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雪夜，松树，与槲寄生》午夜伤心向日葵

3、新芽

　　之后的日子依旧是按部就班，抢救，看护，各种换药换绷带，盯着不听话的伤员不许喝酒，催促痊愈的士兵赶紧离开……日子就像流水一样逝去，不变的是炸裂在眼前的伤口与战斗搅起的灰尘。

　　"咳咳——"诺娃觉得她被烟尘呛多了导致身体出了问题，她最近总是咳嗽，也许她该抽空给自己检查一下身体。还有那群在战场上拼命的士兵，估计情况比她还严重，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她无聊地坐在医疗帐篷内的一张空置病床边，拿着笔思索着该写些什么。

　　或许她该找个时候去书店看看有什么书……诺娃负责箱子里的书已经全都被她看透了，她不禁有些思念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那里就像永远填不满一样，大量来自前人的迷人的智慧时时刻刻都能充盈她的思想，令她无比满足。哪怕已经毕业八九年，诺娃依旧无法割舍对于霍格沃茨特殊的情怀。

　　或许这是一种归属感?诺娃抿抿嘴继续写作。

　　但空闲的时候总不是时刻都能有的，至少此时门外的脚步声昭示着诺娃将有"生意"上门。诺娃无奈收起纸笔，抖擞精神，等待人进来。

　　显然这位病人伤情不重，不然也就不会有闲情逸致地只把头伸进门帘——忒修斯·斯卡曼德，诺娃一看见他就像是泄了气，挺直的脊背又放松了，她老神在在地问："菲多先生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前不久就痊愈了。"她心里其实有些雀跃，她在渴望有人来打破她目前中规中矩的生活。

　　忒修斯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来，看见诺娃显然无所事事的样子，还是决定进来："上午好，普拉达医生，你今天怎么样？"

　　"老实说，一般般。"诺娃不是拘谨的性格，她回答得很自然，就像他们俩是多年好友似的，"但是，先生——"

　　她甚至无聊到觉得忒修斯如此一般的搭讪方式有些有趣，但还是老实地说："你的搭讪借口很老了，该换新了。"

　　说完她就忍不住笑起来，在上次偶遇后他们逐渐有了交集。诺娃示意忒修斯可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谢谢。"忒修斯入座后收起笑容，他看着诺娃说道："抱歉，我以前很少和同龄的女生这样聊天。"

　　"那么今天这就是你的第一次了，万事开头难，你总会逐渐进步的。"诺娃给忒修斯倒了一杯水——该死，要是在家里，她还能给来客倒一杯醇香的红茶，这么简陋的一杯白水，这根本不符合诺娃的待客之道。

　　"我今天来，"忒修斯喝了一口水，"是想起你那天问我的问题，抱歉那一天我没有完全认真地回答你。"

　　"问题?"诺娃茫然地在脑海里搜寻着与忒修斯有关的信息，恍然大悟，"抱歉，我那天只是困于我自己的想法，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如果对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没关系，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忒修斯安抚了诺娃，他挺直腰板坐在椅子上，"只是参军以来，还没有人这么问过我。"

　　没有人这么问过吗？诺娃觉得有点奇怪，她以为像这种事情，大家都会在参军入伍的第一天晚上畅聊一宿，和她同样参军的那些来自英国各地的姑娘，叽叽喳喳了大半夜，聊自己以前的生活、家人，亦或是爱人，谈起换上戎装的原因，有的是本领过人，有的是出于一颗拳拳爱国之心。

　　诺娃按耐不住她该死的好奇心。她看着忒修斯，甚至身体略微偏向他，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话："没有人这样问过你?征兵的人也没有吗？"

　　忒修斯摇摇头："没有。"他的思绪飘向远方，"但是在出发之前，我的弟弟问过我，他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来。"

　　听到说这话的时候，诺娃注意到忒修斯身边的空气明显沉寂下来。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诺娃灵动的双眼里流露出探究的意味，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转变，但仍然对忒修斯的回答有所好奇，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袖子。

　　"我回答他说，我必须去。"

　　魔法部的官员习惯了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待事物，他们首要关心的是魔法世界会不会曝光的问题，身为普通人的巫师们同样关注巫师存亡，但他们获取途径的方式是看麻瓜的报纸，没错，甫这场注定不会轻易结束的战争一开始，几乎每个家里有傲罗的家庭都订购了《泰晤士报》，报纸上除了死亡惨重的报道消息外，偶尔也会出现零星的令巫师为之心惊的消息：横死的士兵、变形的建筑、扭曲的铁轨……一切在麻瓜眼里有悖常理的变化都令巫师们胆战心惊。

　　“我必须去。”

　　忒修斯笃定地说道。

　　诺娃看着他的脸，好像能透过这张脸看到以前的忒修斯·斯卡曼德尚未见识过炮火摧残，青涩但坚定的面庞似的。

　　是怎样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一名本来就前途无量的傲罗，改名换姓来到陌生的麻瓜世界，参加危险重重的战争?是出于正义?还是责任感?

　　诺娃不会说忒修斯太天真、过于理想化什么的，她本身也是为理想奔走的一员，如果不是她对于一切天马行空的胃口太大，她也不会辞掉自己铁饭碗一般的工作。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诺娃无意识地用茶匙搅动着茶杯里的茶水。

　　"所以他们就答应你来了?"诺娃善于在他人沉默的时候引出下文。

　　提及朝夕相处的家人，忒修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们不太赞同，毕竟战争看起来很危险，但他们支持我做出的决定。至于我的弟弟……虽然他看起来很不乐意，也不赞同，但还是在我临走前祝我一切顺利。"

　　"真好。"

　　诺娃客气了一句。或许是气氛很轻松，又或许是她被堵住的笔头松动了，脑海里的想法想从嘴里冒出来，总之诺娃接过话茬，开始了自己的讲述："嗯……我的母亲也是这样。"

　　闻言，忒修斯仔细坐正，认真地看着她听她诉说自己的故事。

　　诺娃的母亲，瑞文·帕拉达斯对女儿只要是不超出法律人伦范围的所作所为一律持宽容态度，她会大方地给诺娃足够的钱，让诺娃买自己想买的书本或者玩意儿什么的，只要求女儿的成绩看起来不要太混账了。

　　然而对于一位拉文克劳来说读书并不是难事，毕业之后诺娃很成功地带回了一张标了12个O的成绩单，并且很顺利地入职神秘事务司。

　　"我的母亲对我一向是放养式教育。"诺娃一边回忆着，一边斟酌着自己的遣词造句，"在我上学之后，她只在我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或者没钱的时候出现，也不怎么管束我的发展，不干涉我的兴趣爱好和社交。"

　　"那样听起来很好。"忒修斯说道。

　　"确实不错。"诺娃听见他的赞叹有些小得意，她开心地笑了，"不过我太闹腾了，几乎闲不下来哪怕一刻钟。上学的时候，学校里好歹有图书室供我阅读，毕业后虽然有一份看起来令他人羡慕的工作，但是我不怎么满意，总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最终还是选择辞职去求学游历。"

　　说到这里，诺娃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我的朋友知道了，开玩笑说我不识好歹，放着铁饭碗不要，非要做无业游民。"

　　她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打鼓，看向忒修斯，但忒修斯只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他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不赞同的神色。

　　"但是我母亲她对这件事没说什么，她只是给了我钱，就让我自己走出家门了。"诺娃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她想着当时的情景："只是她告诉我，我究竟想做什么，只有我自己才能想清楚，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我能选择。"

　　忒修斯没有说话，他在等诺娃自己诉说。

　　诺娃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从那以后我常常想，我究竟要做什么?"她看向忒修斯，"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直到我参了军，直到现在。"

　　"别太在意。"忒修斯想让她轻松点，安慰她说，"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呢，人生本来就是追逐所想的旅程。"

　　好笼统的安慰，诺娃在心里吐槽，但她还是被逗笑了："又来了，菲多先生。我毕业的时候，我的老师也是这么对他的学生这么说的。"

　　忒修斯看似遗憾地低头："看来我没能安慰到普拉达小姐，还得多练习练习说话的艺术。"

　　"失败是成功之母。"诺娃觉得这么一聊下来，她的心情好多了。她歪着头问忒修斯："但也许人们正是需要你这样坦诚的聊天呢，不是吗？"

　　"希望如此。"忒修斯回答，话题到这里大概就结束了。他看了一眼钟表，发现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那么，我能邀请我面前这位对未来尚且有所迷茫的小姐吃一顿饭吗？谨以此为我拙劣的语言表示歉意?"

　　气氛到了这里，诺娃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也没必要扭捏，她答应了："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