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车》淖醉

13、第 13 章

　　现实。
　　巨大的列车破空而出，游荡在城市上空，梦幻的色彩撒了一地。

　　“啊啊啊列车长，救命！”礼拜一的惨叫声打破了气氛。
　　只见天上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了两个人影，他们以自由落体运动的方式飞速跌向地面。
　　梦澈耳边全是风声，梦醒得太过突然，把所有人都排斥出去了，他们还未来得及跑上列车就被活生生弹飞出去。

　　梦澈现在头晕想吐，心想着堂堂列车长竟然要被摔死了，真没面子。
　　他们被梦赋予能力，但只能局限于梦世界里使用，现实中他和礼拜一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礼拜一的叫声响天动地，震耳欲聋。
　　眼看着他们就要砸在地上，这时地上突然多了一块鼻涕泡似的物体，绿得发亮，丑得打紧，像只巨大的史莱姆。看模样大抵是普达的造物了。
　　噗嗤一声，礼拜一落到鼻涕泡上方，整个身子都陷进去，不过好在平安无事。
　　梦澈先前在梦世界体力消耗太多，没力气嚎叫反抗，一幅认命的模样，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拥抱大地。在距离地上几米的距离时，他的下落速度神奇地变缓了，就仿佛飘在半空中一般。梦澈刚睁开眼睛便跌入一个人的怀抱，短暂的视野真空期后，他抬头看向抱住自己的人——正是乘务长祈岸。
　　梦澈感觉鼻尖全是对方身上旷心神怡的清香，他轻轻吸了几口，打了好几个喷嚏，声音恹恹道：“好久不见啊，乘务长大人。”
　　祈岸听出了对方语气的置气，说：“列车长大人这是想我了？”
　　“我承认想你了，你不在的日子太难过了。”
　　祈岸：“可是心情不好？”
　　梦澈面无表情：“字面意思——难过。”

　　列车长有乘务长的接机服务，免于跌落地上，不过礼拜一就没这好运，在鼻涕泡里七上八下地动着。由于降落时他一直在哇哇大叫，结果噗嗤噗嗤吃了好几大口鼻涕泡，大抵是味道难以忍受，他又“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梦澈见状也有些反胃，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也不小心吐出来。要是不小心弄脏祈岸的衣服，他又生气离车出走的话，梦澈觉得自己能当场哭出来。
　　几番折腾下来，三个人都精疲力尽，一齐回到了梦车上面。

　　一回到列车，大家便七嘴八舌围了过来。
　　“列车长，你没事吧，快让月亮检查下！”
　　“天呐，虚成这样了！赶紧让红给你补补身子！”
　　……

　　梦澈浑身无骨地趴着，他头也不回问道：“你把他带上梦车了？”
　　祈岸看着梦澈疲惫的背影，语气很轻：“他之前伤势很重，扔在外面会死的。”
　　“嗯。”梦澈点点头，转身看向祈岸，问：“你看见梦世界发生的事情了吗？”
　　他们相处很多年，祈岸几乎和对方一起长大，不需要猜测也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你想说的是那只梦魇，还是梦石，或者说光轮这个人。”
　　梦澈说：“都想说，但是时间不允许了，一会儿该睡觉了。”
　　“列车长想留下光轮吗？”
　　“不想，但是我取不出梦石，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
　　祈岸看着对方眼睛，说：“那就让他留下，跟随梦车旅行。”
　　“梦石不能留在梦车上，梦之国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噩梦使的梦石会出现在这里？”
　　祈岸摇摇头，“我也尝试过取出梦石，但无功而返，不论为了梦石还是他的安全，我们理应留下他。”
　　梦澈心情明显不好了，但是他又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我的眼光从不会错，他早已经失去梦的内核，他的梦世界一片虚无，是梦的弃子，我不会接受他的。”
　　“阿澈，梦不会抛弃任何人。”祈岸拿来了空调被，披在了梦澈身上，语气温柔：“你已经很累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好好休息吧。”
　　梦澈撇撇嘴：“顶多让他留几天，等想办法取出梦石就让他滚蛋。”
　　乘务长想摸摸头，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停下了，他心里叹了口气：习惯好养成也难戒掉。
　　“好。”

　　呼——
　　光轮如梦惊醒，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他脸色有些古怪，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古怪陆离的梦。可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的记忆却变得很模糊，只记得些许片段。
　　他梦见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却想不起具体干了什么事，只记得婚礼的最后，新娘变成了一个男人……

　　是太久没休息了吗，竟然做这种恶心的梦。光轮心想着，他一抬头看见了温馨的房间，而他自己正坐在床上。
　　光轮有些茫然，他记得自己被打然后逃到了天台上，安静地等待死亡降临。怎么会出现在陌生的房间里？
　　“难道这里是天堂？”光轮喃喃着。

　　“这里是梦车。”
　　光轮看过去，门口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俊俏的模样很是眼熟，他问：“你……是那天医院里叫醒我的人吗？”
　　祈岸绅士地鞠躬：“是的，光轮先生，欢迎你光临梦车，我是列车长——祈岸，遇见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光轮迷惑，嘴里念着“梦车”两个字，他并不了解却觉得这个名字不止一次听过。可能是记忆的错觉，也可能是在梦里听过。
　　“梦车……是什么？”
　　祈岸：“世间仅此一辆的奇异列车，它来自梦的国度，又叫梦之号。我们在列车长的带领下，穿梭于梦境和现实，收集梦的力量，维持梦的平衡。”

　　这些话令光轮恍惚迷离，若不是刚刚清醒过来，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祈岸做事待人不偏不倚，永远一副客气疏远的模样，他说：“我以个人名义邀请你登上梦车，成为梦车的乘客。
　　我知道你现在记忆还不清晰，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回忆。梦里发生的事情过于光怪陆离，身体的保护机制会使你短暂忘记，但记忆不会消失，请您放松身心。”

　　一只精致的怀表出现在光轮眼前，他看见祈岸轻轻摇晃着，叮的一声金属鸣声，令光轮昏昏沉沉，他不知道是怀表的声音还是脑海中的回响。

　　光轮感觉自己沉入黑暗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就像有无数只手拉扯着他拖下深渊。
　　他的心中充满焦急和不安，这是迷茫带给他的。这种感觉就像在高楼大厦林立的都市，他站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踌躇着，不知通往何处，只是茫然地跟着路人走走停停。

　　又是熟悉房间，光轮站在里面，他记得这个梦。那时他是餐桌上地一道菜，任人鱼肉。
　　光轮走到餐桌面前，他看见餐盘上的自己，被人剖肠破肚，只留下一口气喘息，仍在垂死挣扎。
　　……

　　关于梦魇和梦车的记忆，全部复现给了光轮。无数梦境浮光掠影在他脑海中呈现，等光轮再次睁开眼睛，他的心中还是迷茫着，干巴巴地说：“那我登上梦车吧。”
　　反正他的人生随波逐流惯了，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了。

　　嘀嘀嘀——！
　　房间里骤然响起警报声，红光闪烁着，乘务长手上的手册也变得黯淡无光了。
　　警报声只持续了半分钟，房间恢复了正常，光轮茫然地问：“发生什么了？”
　　“梦车没有认可你。”
　　“为什么？”
　　祈岸看着面前人脸上的泪痕没有说话，或许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发现，半晌他才开口道：“任何人都应该追寻自己的价值和梦想，等你找回自我的那一刻起，梦车会真正接纳你。”

　　另一边，驾驶室里的屏幕上显示着光轮和祈岸的画面，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可视化了。
　　梦澈不爽地说：“我早就说了，他不适合梦车，应该清除他的记忆，让他滚下我的车。”
　　礼拜一在一旁坐着，抱着列车长的摇椅晃着，他说：“乘务长似乎很看好他。”
　　普达也点点头：“列车长不是说他身上的梦石拿不出来吗？只有待在列车上才能保护梦石和他的安全。”
　　梦澈撇嘴，谁知道那颗梦石怎么回事，死活取不出来。

　　“对了，列车长，你还没解释梦石具体是什么东西呢？”礼拜一问。
　　众人都很好奇，围成一团，眼巴巴望着梦澈。
　　“你们都知道梦的国度吧？”梦澈兴致恹恹，说话有气无力，“那才是真正梦的世界，它是梦车的起点，也是终点。”
　　“那是无数梦形成的世界，是梦的源头，而梦石便来自那里。世界上只有两颗梦石，一颗为美梦使阿西莉亚所有，也叫美梦石；另一个便是光轮那颗，是噩梦使伊莱克斯的噩梦石。”
　　“梦使是梦力量凝聚的最高精神体存在，梦石则是他们用于维持梦境的宝物。”
　　“梦石意义非凡，它不能留在光轮身上，也不能留在列车上，我会把它送回梦国。”

　　普达问：“列车长去过梦国吗？”
　　梦澈摇摇头：“没有，反正我没有记忆，但我记得它的入口，妈妈以前带我过去。”
　　有一瞬间，梦澈陷入了那份记忆中，很陌生又很熟悉，那个路线他分明一次也没走过，却死死记在心中。
　　礼拜一兴奋地吼吼乱叫：“所以我们要去梦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