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车》淖醉

10、第 10 章

　　众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们冷静一点，列车长没事。”

　　众人望过去，驾驶室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脸胡渣，但显得英气硬朗，他身上系着一个围腰，上面污渍斑斑。
　　见众人没反应，男人又补充了一句：“任何梦的力量都不会伤到列车长，你们不用过于担心。”

　　礼拜一冷静了下来，列车长虽然一动不动的，但确实没受伤。
　　驾驶室内几个人沉默了片刻，直到普达问了一句：“你是谁？”
　　男人表情僵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我是红。”

　　众人震惊，虽然红是梦车的老乘客，但基本没人见过他。
　　因为他只待在厨房，他的房间也和厨房连在一块，从不参加任何活动，与众人唯一的联系便是每周一次“点餐日”电话连线。
　　他们曾幻想过，红在电话背后的形象，本以为是个男娘，没想到是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红刚才用了真实的声音，难怪大家认不出来。

　　月亮问道：“红，梦车上属你待的最久，你知道那块石头是什么？”
　　红的回答却震惊四座：“我在很多年见过一次，那时的列车长还不是小澈，而是他的母亲。
　　梦车发生过巨大事故，以前的事情我忘了很多，不过我还记得这个熟悉的气息——梦石。”
　　礼拜一问：“发生了什么？列车长的母亲呢？”
　　红沉默了片刻，“我不记得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似乎答案不需要说出来。列车以前究竟发生了多大的事故。
　　月亮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梦石吗？？”
　　“它是群梦的结晶，它与梦车的渊源很深。”男人回答道，然后示意大家看过去，“你们看，我说过列车长不会出事，他调整好情绪了。”

　　梦澈关上了盒子，受梦石力量影响的梦境重新运转起来，无人察觉异常状态。
　　“我很喜欢这枚戒指。那我现在就回去，等婚礼开始再过来。”
　　光轮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和礼拜——呃，铁花回去就行。她现在应该在外面等我了，你也赶紧回去招待宾客吧。”
　　光轮有些不放心，但对方态度坚绝，他只好就此作罢。

　　“好，你注意安全。还有几个小时婚礼就开始了，你来得及吗？”
　　“来得及，绝对来得及，毕竟我的演出还没正式上演，岂容错过。”

　　光轮有些茫然，“你还要在婚典上表演节目吗？”
　　梦澈点点头：“毕竟大喜的日子，我自然也要助助兴，你等着看就行了。”
　　光轮高兴地答应了，两人难舍难分一小会儿就各自离开了。

　　礼拜一在车上焦急地踱步，这时身上的电话却响了，是梦澈打过来的。
　　“列车长！”
　　“嘶——我的耳朵……你下车来帮我，对了，普达在旁边吗？”
　　“列车长，我们都在。”普达回答道。
　　“普达，你去将列车的防御系统开到最大功率，通知列车所有车厢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所有乘客有工作的回到自己岗位，没有工作的就回到各自房间。”
　　“是！”

　　普达虽然好奇，但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在梦境里列车长的命令必须执行，这也是列车的规则。
　　“需要帮手吗？”月亮在一旁问道，“就你和礼拜一两个人对付梦魇会不会有危险，这次的敌人似乎很棘手。”
　　“不用，我和礼拜一两个人就足够，其余人一定不可以离开列车。”
　　“了解了，我也会配置好各种药水，有需要请叫我。”
　　所有人都回到各自工位或者房间了，礼拜一如脱缰的野马再次冲入梦境中。

　　礼拜一在一处花丛中找到梦澈，他们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不过身上披着屏蔽气息的隐形衣。
　　梦澈脸上有些疲惫，双手撑着地，仰视着天空。
　　其实他一眼就能看透梦的伪装，上面什么也没有，这片梦世界像一个黑洞，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

　　“列车长，你受伤了吗，怎么闷闷不乐的？”礼拜一蹲在一旁问。
　　“有吗？”

　　梦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过，恢复了本来那副笑脸，他一把搂住礼拜一的肩膀，说道：“我想到了制服梦魇的办法，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大概猜到那只梦魇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不是普通因为执念产生的梦魇，而是一只魇灵。
　　至于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就为了找到被梦主人藏起来的梦石。”

　　礼拜一问：“什么是魇灵，什么是梦石？而且我们在上个梦境才把他打伤，他怎么可能再出现？”
　　梦澈一脸不耐烦，用胳膊勒着礼拜一脖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这么多问题我得解释多久。你相信我，魇灵对梦石势在必得，好不容易在这个梦境出现了，他就算冒再大的风险也会来。”
　　“而且你猜他会怎么出现在梦境里？”
　　礼拜一想了想，回答道：“假扮成你。”
　　“……是新娘，不是我。”
　　“可那个新娘就是你。”
　　“打住打住，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这个梦世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梦澈越看光轮那小子越不顺眼。

　　“不过列车长，我还有个问题。既然那个魇灵这么想要梦石，为什么不直接来抢，要假扮成新娘？”
　　梦澈从地上站起来，也顺便拉了礼拜一一把，回答道：“就像人体有保护机制，梦也有保护机制。梦石是梦之力量的结晶，梦主人会把它认定成最珍贵的宝物。
　　毕竟这里是他的梦世界，他就是最大的主宰，除非梦主人自愿送出，否则任何人也不可能找到梦石、带走梦石。”
　　礼拜一恍然大悟：“难怪刚刚你没直接拿走戒指，是因为梦主人认定你必须和他结婚才给你吗？”
　　梦澈脸上的嫌弃简直掩盖不住，“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要用它把魇灵引出来……”

　　婚礼正式开始。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大家来到光轮先生与孟凡女士的婚礼现场。在这个充满喜悦与祝福的日子里，我们将得以见证一对新人喜结连理……”
　　主持人的开幕词说得如泣如诉，感人肺腑。鲜花礼炮掌声贯穿婚礼现场，年轻的新郎在台上紧张又幸福，等待着独属于他的新娘。

　　礼拜一悄悄在梦澈耳边说：“列车长，这么盛大的婚礼现实里可不常见，你赚翻了。”
　　梦澈：“这就是真实的泡影。娱乐下自己就行了，别真把自己骗进去了，不然梦会变成魇。”

　　台上，主持人拉开巨大的银幕，新郎官面带羞赧，原来这是他与新娘的恋爱回忆，作为婚礼新加的环节，现场气氛锦上添花。
　　视频中还是少女的新娘笑得正甜，穿着一身蓬裙，在阳光中奔跑起舞；少年在海边沙滩刻写着爱的告白词，一束束鲜花围在女孩身边；他们相互靠着肩膀，男孩喉结微微一动，趁女孩不注意吻向唇瓣，双方涨红了脸；少年轻轻挽起女孩的手，在对方热泪盈眶中，他单膝下跪向女孩求婚……

　　视频播放完毕，现场哭成一片，这就像世纪之恋一样动人。
　　礼拜一也不禁红了眼睛，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列车长，却发现对方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礼拜一赶紧收起自己的感慨，免得被列车长迁怒。
　　毕竟任谁看了自己和一个不太喜欢的男人的“小视频”，心里都不好受，加上这“小视频”还是男人脑补意淫的。

　　“多么动人的感情，这样的情谊感天动地！曾经他们相识于微末，如今他们将结发为夫妻！”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展示自己精彩的口才，隐秘在暗处的梦澈听得脸皮抽搐，礼拜一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两个人都快憋出了内伤。

　　其实倒也不是主持人想说这么多话，主要是新娘迟迟未到，他实在不能退场，只好又从小家小事扯到家国大事，再从男女间小情小爱扯到天下归心。
　　主持人江郎才尽，词穷脸红之时，接新娘的婚车终于来到了现场，引起一片欢呼，同时不光主持人松了口气，暗处的两人亦是如此。

　　“列车长，我这辈子都不想参加婚礼了。”礼拜一生无可恋，他一个旁观者都听烦了，何况“受害者”。
　　“你要打光棍，一辈子和左手右手过吗？”
　　刚刚经历人生至暗时刻，梦澈有气无力，有种仗还没开始打已经被卸了斗志的颓丧感。

　　新郎望眼欲穿，终于等来了他的新娘。他迈着步子走向婚车，拉开车门，伸出一只邀请的手，卯足了绅士风度。
　　美丽惊艳的新娘在他的搀扶下走出婚车，拖着精美的婚纱，笑着挽上新郎的手臂一同走向红毯，羡煞旁人。

　　光轮低头，声音带着笑意：“还以为你不来了，我等的好苦。”
　　新娘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我也等的好苦，可算找到梦石了。

　　魇灵清楚，之前打伤的那两个人一定在暗处埋伏，即使如此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潜伏在光轮的梦世界已经快两年了，他已经吞噬了无数的梦，却没有一点梦石的下落。
　　原本他已经下定决心让梦主人自杀，自己彻底掌控这个梦世界，但那两个人的阻止使计划泡了汤，还捞了一身伤。
　　为了梦石，他可以鱼死网破。新娘刚好走到阴影之下，没人注意到她脸上扭曲的恨意。

　　两位新人一同走上典礼，红毯的尽头和蔼的神父早已恭候多时，手上拿着一本圣经，面带微笑看着面前郎才女貌的两位新人。
　　庄严又神圣的一刻即将到来，现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教堂钟声的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