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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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轮月华，今晚的夜空难得有星子点缀，夏风徐徐，田野里虫声鸣鸣。
列车早早开动起来，这个城市已经滞留够久了，它现在要按照航线行驶，回到它的起点。
梦车以一百年为期限，结束世纪之旅于梦的起点，那也是每一位列车长走完一生的旅程——一生只能目睹两次的站台。
由于特殊原因，梦澈不得不打破规定，提前回到初始站台。
梦澈站在操作台前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祁岸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说：“不记得路线了吗？”
梦澈否认：“怎么会，这条路线是列车长到死也不能忘的。”
祁岸低声道：“那出发吧，我的列车长。”
梦澈说：“我想起她了——她死在了那里，连同曾经梦车的一切。”
祁岸每次说话时总会用眼睛注视着对方，虽然这只是作为乘务长的习惯，但是梦澈觉得他看向旁人和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眸子是不一样的。他总会下意识地回避。
“那，列车长是思念，还是悲伤？”
梦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分明应该伤心得哭出来，可是内心平静得没有情绪，就像旁观别人一样。他问：“凭什么不能是害怕？”
祁岸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声音低沉：“因为我的列车长从来不会害怕。”
听爽了。梦澈心里美滋滋，他开始操作列车飞速行驶，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可惜无人欣赏。
列车长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道：“各位乘客，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任何人不得缺席。”
修理室，普达费力从机械零件堆里爬出来，半梦不醒的样子，他打了打哈欠：“不能摸鱼了……”
医护室的月亮听到车厢广播后，兴高采烈地化起妆来。很久没开会了，这可是大场合。
自从上次红出现在众人面前后，自来熟的礼拜一就时常往他这里跑，不知道顺走了多少食物和零食。
听到广播后，红若有所思，一回神气愤地发现礼拜一已经抓着一份热狗跑路了，嘴里含着食物，说话吐字不清：“我去系个领带！”
……
另一边却画风清奇。
房间里，男人身着睡衣打着瞌睡，瞌睡醒了也是愁容满面。听到广播后他还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去开会，毕竟现在他还不是乘客。
他现在叫“过客”。
光轮这两天一直在消化经历，睡了一觉起来，他的世界变得天翻地覆——既有抽象意义，也有字面意思。
其他姑且不谈，现在他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时差问题。
昼夜颠覆令他白天睡不着、晚上打瞌睡。
梦车上人人都有工作，除了他。乘务长对他解释，因为他还不是梦车的正式乘客，所以没有职务选择他。
没错，你没听错。梦车上，不是你选择工作，而是工作选择你。
光轮问过祁岸：“如果没有工作会怎么样？”
祁岸深深看了他一眼，回答道：“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责任，不论在现实还是在梦里，你需要一份寄托。”
“这份工作或许不是你喜欢的，甚至你会讨厌，但是它却是你在梦车上归属。”
“好好加油吧，梦车上还有很多职位是空缺的，劳动的人会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当然，我也要提醒你。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如果你还是不能成为正式乘客、没有工作干，届时你再也无法登上梦车。”
唉──光轮哭丧个脸。
果然，没本事的人在什么地方都寸步难行，没信念的人即使活下去也很可悲。
会议室里，梦澈脸色铁青，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圈圈走着，他的耐心也一点点消失着。
众人屏息凝声，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会议室里只有指针的滴答声。
房间里座无虚席，列车长和乘务长则是站在了最前面，也象征了他们是梦车的领头人。
梦澈瞪了祁岸好几眼，大概意思就是：你瞧瞧你看中的人！
乘务长很无奈，温和地浅笑着：列车长应该宽宏大量。
咣当一声，光轮终于姗姗来迟，可谓是万众瞩目。
“呼——呼——抱歉，我找不到地方……”光轮气喘吁吁，他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靠着门。
梦澈看着对方满头汗水，说：“找位置坐下吧。等会议结束后，礼拜一你带着他熟悉列车。”
“保证完成任务，列车长！”
礼拜一义正言辞，一开口便把大家逗笑了，梦澈也一秒破功，会议室内气氛缓和了很多。
“各位，这次召集全体会议是因为一项关乎梦车命运以及在座所有人安危的决定。作为列车长，我有义务告诉你们。”梦澈开口说着，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沉静。
“相信他们都知道，作为梦之本源之一的梦石流落现实，列车责无旁贷护送它回到梦国。因此，我决定开启返航路线，回到梦的起点。”
众人安静地听着，没有人插话。
红看向列车长的眼神却有些复杂，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小男孩，如今变成了挑重担的人，走上和自己父母一样的道路。
太瘦了，他的身影太单薄了。红如是想着，低下头不再注视。
“我想说的是，因为梦石的缘故，接下来的旅程将会极其危险，甚至威胁生命。”梦澈继续说道：“很多年前，美梦石遗落，我的母亲也就是前任列车长，便死在护送途中。”
“梦石关系重大，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守护，这是我作为列车长的责任，但不是你们的责任。”
礼拜一皱眉，语气发冲：“你这话什么意思，列车长。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会誓死保护你，保护──”
“住口，礼拜一。”
大家都愣住了。列车长虽然平时经常吼人，但是大家知道他从未生气，方才那一句却是实打实的严肃。
“当初的列车有五十号人，最后只剩下我和红活下来了，我们休养了好几年才重新启航，认识并结识大家。”
“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需要你们立刻回答，我会给你们时间去考虑和选择。”梦澈看着大家各异的表情，语气放轻了：“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出现意外，离开列车做回普通人也很好，至少是我羡慕不来的。”
“大家回去好好想想吧，三天后决定离开的人找乘务长登记，我们会安排后续事宜。现在，可以散会了。”
大家沉默无声，半晌才陆陆续续起身离开。列车长说一不二，这次不再是小打小闹了。
“光轮，你先等等。”梦澈突然开口叫住对方。
光轮身体紧绷，紧张无比。倒不是因为他怕梦澈，而是这段时间他脑海中总是浮现他们的结婚现场，这让他既膈应又脸红。
总而言之，尴尬程度好比修罗场。他不想面对列车长。
“列、车长，有、有什么事吗？”
梦澈看光轮那样就没好气，这小子真的怎么看都不顺眼，“刚才的话都听进去了吧？你别想着离开了，因为梦石已经潜藏在你梦世界了，取不出来。”
“你没得选，只能留在梦车上。这里能保证你的衣食住行，我也会用性命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不用害怕。当然，前提是你成为正式乘客，否则到时候，你将再也不能看见梦车。”
光轮问：“那我体内的梦石怎么办？”
梦澈嘴角微勾：“梦车势在必得，我们会采取任何方式强取，大不了牺牲你一个吧。”
光轮：“！”
人走后，祁岸问：“你何必吓唬他们？”
梦澈摆摆手：“不这样的话，他们怎么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祁岸说：“你明知道他们不会走的。”
列车长沉默几秒钟，故作轻松地说：“试试嘛，能吓跑一个是一个。”
·
出门没走几步，惊魂未定的光轮便被路旁的大脚丫绊了一下，踉跄几步后回头看，发现礼拜一正蹲在一旁闷闷不乐。
“才出来啊，我等大半天了——走吧。”
礼拜一站起身，走到光轮前面，挥手示意他跟上。
“去哪里？”
光轮心凉，眼神闪躲，难道说现在就要牺牲他了？！
礼拜一见对方脸上短时间闪过好几种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带你熟悉列车吗？”
光轮暗自松了口气。
礼拜一带着光轮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走着，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这里是餐厅，最好不要在餐厅外吃饭，不过你也可以订餐到房间，仅限于点餐日。红是厨师长，负责列车饮食——刚刚会议室你应该见过他。”
光轮点点头，他好像还没吃饭。
“如果受伤生病了，你可以去医务室找月亮，就是那位大波浪美女，不过建议最好别生病。”
“列车上有很多娱乐场所，比如酒吧，书房，咖啡厅，电影院……每一节车厢都不一样，一般来说大家忙完工作就会休息玩乐，你最好不要在工作时间打扰别人。”
光轮说：“我没有工作，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工作？”
礼拜一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礼拜一回答：“护航员，负责列车及其乘客的安全——我一登上列车就自动安排职务了，你问我也不知道。”
光轮垂头丧气地蹲在走廊靠边，说道：“那怎么办？一个月内我没有工作的话就会被赶下列车，甚至有生命危险。”
礼拜一张目结舌：“这么严重？！”
“嗯。”光轮叹气，看向窗外，外面繁星点点，他问：“对了，列车长在会议室说的话，你们怎么办？”
礼拜一理所当然地说：“其他人不知道，我肯定不会离开列车的，这里是我的家。”
光轮想着那些话，心里很沉重，“如果我死了就好了。”
？
礼拜一瞬间垮下脸，拿起玩具枪对着光轮的头就是一顿敲，“说什么胡话，列车长不白救你了！生命是有价值的！梦，不会放弃任何人！”
光轮被敲得满头是包，他叫苦连天，其实他压根没这样想，只是随口一说意思下。
“诶诶诶别打了——我突然想到了工作！”
光轮成功地转移了话题，礼拜一一脸好奇：“是什么？”
光轮神秘一笑，嘴里吐出三个字：“清洁工。”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