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反派的360招》银白骑士

28、第十五章

　　卡洛温斯的瞳色很浅，难过的时候却看着那么深重。

　　他最初跟着或许纯粹是不想人类逃跑。古堡内战斗实力排行他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亲自盯着比任何属下都让他放心。

　　而到了后来，一切都渐渐变了，比起监视，或许保护的意味更重。

　　他的人类善良胆小，又过于柔弱了，还总是想出门，他便只好大发慈悲当个护花使者，人类去哪他跟到哪。他总是要保护他的小宠物的。

　　卡洛温斯眼前发黑，指尖都在颤抖，瞳中戾色一闪而过，动作慢了半拍却依然精准截住了这道暗器。手心被划破，血族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一道白烟从接触的部位盘旋升起。

　　马车一侧门被撞开，银刀劈向座位却刺了个空，两道包裹在黑白披风下的身影在上一秒跃出车外。

　　对同类的血脉压制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眼前的对手无一例外，全是身着棕色制服的吸血鬼猎人。他本不该害怕他们，人类怎会是血族的对手。

　　卡洛温斯蜷起手指，银器对于血族来说，比滚烫的烙铁伤害更重，单纯的靠近都能让血族头晕发抖，更别提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从没有人能伤到他，周遭同时出现的异常温度和气味使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呼吸都困难。

　　卡洛温斯眼睁睁看着闪烁着让他恐惧的寒光的刀锋落向他的人类，不假思索按着项景调转位置。

　　他曾经以为人类对自己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一个趁手的玩具，兴趣盎然时可以竭尽所能对他好，玩腻了也就放他自由。重要的关头毫无疑问是会自保的。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

　　本能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让血族意识到他从来没看清过自己。

　　这把刀本是要落在他身上的。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人类抬手截住了它。

　　他无法描述人类在那一刻的表情，过去对人类建立起的一切了解都在刚刚那一刻剧烈动摇起来。他到了此时才发现少年没露出半分本该有的慌乱，动作平淡轻易得像是过去每一次为他扫地更衣。

　　眼前的状况不容他多想，他的大脑也在柠檬马鞭草的气味下一团浆糊。人类的手心带着体温，曾经不会让他不适的温度今天却变得格外难熬。他不住地往一旁躲，却被不容拒绝的力道扣着肩膀按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对视的那一刻，寒气从足底窜到了天灵盖。

　　如此陌生。

　　项景的眼瞳与他堡中的其他人类仆从都不同，是纯粹的黑，过去自下而上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显得天真单纯。对方这一刻垂眸注视着他，眼底情绪不明，但很显然是被激怒了。

　　原来漆黑的眼能藏匿这样深不见底的杀意，仅流露出半分就令人周身发凉。

　　“抱歉。”

　　他被项景单手揽腰抱了起来，被动在中心视角围观了一整场屠杀。

　　说是屠杀也不尽然，倒了一地的吸血鬼猎人没有完全失去气息，更像是昏过去了。

　　他的视线越来越不清晰，没有看清项景是怎么动作的，感官只剩下耳边因快速移动而呼啸的风声，还有紧贴着的人类的温热身躯。腰上的手臂强硬有力，锢着他的力道明明不大，却很是稳定，纹丝不动。

　　卡洛温斯从腰到胳膊到指尖，颤抖得不受控制。

　　紧接着就听到了耳边一声轻叹，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情绪。

　　“今天果然还是不适合出门。”

　　山谷间夜色笼罩，溪水在黑暗中呜咽，人类背对着马车坐在溪边，低头洗着什么东西。

　　卡洛温斯蜷缩在马车中，怔怔望着自己的手心，那里刚刚被项景捧着清洗又缠上布料，他很怕疼，情绪又有些崩溃，被强迫着靠近溪水时几乎要尖叫咬人了，拼尽全力去推却无济于事。

　　项景握着他的手腕，力道很轻，完全没有捏痛他，他却躲不开一点。

　　他不明白对方怎么还笑得出来，人类只是摇头勾起唇角，似乎在自嘲，他心口那早就不再跳动的心脏处便像是被不粗不细的针扎进去还挑了挑，又疼又涩。

　　于是他不挣扎了。项景又伸手来抱他，在他惊惧的目光下顿了顿，仍是缓慢将他揽进怀中，让他咬着自己的肩膀，然后为他将伤口清洗干净。

　　他从来没有这么重地咬过人类的肩，过去哪次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咬疼了他柔弱的小宠物。而项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上的动作更是轻了又轻，声音也低沉干涩。

　　“别怕。”

　　不知这句话说的是别怕疼，还是别怕别的什么。

　　……怎么可能不怕？

　　这么长时间了。

　　从他远远与跪在格雷文身边的那个人类对视突发奇想留下他，直到现在。

　　他亲眼看着项景从一个纤弱的少年逐渐长得和他一般高，五官已经褪去柔软稚嫩变得有几分锋利逼人，每次看向他的眼神却一如往昔，纯粹的依赖和喜欢。于是那几分攻击性也被削弱了，显出他熟悉的天真和单纯来。

　　他不懂人类的感情，但爱却是藏不住的，连吸血鬼也能感受到。

　　他以为自己在烦恼，却不知烦恼的背后是多浓重的欣喜和不知所措。被爱的感觉很新鲜、很特别，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却更不知道当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半真半假的面纱后该何去何从。

　　项景很干脆地撕开了自己的衣摆，洗干净后当着卡洛温斯的面画了个小阵将它烘干，缠到了血族的手上。

　　卡洛温斯麻木地看着他一套动作，无论是闭眼画阵还是熟练的处理伤口的手法，都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未成年人类应该会的。

　　这完全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

　　人类在结束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定定地看着他，邀请他来吸自己的血。

　　卡洛温斯避开他的目光，咬上项景肩膀刚刚那一块皮肤，还是不可抑制地发着抖。项景抬手，轻轻顺着怀中血族一头雪白长发，像在安抚一只恐惧的小动物。

　　温柔的动作更教他毛骨悚然。

　　他恶狠狠地想要把人吸成人干，却在发现自己连这都下不了口的时候崩溃了。

　　卡洛温斯松口的时候，项景轻轻抚上了他的后颈。掌下的身躯僵硬无比，但没有躲，眼睛是湿的，倔强地望着他。

　　项景的目光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像是预料中他会躲，却没想到他任人宰割一般。

　　项景又道歉了：“抱歉，殿下。”

　　血族的眼睛睁得更大，一行莫名其妙的眼泪滑落下来，项景用指腹将它们抹去，另一只手心滑落袖刀，将自己的指尖划破。人类缓慢地在他面前画着他看不懂的新的血纹法阵。

　　一天之内，熟悉的人变得如此陌生，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那一天……你就是这样进吾的房间的吗？”卡洛温斯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项景抬起眼，却没有说话。他默认了。

　　卡洛温斯没有说是哪一天，两者都心知肚明。

　　与将格雷文一把推进阵里截然不同，项景穿过亲王的腿弯和后背，将他抱了起来，一起走进了阵中。卡洛温斯还受柠檬马鞭草和异常温度的影响，抬不起手，也推不开他。

　　纯白发丝倾泻而下遮住了手臂，血族脑袋靠在人类怀里，一侧尖耳被压得折起。他听见了头顶轻缓温柔的声音：“殿下，睡吧，睡一觉起来，就都不记得了。”

　　于是他便闭上了眼。

　　项景将他抱回了马车，盖上衣服，又转身去溪边不知道洗些什么了。

　　66十分佩服他的淡定，悄悄冒出来：“102先生，怪不得您刚刚慌都不带慌一下的，原来还藏了这一手。”

　　项景眼神晦涩，只是笑了笑，手下的动作狠得不受控制，指节都快被磨破。

　　回到马车内时，血族已经睡得没了意识。项景让他将脑袋枕在自己腿上，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过去卡洛温斯一睡着就变成张牙舞爪的大章鱼，四处翻滚作孽，项景从未告诉过他这一点，其他人也不敢说。而他如今却躺得规规矩矩，微微蜷缩着，抓着自己的衣摆，显出几分乖来。

　　太阳从天边升起，前方一片豁然开朗，马车行出了山谷，气温降低。

　　玻璃结了霜，马蹄声渐缓，几步后停了下来。

　　霜降镇还有很远，消息却一路传到了这里。项景深深皱起眉，他从未干涉过索恩家族和血猎协会的事情，走向却和原剧情不同了。那边似乎打起来了。

　　怀里的脑袋动了动，发出闷闷的哼唧声。卡洛温斯的情绪向来写在脸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傲慢的，高兴就是高兴，愤怒就是愤怒，现在也是一般，写满了被吵醒的不耐烦：“人类，外面在干什么？”

　　项景轻缓地帮他顺着长发：“殿下，我想去的地方可能去不了了。那边最近有点乱，我们先回去吧。”

　　卡洛温斯慢慢爬起来，揉着眼睛：“吾本来就是来盯你的。你要回去，那就回去。”

　　马车调转方向，却没有原路返回，绕了一条稍远的路，颠簸着前进。项景笑起来：“殿下真好。”

　　“那是当然。”他欣然接受，随后露出一丝茫然神色，“吾怎么睡着了？过了多久了？”

　　项景让他像往常一般靠在自己肩上：“殿下，累就再歇一会儿吧，到了我会喊您的。”

　　卡洛温斯闻言没有再坚持，迷迷糊糊点点头，又闭上了眼。

　　在项景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缓缓捏紧袖口，又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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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项老板：我投诉……学的时候没告诉我纯血亲王免疫啊……
蝶的感觉最近废话有点多，回头再修吧感谢在2024-03-24 23:56:17~2024-03-26 23:0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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