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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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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们可以交往吗?”西装革履的男人,紧张、鞠躬。
“先生,容我重申一遍——您现在的行为,长得好看叫搭讪,长得丑的叫性骚扰。”礼服飘飘的女人,无语、白眼。
于是半个小时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来了一个泪流满面的男人,身上酒气熏人,他手上抱着一束死人用的白花,边走边哭,他脸上画着花红柳绿的妆,又红又白,不知道是唱戏的流子,还是索命的怨鬼。
“呜——”
“第一百次次向富婆表白失败,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男人哭声悲恸动人,吓得路人避之不及,心想着莫不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有几个路人原本想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但一看到男人的脸顿时没了兴致,摄像头都要阳痿了,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大家一哄即散,生怕自己也染上精神怪病。
“我凄惨的人生还活什么劲,干脆死了算了……”
面前是红灯,车辆奔流不息,男人一点也不犹豫,痛哭着一头向前,现在起他的命就由不得自己了。
人群一声惊呼,有人要寻死,这可是大新闻!
与其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不如投胎再造吧。男人如是这么想着,闭着眼睛就朝着马路冲了过去!
刹那间,无数人的叫喊混着刺耳的车鸣声响起,刺激着男人的耳膜。
吱——!
巨大的刹车声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一阵尘土过后,男人却完好无损地站在马路上,双腿有些打颤,他刚战战巍巍睁开眼睛就被喷了一脸口水。
“红灯!这他妈是红灯!你是不是想让老子赔得倾家荡产啊!”
小轿车司机破口大骂,面红耳赤,语言侮辱性极强,后面堵成了一片。
男人低头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大哭起来,“你刹车干嘛!”
啪嗒——!
愤怒的司机把一瓶易拉罐砸向男人脑门,砸得男人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老子不刹车,难道杀人吗!”
众人纷纷看戏,骑着摩托车的交警终于来了,车上别着一个大喇叭,自动播放着各种口令,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红灯停,绿灯行。”
“莫生气,莫着急,气出病来无人替。”
“莫闯红灯。”
正经的制服配上着搞笑的喇叭声,众人有些忍俊不禁。
这位“西天而来”的交警看着后面堵得水泄不停有些头疼,刚想训斥几句,话还没开口就被推到了一边。
“让一下。”
众目睽睽下,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从小巷里凭空钻了出来。
他们顶着无数双震惊的眼神,听着耳边放着“红绿行”的紧箍咒,大摇大摆地过马路。
怪人组有五位奇葩,每人拎着大包小包,一个赛一个奇怪。
为首的人一脸大胡子,毛发旺盛得脸都看不清,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包裹,鼓得像个瑜伽球,比人还大。他被压得佝偻着腰,仿佛再来一根稻草,行李就会把他的腰压断!
身后的更是群魔乱舞!
有一位裹着被子的人,像一只史莱姆,边走边睡觉,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跤,爬起来又继续打瞌睡走着。
有一位踢正步的,举着一把玩具枪,穿的像中世纪欧洲骑士,行着标准欧式礼,高贵端正的举行透露着滑稽。
有一位衣服裤子全穿反的男人,走路都在跳着迪斯科,头戴式耳机严严实实地挂在脖子上,摇头晃脑着,打扮真是又土又洋气。
还有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像只孔雀一样伸着长长的脖子,惦着步子一前一后、一进一退地走着,步伐像极了探戈。
这五个怪人十分有纪律:他们一个跟着一个,以最前面的大胡子唯首是瞻,像鸭妈妈带着四只小鸭子过河一样,一摇一摆过了马路。
年纪轻轻的交警何时见过这种阵仗,与身后的群众一起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像皮球。
怪人们很快走到男人面前,为首的大胡子嫌弃他挡路,一把抓起男人就扔到马路一边去了。
男人懵逼落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今天这条街没一个正常人?!
这场闹剧最后以怪人消失不见、寻短见的男人被交警抓去医院而告终,这可大大娱乐了人民群众一把。
时间到来了晚上。
“爷爷,你看!有一辆好漂亮的火车!”
老头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夏日总是惬意,睡得浑身酥酥麻麻,他颇费力睁开一只眼,瞟了一下远处,白胡子一抽抽的说道:“哪有什么火车?”
“爷爷,你眼睛又不好了!就算看不见,这么大的声音你也听不见吗?”
老头笑了笑,全当小孙子童言无忌,他摇了摇椅子,拿着蒲扇继续乘凉,伴随着夏虫的鸣叫声,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小男孩努努嘴,不再理会爷爷,抬头看向远方,火车的鸣声近在迟尺,他兴奋地拍起手来,这是他见过最漂亮、最神奇、最厉害的火车了。
在男孩的眼眸中,一辆火车均速行驶在轨道上,它通体几十米长,节节车厢金碧辉煌。黑金色的色调有种上个世纪的浪漫,梦幻的涂鸦和藤蔓爬满了车身,车头蒸汽鸣鸣,吞云吐雾。
铁轨两边是金黄的麦浪,晚风吹拂着,丰收的气息沁人心脾,蝉鸣蛙语像乐声一般回荡。
车头里坐着一位驾驶员,他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屁股陷进坐垫里,两只光脚横在了天上,百无聊赖地剪着指甲。
“咚咚咚”的声音震动得他一上一下,指甲剪的比狗啃的还难看,一张脸皱得像七八十的老头。
“不准发出噪音,打开车窗!能不能给你们脑子里注入点新鲜空气,成天把车厢整得乌烟瘴气的!”
驾驶员一声怒吼,声音传了老远,每节车厢的大喇叭花都复述了一遍。
“好的,列车长!”众人异口同声,然后扑哧大笑,继续玩乐着。
第一节车厢,一个男人动了动眼皮,裹着被子睡得香甜。
第二节车厢,男男女女在打牌喝酒,其乐融融,享受自我。
第三节车厢,两个男人在吃烛光晚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这是一节属于爱情的车厢。
第四节车厢,两个女人在潜水,戴着护目镜穿着潜水衣,在小小的车型里畅快欢游着。
第五节车厢,这里正举行着化装舞会,群魔乱舞,音乐与尖叫声此起彼伏。
……
画风突转——
不远处,一个男人哭唧唧地爬上轨道,双手合十,他决定卧轨自杀,哭的像鬼叫。
嗡——嗡——
他听着远处火车的轰鸣声,心想着终于可以解脱了。男人努力地酝酿情绪,但情不自禁想到来世变成了富豪,原本哭着的他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人摸了摸脸重新酝酿情绪,他早洗去了白天的妆容,黑色发丝下是他白白净净的脸,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驶过来的火车。
他今年24岁,大学毕业两年,低端学历,下流人品,除了相貌一无是处,但由于近几年他沉迷黄色以及极不规律的生活作息,一张俊脸也变得千疮百孔了。
面对死亡,他并不害怕,因为比起没钱没出息,比起废物般的活着,比起长达二十多年的灵魂孤独,死亡不值一提。
看着火车距离越来越近,男人咽了咽口水,一种解脱的宿命感油然而生,他索性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发泄地大喊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操蛋的世界!”
“哎哟!”
一声惨叫过后,列车长从座位上滚了下来,突如其来的鬼叫不仅吓到了他,连田野里的青蛙都为之沉默。
“什么动静?”
年轻的列车长赶紧爬起来,只见前方的轨道上,一个白花花的裸男在灯光下神色癫狂地大笑着,笑声如雷贯耳,震彻苍穹。
?
列车长擦了擦眼睛,向前定睛一看。同时,等了半天的男人也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了过去,两个人隔十几米远,大眼瞪小眼。
列车长看着远处浑身赤/裸、不着一缕的男人,心里再次敲出一个问号。
男人也看着挡风玻璃后面似曾相识的大胡子,对方脸上毛发旺盛到他只能看到两只灯泡一样的眼睛,像一个大毛猴子。
猴子开火车?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见鬼了?!”
可惜男人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反正下辈子近在咫尺,他继续大声地喊着,边喊边流泪水,哗啦哗啦的。
吱嘎一声响——
男人万分期待下,火车直接一个刹车,在距离男人几米处停了下来。
“……”
男人崩溃了。
列车长探出一个头,气冲冲大骂:“大晚上不睡觉,遛什么鸟?!鸟大了不起吗!信不信我一剪刀让你换个性别?!”
“你为什么刹车?我想死怎么这么难啊?”男人大喊完,开始崩溃大哭。
列车长丝毫不安慰,破口大骂:“滚一边哭去,横在路上哭真是显着你了!”
“我就不走!你不撞死我,我就不走!”
遇见拦路虎了?不对,是挡路狗。
列车长怒目圆睁,“你让不让?!”
“我要卧轨自杀!”
列车长没辙了,开车十多年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头也不回地大喊着:“乘务长!”
无人回应。
“大猴子”气沉丹田:“乘——务——长!”
还是无人回应。
怪了,工作狂翘班了?
列车长正疑惑半天时,身后一个声音才弱弱传来:“列车长,你忘了吗?乘务长离车出走还没回来。”
列车长一拍脑袋——居然忘记这一茬了,那二货估计蹲哪个地方生闷气呢!于是,他连忙对身后的男人说:“既然他不在,那你去处理前面的麻烦吧!”
身后的男人头上竖着呆毛,一脸没睡醒,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扳手,像企鹅一样呆头呆脑,连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列车长,你忘了吗?我是修理师,除了修东西啥也不会。”
列车长指着前方的拦路狗,气急败坏道:“把他打一顿丢一边就行了!不需要动脑子,纯力气活!”
呆毛吸吸鼻子,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列车长大人,你是不是又忘了一件事。”
“啥事?”
“你看。”
呆毛往外面一指,他们伸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车身的灯居然亮了起来,无数彩光灯组成了一个准许的对钩形状,还有一个俏皮的笑脸,它们闪烁其间。
几个大字亮了起来:“欢迎乘车”。
“嘶——”
一阵吸气声响起,列车长捂住自己嘴,这么大的事居然搞忘了!
呆毛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手册,封面上写着“乘务准则”。它正发着金色的微光。修理工翻到第一页,一本正经地念了起来:“根据梦车第三条准则,凡是唔唔唔唔——”
列车长直接跳在呆毛身上,一巴掌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这唔唔符合唔规定——”
列车长死死按住他的嘴,横行霸道:“规矩都是我定的,我今晚心情不好决定改了!”
“你工作划水,乘务长知道了一定会唔唔——”
列车长:“休息日不工作!我是老大我说了算!而且这种死鬼肯定不能他上车!”
“可是列车长没有资格决定乘客唔唔唔——”
“不是车坏了就是手册坏了,你赶紧去修吧!”
男人一脸疑惑,他都哭累了,结果车上的两个人还在吵架。
“喂,你们到底开不开车?”
呆毛闻言看过去,列车长连忙又捂住他的眼睛,“看什么看,伤风败俗!”
男人低头看了看一眼自己赤/裸的身体,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不雅观,但白天租的衣服到期了,被商家扒个精光,实在没衣服穿了,他傍晚在河边洗了个澡,唯一的衣服也被路过的野狗叼走了,但反正自己都要死了,至于体面还是不体面都无所谓了。
列车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呆毛制服,五花大绑地把人弄到了车厢的床上,嘴上都贴上了封条。
呆毛“唔唔”挣扎着,生气地瞪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列车长心虚地别开眼,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你别管,我来解决!”
列车长一顿操作,蒸汽又开始轰鸣起来,男人有恃无恐,他挡在列车的必行之路上,这荒郊野岭又大半夜的,看他们怎么办。
他心满意足,直接躺平受死。
列车长挑眉,探出个头,得意洋洋道:“我吃奶的时候就在开车了,你以为躺在铁轨上我就没办法了?!”
男人比了一个中指,永别了傻逼车长,永别了傻逼世界。
“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的旅程会有些颠簸,请大家坐稳扶好!”
“哈?列车长又要搞事了?!”
“别啊列车长,我在化妆呢!”
……
列车长哼一声,火车直接勇往直前!
男人听着震耳欲聋的铁轨摩擦声,心想着应该不会很痛,一下就解脱了,美丽的下辈子就要来了。
可惜,终究未能遂了他的愿。
在男人震惊的视线下,火车竟然直接脱轨了!没有车毁人亡的事故发生,一股股蒸汽扑打在男人面门上,列车直接在他身旁拐了个弯,腾空从麦田上驶了过去!
列车长王八探头,哈哈大笑:“傻叉,没想到吧,老子会开飞车!想上车,门都没有!老子祝你投胎成功,这星期好不容易盼到他走几天,谁都别想让老子上班!哈哈哈哈后会无期!”
大胡子“野人”的笑声回荡在夜里,伴随着麦田起伏的浪声,一并震碎了男人的三观。
男人眼睛都揉红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炎日如风,渺渺长夜下,一架长长的列车腾空而起,金碧辉煌的车身散发着微光,梦幻至极。列车行驶在天上,从大到小,直到在视野里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男人心脏砰砰直跳,捂住胸口,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他开始不确定自己死没死。
你说死了吧,但是躺地上他感觉屁股冻得发疼,蚊子咬得浑身是包,又痒又疼。
你说没死吧,但他又被脏东西找上门了。
男人“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确定自己还活着,看到的也是真的,还是说酒精把脑子烧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除了本人胡思乱想了一些,也参考《星穹列车》《女神异闻录》以及旅人、列车游戏设定。
参考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等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