你没事儿总找他干嘛？”茉莉反问道。
　　风信依旧保持和妹妹一致的动作，两只猫再次一起点了点头。
　　这次仿佛是被问到了点子上，梦曦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就没觉得，这朵曼陀罗长得挺好看，他衣服上那淡淡的紫色，太少见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紫！”
　　两只猫面面相觑，风信也皱着眉头问道：“哪儿有紫色啊？他穿的不是白衫吗？”
　　茉莉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梦曦托着腮，嘟囔道，“怎么你们都看不见？连他自己都看不见。可我怎么看着他就像浑身环绕着紫色星辉呢？就像……就像，像我娘的灵术发出的那种光，特别的好看！”
　　“君上灵术的那种……光？”两只猫对望了一眼，茉莉做了个弹箜篌的手势，风信则做了个拔剑的姿势，然后又一起摇了摇头。
　　“君上的箜篌弹出来的灵术，那光是暗紫色的。”
　　“君上的剑闪出来的光，是银色的。”
　　“没有吗？”这下子轮到梦曦疑惑了，“可，我娘不是……”
　　“大小姐说的那种紫色，不就是这个？”
　　姑娘们正在激烈讨论时，身后走来了已换装完毕的醉心，手上拿着一支紫色的曼陀罗。“大小姐若是喜欢，我送你几株便是，何必到处去找？”
　　“说得轻松，”茉莉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曼陀罗全株都是毒，你送给大小姐，纯粹种个安全隐患嘛？”
　　风信也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妹妹的观点。
　　梦曦倒是没有拒绝醉心递过来的花，捻在手里细细端详着，“是这个颜色，不过，花是花，却做不了丹青，只能看看而已。”
　　醉心哑然：“为什么你总想做成丹青？”
　　梦曦神秘一笑，把手里的曼陀罗用灵力化为了丹青，只不过，做成丹青之后的颜色，和鲜花的颜色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于一个画痴来说，没有什么比丹青更宝贵的。”茉莉拖着腮说道，“既然出来了，那说说你吧，曼陀罗，为什么你在我们妖王殿下的名册上没记录？”
　　醉心茫然道：“记录……什么？”
　　茉莉清清嗓子，说道，“在这凡间、地界的妖族，都是需要向妖王报备的，被妖王记录在案才是正正当当的妖。我猜，你是不是在凡间修成人形的花妖，因此不知道要报备的规矩。”
　　“那，应该，怎么……报备？”醉心作虚心状问道。
　　“要不，你跟着我们走一趟？”茉莉说，“我也是猫妖，也在妖王的册子上登记过，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去找妖族官员登记，所以，带你？”
　　“登个记而已，哪需要亲自跑一趟，”坐在旁边有些无聊的梦曦说道，“等哪天咱们回去时，我给大哥说一声就行了嘛。”
　　话音未落，她感觉风信的猫爪子在桌子下头狠狠地踩了自己一脚，才想起来好像说错话了。
　　“大……大哥？”醉心不怎么明白，不过他看对方和两只猫都在挤眉弄眼地交换意见，顿时明白了：这明华宫的小公主是地君的独女，能被她唤作“大哥”的人，那定是妖族的君王柏梦瑾。
　　只不过，既然小公主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那就遂了她的愿，不问便是。
　　“我是说，我有拜把子的大哥，在妖王宫里当差，我……随便说一声，不就记了嘛！”梦曦还在给自己圆场，“省的你又下趟水，又湿透了，又着凉了，我还得到处找衣服给你换……”
　　醉心托着额头，低头自顾自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