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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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激得亲王大人龇牙咧嘴，不是做梦。
做梦也不可能梦这种画面！
白皙漂亮的面孔近在咫尺，不止是项景一人，卡洛温斯也是头一次见到对方在他面前睡着的模样。
胳膊下的身躯温热柔软，心口处规律的跳动陌生而新鲜，一下一下轻轻撞击着他的手臂内侧。是他此生从未感受过的，只属于人类的旺盛生命力。他自己的胸腔冰冷而空洞，里面从来都是一潭死水。
人类与血族如交颈天鹅，发丝都紧密纠缠在一处，卡洛温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一觉起来能贴成这样。
他面庞僵硬地缓缓抬手，将自己树袋熊一般扒着人的胳膊和腿从少年身上收了回去，目光一下下往门口瞟，极想逃离一般，却又不受控制地落回项景脸上。
人类的面色十分苍白，失血过多的样子，漆黑睫毛鸦羽一般投下细碎阴影，惹人怜惜。
只是被他吸了两口血，看起来就这么疲惫。他的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
项景自从出了那座古堡，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原先的柔弱胆怯减少了许多，像被从笼中放出的归林小鸟。即使因被他吸血而面色苍白，此刻眉眼也是舒展的，安心快乐的模样。
是不是要经常放人类出来走走？
卡洛温斯垂下眼，雪白的睫毛轻微颤抖。他其实并不爱出门，也抗拒陌生的地方。很早之前就无意间听到过古堡里的仆从谈论阿斯塔高夫，整座城的风格都是宁静神秘的，每个夜里的天空都是流动的璀璨星河，人们可以对着极速划过的流星许愿。
他也不愿多问，这些胆子比老鼠小的东西，他一问就汗流浃背瑟瑟发抖，话也讲不清楚，根本无法沟通，无趣极了。
亲王大人多少知道一些星辰湾禁止血族进入的事情，这次盯着人类不让他跑路或许只是一个借口，让自己从舒适却无趣的古堡里走出来，去看他此前向往又不愿说出口的传闻中的风景。
或许以后可以多让人类出门，只是自己必须跟在身边盯着。卡洛温斯轻哼一声，他可真是个体贴的好饲主。
项景背着阳光，五官轮廓陷在阴影中不甚清晰。平日里乖顺柔弱的人类，闭上了眼的眉目却冷厉了几分，流露出一股与白天截然相反的杀气来。只是这杀气被苍白的面色冲淡了，令血族无法分辨。在一双怔愣的浅蓝眼的注视下，人类双眼尚未睁开便勾起嘴角，轻声道：“醒这么早？”
嗓音慵懒沙哑，带着笑意，分明是满怀爱意的温柔语气，和他这张面孔有些格格不入。
许久没有回应，项景十分熟悉楚余内向的性格，只是他刚刚那句分明没有任何逗人的成分，看久了被发现也值得害臊……？
人类睁开了眼，对上面前这双失去高光的浅蓝眸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眼睁睁看着血族原本异常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红霞，心中还不合时宜地思考了一番吸血鬼居然也能脸红吗，一层布料就兜头罩了下来。
项景：“……”
睡迷糊了，对不起。
卡洛温斯从床上弹起来，顾不上被人类压着的一头雪白长发了。项景跟个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似的滚了下去，好险一只手撑住了地面。
原主的母亲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诡异的画面。
她也不顾两个孩子尴尬，站在门口哈哈哈笑了半天，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作恶多时的几名阿克曼血族一夜之间全被吸血鬼猎人打跑了！
项景快速立起身来，不动声色拦在母亲与身后的血族之间。卡洛温斯意识到了什么，拨了拨一头长发，堪堪将睡觉时解放出来的尖耳朵遮住。
母亲只当新朋友害羞，留下一句你们两个慢慢收拾就关上了门，门外欢天喜地的快乐气息挡也挡不住，与来时异常安静的压抑气氛完全不同。窗外似乎也热闹起来了，甚至传来了礼花炸开的声音。项景跪在床上笑意盈盈替卡洛温斯折他的耳朵，拿来胶布贴上，藏进白发中，动作很轻，很温柔。
刚起床听到项景那句话时奇怪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尖，卡洛温斯坐立不安，有种什么事物在脱离掌控的感觉。
人类露出了越来越多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样的一面，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了解项景。
项景替卡洛温斯捋顺了头发，听到对方小声说了句什么。
项景凑过去，被躲开了也不介意：“嗯？”
卡洛温斯：“耳朵这样子，不舒服。”
高贵的亲王大人何时受过这等委屈，项景轻轻揉他的小尖耳，安慰小孩子一般：“跟父母报过平安了，我陪殿下看一场流星雨我们就回去。回去了就不用折着耳朵了。”
被人类哄了，卡洛温斯哼哼两声，也不知道消气没有，张开手臂等人类伺候他穿衣服。
在古堡时这些都是血族仆从的工作，不过卡洛温斯赌气折腾人类时也让他干了几天，项景早已轻车熟路。镜子前人类嘴角一直没有放下来，好像他亲王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即使藏住了特征最明显的尖耳，卡洛温斯的外形仍是过于吸引旁人目光。大家白日便没有去人多的地方，血族混在人类一家之中乘船到海上游览了一番。
弟弟妹妹几日未见哥哥，一个比一个黏人，非要凑过来求抱。项景此前没怎么应付过小孩子，但他向来擅长跟任何人打交道，将两个小娃娃逗得咯咯乱笑。
卡洛温斯远远坐在一旁，透过飞舞的发丝看着项景，对方自己也笑得像孩子一般，眼角眉梢都是纯粹的快乐。
他抿了抿唇，将狂飞乱舞的头发拨正。
弟弟妹妹们夜晚都想和邻居们去参加篝火晚会，父母自然是要在一旁照看的。项景说新朋友喜静，要陪他去看看星辰湾的特色风景，便都放任他们两个自己活动。
凯里安和卡莱都没有在人群中出现，并肩作战过的两个人类血猎被簇拥在中间，隔着许许多多的人对项景行注目礼。项景将卡洛温斯挡在身后冲他们招了招手，带着亲王走向了一侧临海的山的方向。
“你有好多认识的人。”卡洛温斯伸手去拨弄他的耳朵，项景侧过身，轻轻将它们解放出来，痒得一对尖耳朵一阵微颤。
刚刚打招呼的可不算普通的认识的人，是前一晚上共同猎杀血族的战友。项景丝毫不觉心虚，眨着眼：“殿下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他说这话底气十足，完全不担心两名血猎看到卡洛温斯的后果。果然后者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们想认识吾？做梦。”
这条路没什么人，风景似曾相识，项景第一次令身边之人对他敞开心扉，就是在这样的一座山上，即使他已经全都忘了。当时的对方甚至爬不了坡，是司机一路开车将两人送上山顶的。
他们二人在这个位面的身份好像颠倒了，他前个任务世界一直站在一位无所不能的保护者的角度，此次却变成了他家小鱼的金丝雀。
太有趣了。
他得好好珍惜露出马脚前的这段日子。
身边的人类自上山起嘴角就没下来过，卡洛温斯睨他一眼：“傻兮兮的。”
山峰不高，坡也平缓，空气潮湿而清新，令人心旷神怡。登顶的那一刻，一束明亮的白恰巧从天际划过，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怔怔都忘了呼吸。
从原主的信息里看和亲眼目睹，果真天差地别。
迷雾森林和德维尔古堡都看不到这样清晰的满天水晶，连绵不绝的银白光辉从头顶，从树梢密密麻麻倾泻下来，每一束都很短暂，片刻便消失不见。
卡洛温斯也顾不上贵族的挑剔与讲究，同项景一样坐在了石头上，不自知地伸出手来，仿佛张开五指就能将它们接在手心。
项景侧头去看他，雪白发丝微风下遮了半边面孔，浅蓝眼瞳水波流转，清澈见底，印着漫天繁星，美得惊心动魄。
项景心口砰砰直跳，第一万次为他心动。
对方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愿意一切重新来过，他有足够的真诚与耐心，让他的小鱼再次爱上他。
卡洛温斯已经被此生都没见过的绚烂画面硬控五分钟了，半天才亮着眼睛转过头来：“人类！今……”
他又说不出话了，他以为人类跟他一样在欣赏夜空，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他。
空气莫名升温，亲王大人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热过，从足底到头顶好似要冒白气。在他的认知里，这个时候也该是人类害羞地偏过头去，可对方却一直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一浅蓝一漆黑的两双眼瞳离得很近，四目相对，却又仿佛相隔万里，那是错位的时空的距离。
项景曾发誓在第一个小世界的一生对他好，却总克制不住去想分离以后的事情。对楚余来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他而言却只是短短几个星期的任务。项景不会真正因苍老而去世，离开对方以后会进入一个又一个新的世界，经历无数没有他的事，遇到不同的人。会将他淡忘吗？项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以崭新的身份重逢，是项景此生最庆幸的时刻。
人类漆黑的双瞳深不见底，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移开目光，这绝不该是一个宠物看向饲主的眼神，不是他的错觉，他的人类真的不对劲！
卡洛温斯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面上还强行保持着一个高贵的亲王该有的傲慢与镇定，站起身时却脚步一歪，险些在人类面前丢脸：“吾看腻了，足够了，吾……”
项景笑眯眯地伸手牵了他一把，对方就没站住坐了回来：“殿下，您明明很喜欢啊。”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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