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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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内部比从外面看空间大了许多，进门之后仍是一条长长的队伍。光线比德维尔古堡更昏暗，四下蘑菇台上的烛火闪烁着幽幽的光。四周的墙壁看不清楚，似乎由密密麻麻的扭曲树干组成。
空气清凉潮湿，卡洛温斯一脚踏在青筋暴起般的树根上绊了个趔趄，眉毛一竖，怒视地面，像在说它好大的胆子。
项景：“殿下，咱们走吧，别凑这个热闹了。”
他越是这么说，亲王越是要一探究竟，狐疑地打量人类：“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里头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
项景：“噗！”
他忍下蠢蠢欲动探亲王额头的手，真想掀开血族的天灵盖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尽头是一方昏暗静谧的空间，柔软的植物枝条从上方垂下，老旧的木桌后坐着一个裹在兜帽长袍中的佝偻身影，沙哑嗓音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卡洛温斯经受了这一路的摧残，那股子洁癖劲儿都诡异地少了些许，屈尊纡贵地弯下身来打量木桌正中央的水晶球。透明球体内部荧光微闪的细密星河流动交错，汇合成意义不明的画面又散落开来。
木桌后的长者忽然抬起头，兜帽下鹰隼般的目光直勾勾锁住了他。
卡洛温斯愣了一下，一道纤细的背影挡在身前，隔绝了这道目光。耳边的嗓音很熟悉，语调却陌生：“看我的吧。”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冷淡中带着警告，令人脊背发凉。亲王大人不明所以，又有些莫名的高兴，哼道：“你做什么，站吾身后来。”
长者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枯瘦的面孔牵起一个弧度很大的笑。卡洛温斯手心靠近水晶球，一时间光线大亮，整个空间有如白昼，身后排队的众人都眯了眼。短短的一刹过后就恢复正常，几道视线的焦点中心出现一副隐约的画面。
卡洛温斯睁大眼：“这是吾的……”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水晶球的中央正是熟悉的、迷雾森林中的古堡。门口是亲王自己，神情仓惶，面色惨白。古堡周围对准它的银制炮台反射着日光，森林中走出一排排扛着猎枪的人类，制服统一，胸前的徽章文字刺眼。吸血鬼猎人。
领头的青年高大英俊，毋庸置疑的强者气场令人胆寒，似乎在笑，那样模糊的画面都能看出这人锋利张扬的五官和四溢的攻击性。
项景的脸色比卡洛温斯更糟糕。
这个人在水晶球中的身躯和现在的自己相差极大，但这个面孔项景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那是本源世界的、他自己的脸。
来的路上，他一眼就认出自己镇上的这个占卜屋了，规模比过去还要大。66传给他的信息中出现过这个店，在原剧情里给李延预测出了他会成为猎人协会的会长，没想到在这儿狠狠坑了项景一把。
他也不确定水晶球会出现哪个阶段的画面，阻止亲王无效后只能祈祷尽量无关紧要一些。事实证明他果然又翻车了。
到原主此前所居住的房屋还有一定距离，一行人缓缓沿着海岸边的泥土路走。阿斯塔高夫夜晚的天边果真星河璀璨，不负星辰湾的别名。
项景脑中一片轻微的嗡鸣，过了许久才听到卡洛温斯的声音，带着浓烈的鄙夷和尖锐的嘲笑。
“吾都不怕，你还怕上了。真是个胆小鬼。”
“别担心了。那群家伙怎么可能伤得了吾。”
“真打过来了还有吾在，打不到你，你就安安心心地……不许发呆！”
项景眨了眨眼，与一双愤怒的眸子对上。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卡洛温斯是认不出刚刚水晶球里那个血猎组织领头人的。
也是，不说身形判若两人，就连五官都没有多少相似之处，难以想象一个人成年以后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项景绷了一路的弦松懈下来。
亲王大人被忽视了，即将喷火，项景上道地靠近一步，抱住了暴走模式的卡洛温斯，成功将一个突突的蒸汽机熄了火。
卡洛温斯浑身僵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你，你……”
“殿下。”抱着他的温热人类声音有些哑，“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卡洛温斯一口气在人类松手后才喘过来，满脸不自在地狂拍布料上被人类碰到的地方，哼哼道：“有吾在当然不会。放心吧胆小鬼。”
项景望进他的眼中，血族一双淡漠的水蓝色眼瞳微微发颤，脸色也比以往更苍白。
旁边一排房屋的方向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
接连重物落地的声响，人群喧哗起来，项景眼神一厉，又迅速垂头掩去了眸中的杀意，再抬头已是泪眼朦胧：“殿下，危险，快跟我走！”
卡洛温斯愣愣的，被人类拽着就跑，二者钻进了巷子里，一行全副武装的人从他们刚刚走的地方奔过。
亲王将他柔弱的人类宠物挡在身后，都不顾这种行为有失贵族风度了，身子贴在墙角，脑袋伸出去张望。
呛人的烟味弥漫过来，人群慌乱四散躲避，项景眼神落在卡洛温斯蜷起的苍白指尖。后者脑袋缩了回来，强硬道：“你跟着吾，不要乱走。”
项景收回目光。那一群人穿的制服他们刚刚才见过，就在水晶球里。
“好，殿下，我不会离开您的。”项景应得自然，牵过卡洛温斯冰冷的手，带他迅速穿过街角，奔向原主的家。
亲王大人眼睁睁看着水晶球中围剿自己的组织刚刚贴着他们跑过，恍惚中都没注意项景放肆的行为，二者一路狂奔，木门关上时，卡洛温斯才意识到了什么，不自在地甩开人类的手。
项景走在前面，背对着他，勾了勾唇角。
一堵墙隔绝了外界的嘈杂，项景带着卡洛温斯上了楼，走道中每扇木门都紧紧闭着，油灯熄了，弥漫着恐慌气息。
项景敲响了原主家的那一扇，门内原本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停了，一片寂静，无人回应。项景又敲了敲，低声开口。
“是我。”
木门吱吱呀呀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出来，身后的卡洛温斯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类就消失了，木门哐的一声被关上。
被扑了一鼻子灰的亲王殿下：“……”
木门几秒后再次打开，卡洛温斯冷着脸被迎接进门。一屋子的人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卡洛温斯精致的面孔上，半晌后才拔下来，将项景团团围住。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
“活着就好……”
“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项景被原主他爹追得满屋逃窜，无处可逃了躲到卡洛温斯的身后，他逃他追，围着亲王二人转。
卡洛温斯：“……”
亲王大人浑身僵硬，眼神空洞，活似一尊风化的石像。
一个与项景像了十成十的小姑娘尖叫着往他怀里扑，被他抱起转了两个圈。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拖鞋，对小姑娘猛竖食指：“嘘！”
项景不清楚原主和家里人闹了什么大矛盾，不过看样子他们一家人关系还是很好的，见他回来，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原主的母亲声音有些哽咽，连点少年鼻尖：“不懂事的东西。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不知道咱们这边现在很危险吗？”
小男孩憋了半天，终于哇哇大哭：“爸爸妈妈以为你死了——”
项景汗流浃背，连连作揖：“就是最近危险，才回来报个平安……”
不成想这句话又将原主父亲点燃，拖鞋挥得气势汹汹：“家乡不出点事你还不打算回来？”
项景抱头：“我错了！！”
许久之后一家人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围着项景，好奇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这个俊俏的伙伴身上。
卡洛温斯原本被当柱子绕完之后就远远挪到了一边，找了个椅子坐下，独自优雅。即使一身灰头土脸的装扮也挡不住他一身高贵气质，在一旁睨着他这看起来格外高兴的人类宠物和宠物的家人们。谁知道这群人快活完之后通通看了过来，一双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
亲王殿下有点如坐针毡了，连与他血脉同级别的索恩家族的血族都没敢用这种眼神看过他！这些人类是怎么回事？就因为他现在看上去也是个人类吗？
小姑娘头一个向他跑过来，仰着脑袋眼神发亮：“大哥哥你好好看，跟我哥哥一样好看。”
卡洛温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项景嘴角努力压着，一眼就看穿亲王殿下的意思：人类怎么可能比得过吾？
中年男子从厨房中端来了水果，招呼大家坐下：“新朋友一路上辛苦了，感谢你照顾我们家小兔崽子。”
卡洛温斯一言不发，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虽然穿着打扮和项景差不多，但那气质一看就和这里的人都截然不同，像是什么体验民间生活的宫廷里的大人物。他们体贴地没有对风尘仆仆的二者问东问西，担忧地说起了家乡最近的情况。
项景内心一清二楚，但还是表现出一百分的震惊：“阿登提亚来的血族？”
众人都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每个人心知肚明：阿克曼家族的吸血鬼。
卡洛温斯讨厌同类，不太与其他亲王来往，但听到了同等级血脉的同类名字，还是竖起了耳朵——
竖不起来。他一双美丽又高贵的尖耳进城门前在人类眼泪汪汪的恳求下向后折着被胶布贴住了。
项景正听着家人忧心忡忡的分析，冷不防一道幽怨的目光投到他身上，盯得他一个激灵。
晚间聊天以项母愁容满面的总结词结束。“星辰湾过去也不是没有血族侵袭，但是阿登提亚的……唉。我们都有大麻烦了。”
“不说他们了，咱们家你一直自己睡的，现在也没有空房间了，新朋友你俩一个屋吧？”
卡洛温斯跟着项景走进狭窄逼仄的房间，望向那张绝对不是给两个人睡的小床，整个血族逐渐凝固，灵魂漂浮出窍，热情的家人在身后喊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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