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反派的360招》银白骑士

27、第十四章

　　少年的眼睛纯净透亮，黑曜石一般，这样微微弯着，刻意收敛了大半攻击性，令人沉醉心软。卡洛温斯与这样一双眼对视，早就没心思纠结人类长得快不快的问题，不由自主道：“嗯……”

　　他的人类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以后……是不是可以多吸几口，不用担心给人吸成人干了？

　　血族包裹在精致白色手套中的修长五指覆上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撑在了项景身后的凳子上。在过去这样的动作是能将少年整个圈在怀里的，今日却惊觉二者身量已经相差无几。

　　卡洛温斯的体温永远是冷的，隔了一层真丝仍然十分明显。

　　亲王金贵的下巴搁在项景肩上，冰凉的气息拍打在耳边，引得人耳根发痒：“你不能这么硬。手腕放低……”

　　说话时声带轻微震动，通过肩部接触的部位一路麻到了指尖。身旁的血族上辈子过于矜持害羞，一生都是不敢做出这种动作的。

　　此生的曾经的他也不可能与一个人类或其他血族离得这样近，最开始时项景只是抱了抱他牵了牵手，都能叫他浑身的毛炸开怒斥人类十分钟。被黏人的人类缠习惯了，现在甚至都会主动靠近了。

　　卡洛温斯目光落在琴键与二人的指尖，他所说的需要注意的地方项景自然一清二楚，语言化作无意义的字符，只能分辨那勾人心弦的嗓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少年目光逐渐幽深，手下克制着将一个打死不开窍的初学者演得淋漓尽致，趴在乐谱架旁的克拉克一张毛毛脸都能看出龇牙咧嘴。喜提卡洛温斯乐谱十连抽。

　　“你停！停！笨死了！不对！”卡洛温斯将他往一边挤，昂首挺胸坐到了椅子正中间，亲自给项景演示。

　　项景求之不得。近距离看一名吸血鬼弹琴十分新奇，与过去本源世界跟着老头一对一上课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血族动作轻盈灵活，姿态优雅，露在外的一小节皮肤与白键颜色相近，精致的瓷器一般。

　　繁花顺着琴腿缠绕而上，覆盖了大半个透明的水晶琴盖，血族柔顺的雪白长发倾泻而下，堆积在椅上，眼前的画面犹如童话画卷。

　　此刻二人位置调转，卡洛温斯清晰地感受到了人类的气息和温度，近在咫尺。人类的眼神从不加以掩饰，热烈又真挚。

　　他总觉得他的人类像一只不长毛的克拉克，有点胆小，也有点调皮，又乖又可爱，今天这个形象却逐渐被打破瓦解。这个可恶的人类还十分得寸进尺，比克拉克更黏人，不再娇小的温热身躯正大光明靠着他，令他心烦意乱。

　　卡洛温斯并没有弹很复杂的曲子，活泼的简单音符跳跃在修长指尖。血族面上淡然冷静信手拈来，却不知为何错了好几个音，节奏也乱了。

　　项景按理说不该听出来，便也没有提醒。在人类无辜的视线下，卡洛温斯恶狠狠留下一句你自己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找了个什么借口，昂着脑袋扬长而去。

　　望着那远去的飘逸白发片刻，项景垂下眼，沉思着低头看自己的指尖。

　　怎么气跑了，他是不是装傻过头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卡洛温斯不再允许人类坐他身边，趴在谱架一旁隔空指导，仍是教得不亦乐乎。人类比他以为的要聪明许多，进步神速，连克拉克都不会弓起背朝他发出警惕的咕噜声了。血族头一回产生了想要炫耀自己人类的念头。

　　“可惜吾不是格雷文，和谁都不熟。”

　　“殿下若是跟他们熟了才麻烦。”

　　卡洛温斯不明所以地瞧着人类，项景自知失言，眨眨眼，张口就来：“殿下和他们都熟，就没有时间分给我了。”

　　原剧情中德维尔亲王和阿克曼家族交好，隔着一整个强大的家族和与这个家族血海深仇的血猎会长，他想救都是地狱难度。

　　血族一双眼缓缓睁大，尖耳朵又快要冒白气了。瞧这说的什么话，他的人类实在是太依赖他了，不会还在觊觎他吧。

　　他明明最开始就警告过，他是不可能爱上人类的！

　　项景担心对方深究，佯装羞涩，逃之夭夭，独留卡洛温斯心神不宁。

　　血族缓缓趴在了琴键上，压出一片古怪的噪音。

　　若是人类真为他情根深种，他该如何郑重其事地打消对方的妄想呢。吸血鬼和人类是没有未来的，就像人类和黄金酥脆大鸡翅。人类那样单纯又天真，被冷酷无情的他拒绝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想到这里，卡洛温斯也莫名替人类难过了起来。

　　他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饲主了，连小宠物大逆不道的放肆想法都能包容，还在为对方考虑。

　　若是人类并没有喜欢自己……

　　他怎么能不喜欢？

　　项景回来找他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把自己气成河豚的亲王大人。

　　卡洛温斯斜眼睨着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却没有立刻起身就走，像在大发慈悲给他机会讲话。

　　人类眼神看着委屈巴巴的，半晌才说出一句：“殿下，不要答应他们好不好？”

　　卡洛温斯满腔怒气化作一头雾水：“？”

　　一刻钟后，卡洛温斯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了。

　　一行阿克曼家族的吸血鬼等候在古堡门口，邀请两位德维尔殿下前往阿登提亚，似乎有交好的意愿。

　　卡洛温斯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虽然足不出户，却对和自己同级的血族有所耳闻，皆来自于堡中人类仆从的交谈。血族下属从不互相聊天，永远沉默待命，如此看来还是人类有趣一些。

　　项景看向他的目光紧张且充满恳求，卡洛温斯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嘴角，有些暗自高兴又烦恼。

　　“人类，就这么不愿意吾认识新朋友吗？”

　　项景沉默了一秒，一脸真情实感道：“嗯！”

　　其实若是索恩家族的殿下前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卡洛温斯故作为难：“吾还从没去过阿登提亚……”

　　项景一副恃宠而骄的神态：“殿下想去，我可以陪殿下偷偷去，不要答应他们。”

　　又是这样熟悉的克拉克一般的眼神，卡洛温斯卷起手边的谱子敲敲他：“好吧，吾听你的。”

　　好奇也仅仅是好奇，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类，他有可能会真的答应，但他现在已经体验过旅行的滋味了，也感受过拥有伙伴的快乐，他的小宠物占有欲强，满足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另一边，格雷文一脸晦气，连连挥手：“不去。”

　　血仆面露错愕：“阁下，您不是一直都……”

　　格雷文沉下脸：“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耳朵聋吗？滚！”

　　血仆面色一白，跪下道歉，连忙滚了。

　　阿克曼家族被人类视作灾星和洪水猛兽，在血族中的地位却与索恩家族齐平甚至更高。过去与德维尔并无来往，不知为何抛来的橄榄枝却不能接，格雷文尖牙咬得咯咯响：“天杀的吸血鬼猎人，管天管地还管我交友吗？”

　　得知卡洛温斯也被项景制止了，格雷文拍着腿大笑：“哈哈哈哈哈！叫你偏心那个白莲王八！该！”

　　他并不清楚表兄和那个人类的相处模式，只当卡洛温斯被项景骗得团团转。

　　前来的阿克曼使者被拒绝了也没有说什么，态度恭敬得跟项景与凯里安在阿斯塔高夫遇到之时那目中无人的傲慢样子截然相反。趴在窗边观察的佩林却在之后悄悄给项景传话：“我觉得他们不会放弃的。”

　　项景：“他们只该庆幸这次殿下没在睡觉。”

　　他的眼神平静中不掩杀意，仿佛卡洛温斯不在场就把对面全刀了似的，佩林和科林皆是默默擦了擦一头冷汗。

　　两日后，在项景百般恳求之下亲王大人又要跟着他的人类出远门了。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卡洛温斯不信任地打量着项景，却又意识到对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少年：“吾听说人类在那种地方很容易冻死的。吾没有体温，保护不了你。”

　　项景眼神亮亮的：“殿下想保护我吗？”

　　卡洛温斯哼了一声，讲话的声音却比平时轻一些：“吾可没这么说。”

　　项景笑眯眯：“有殿下这份心我就不怕冷了。没关系的，早点离开就好。”

　　马车已经驶出了迷雾森林，这一片山路地形崎岖诡异，光线昏暗，马车内靠得很近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项景发觉对方状态不比寻常时，马车已经行到了山谷中间，往前或往后都需要走很长一段距离。

　　卡洛温斯过于安静了，马车晃得厉害，他也没有抱怨一句，靠在座位上，往常冷白的皮肤泛上一层异样的血色，呼吸似乎都有些发抖。

　　人类的脸色似乎变了，靠近了他，想要伸手触碰他的额头，眼前的画面却不甚清晰。人类的温度向来是高的，卡洛温斯本能地往后躲。

　　在他朦胧的感官里，马车剧烈震了一下，一道银色的什么东西破窗而入。

　　卡洛温斯从未在人类面前展现过自己身为纯血血族亲王的实力，事实上，纯粹一对一就连阿克曼的亲王都不如他。这也是强大的格雷文一直以来在他面前都如此顺从的原因。

　　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这一刻却保护不了他的人类。

　　山谷中温度本该比外界更低，这一条路却高得异常。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浑身发软，就像他此前从不知道血族是畏惧柠檬马鞭草的。

　　卡洛温斯运行迟缓的思维告诉他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专门针对他的圈套，他的人类却是完全无辜的。他此前从未体验过恐惧的滋味，这一刻却被这般异样的感受席卷，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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