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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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景蹲在无人注意的房梁上，与66一同沉默。
66艰涩道：“先生，您还是快出去吧。”
项景咬牙：“说到底还是得怪他……要不是他不让我出门，我用得着这样吗？”
一团团光芒从脚底下走过，血仆和人仆提着油灯和夜明珠地毯式搜索，没多久就要搜到他身上了。
还好身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项景叹息一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亲王大人只穿了一件睡衣，披着长长的高领黑白袍，与双手被锁在身后、同样只穿睡衣的柔弱人类在一圈油灯的昏暗光线下大眼瞪大眼。
卡洛温斯面沉如水，周遭是乌云压顶的低气压，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一圈奴仆僵硬站着，大气也不敢出，目光悄悄在二者身上来回移动。
项景身后的血族早已将他的手放开。他抬眸与亲王对视片刻，瞳中却依旧是一片清澈与柔和，并无半分卡洛温斯以为的逃跑被抓包的绝望和恐惧。
他迎着亲王黑沉沉的目光，缓缓将一团什么东西从背后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漂亮小巧的手编花瓶，做工精细奇妙，用料似乎就是亲王繁花盛开的那一层墙壁上爬的藤条与碾碎的花瓣。色彩与形状都和他打碎的那个宝贝一模一样，精巧绝伦。
卡洛温斯瞳孔微缩，满面怒容像被按了暂停键，呆呆地望着他：“你……”
项景朝他露出一个柔软又遗憾的笑容：“最后一抹色彩古堡里没有，只好悄悄出个门。本想给您一个惊喜，感谢您的保护和收留，还是被发现了。”
卡洛温斯薄唇张张合合，冲击中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别的，比如一个柔弱的人类是如何避开每层血仆密密麻麻的监视溜进迷雾森林的。亲王接过了这个漂亮的小东西，上下看了看，勉强哼了一声：“一点也不像。”
他抬了抬手就挥退了周遭仆从们，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斜睨项景一眼：“看什么看？跟上来啊。”
项景一路跟着，悄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前面亲王还在自言自语：“大半夜的……”
亲王大人似乎被哄高兴了，这几日破天荒地没有折腾项景。虽然嘴上仍是不饶人，一天到晚都在挑刺，却没再让他扫地清洁忙前忙后。
血统纯正的贵族和人类作息相差不大，虽不喜日光但也不会被其所伤。一人一血族沐浴着午后的太阳站在古堡外的花园中，剪刀下是两团竖起兔耳的植被。身后原本跟了一排血仆，被卡洛温斯嫌烦赶走了，远远站在数丈外的地方等待传唤。
一只戴着手套的亲王爪子啪地拍在项景手背上，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二者都顿了一下，卡洛温斯没想明白这个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就不思考了，项景好险忍住配合的一声嚎。
“吾都说了不能把枝条剪太短！它们会长不好的。笨死了！”
项景点头认罪、虚心受教，亲王还在冷嘲热讽：“剪个灌木难道还要吾手把手教你吗？笨手笨脚……”
项景眉梢微挑：“好啊。”
卡洛温斯：“……”
亲王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去剪另一丛了，满眼都是不可理喻，这个人类怎么会这么不知廉耻，顺杆子就往上爬。他高贵的玉手无人有资格碰，隔着手套也不行。
凶猛地修完下一只兔子灌木，亲王大人消气了，瞥一眼身后乖乖立着的人类：“傻站着干什么。”
项景见缝插针，迎着卡洛温斯的视线乖巧又真诚道：“殿下，您可以让我出门了吗？”
卡洛温斯张了张口，怒又从心头起，项景赶在他发火的前一刻迅速补充：“您让人跟着盯我也行的。”
一双充斥着怒意的浅色眼睛瞅了项景半天，眼睛的主人终于问出了困扰他许久但又一直拉不下脸来问的问题：“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项景轻叹一口气，微风下柔软细发将漂亮白皙的面孔遮了许多，朦胧泪眼惹人怜惜：“殿下您知道的，格雷文大人捉血包总是很突然，没有和家人道别的时间。我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父母都走了，被格雷文大人带走时，弟弟妹妹还在家中等我……”
卡洛温斯盯着他，手指攥紧又松开，许久都没有讲话。
最初想要留下这个人类，不过是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新款式玩具。血族的血脉压制明显，很久以前起，身边的每个血族靠近他都会发抖，甚至不敢与他目光相接。血族下属尚且如此，堡中地位在血族之下的人类更是对他避如蛇蝎，即使他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想法。
他将此归功于自己举世无双的英俊容颜和高贵身份，他一点也不羡慕格雷文，谁也没资格和他交流。
格雷文总是会给他抓一批又一批人类，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恐怖的史前巨怪，让他非常不悦，通通丢回给格雷文。又一批人类送来时，正巧月全食，对他这种嫌人类不干净的素食血族来说简直是灾难，他难受得想立刻将他们扇出去。
项景就是在这个时候撞进他眼底的。
这个人类又白又漂亮，快赶上他了，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傻乎乎的。他头一回见到面对自己是这种反应的人类，没忍住将他留了下来。
他发现人类并不是胆大，明明怕格雷文都怕得要死，却会用依赖又眷恋的眼神望着他，向他求助。甚至被他吸了血也不躲他，一副将他当成天的模样。
这样的玩具太新奇太新鲜了，他十分满意。虽然说话稍微重一点就眼泪汪汪的，让他心慌，但总的来说是一只很不错的宠物。得知人类辛辛苦苦半夜为他编织礼物的那一刻，他头一回有了长久把人类养下去的念头。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这个人类。
血族亲缘关系淡薄，格雷文又不是个东西，卡洛温斯并不是很理解项景这种为家人牵肠挂肚的心思。不过望进那双悲伤又忧心的眸子，他莫名心口闷疼，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卡洛温斯背过身去，半晌才道：“你那个家在什么地方？”
项景一脸哀伤差点没挂住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还好在66重重咳嗽之中克制下来：“阿斯塔高夫。”
卡洛温斯：“星辰湾？”
亲王迅速转了回来，眼神让项景觉得不妙，犹豫地点点头。
卡洛温斯一拍掌，愉快地决定了：“看流星！吾也去！”
项景：“…………”
这座城市位于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沿，能见度极高，繁星触手可及，还经常有流星从天边滑落。项景原身的家确实在这里，恰巧这座城最近十分不太平，本是接重量级悬赏的好地方。
项景望向身边兴致勃勃仿佛春游出行小朋友般的亲王大人，又好气又好笑，同时还有点心酸。
S级难度的世界名不虚传，即使对他来讲的难法与对其他人不太一样。
晃晃悠悠的精致马车中，卡洛温斯下巴高高扬起，一眼横过来：“看吾做什么？吾的俊脸就这么让你移不开眼？”
项景向来是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人，他过去并未遇到过同类人，今天总算明白其他人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卡洛温斯眼看着人类偏过头去，耳尖微红，白生生的小脸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顿时容光焕发，心情大好，脊背都挺得更直。
“人类，你就好好跟着吾，除了吾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项景乖顺道：“当然。”不可能。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已经能远远望见那座美丽质朴的城镇，项景却叫马车停了下来。
路边精致的马车内传来不知名尖叫，过路人纷纷竖起耳朵，走远了还在回头看。
“让我穿成他们的模样？怎么可能？”
马车外的随从已经抖若筛糠，欲哭无泪道：“德维尔殿下，阿斯塔高夫的居民只有人类，他们最是警惕，不会放任何一名血族入内的。更何况您……”
项景也看向他，卡洛温斯一身质地上乘的精致礼服，虽不是大部分血族所拥有的红瞳，两侧却长着长发也遮不住的精灵耳，就差在身上贴六个大字我是血族亲王了。
袖子被人类拉住，一双乌黑清澈的小鹿眼恳求地望着他，卡洛温斯拉着脸不说话，尖耳朵都冒着愤怒的白气。
阿斯塔高夫的城门口迎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好在领头的是守门者的熟人。对方拍了拍项景的肩：“小伙子，这次闹别扭也太久了点，知不知道你爸妈都担心坏了？你掐我做什么？”
项景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和善微笑：“我急着见他们呢，不和你寒暄了，回头见。”
守门人在他身后喊：“回来了就别再跑出去了！外面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一行人走进了闹哄哄的城镇，远离了城门口，项景耳边传来了阴恻恻的声音：“父母都走了？”
项景面不改色：“吵架了，他们一怒之下到别的城去了。”
他看向身边的亲王大人，莫名想笑，卡洛温斯一身质朴的棕色长袍，长长的白发盘起与尖耳一同塞进了帽子里，一路走着时不时被疯跑的小孩撞得一个趔趄，又被热情的小贩试图握手拉家常，五官处于一个极不稳定快要裂开的状态，背上的毛都快炸起来了，怪像只掉进泥地里还打了个滚的名贵猫咪。
亲王大人发出了阴森的诅咒：“格雷文应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谈话间，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拦住了去路，围着的店铺与旁边格格不入，色彩暗沉，风格华丽诡异。二人正欲换条路绕过，却忽然听到正中央的喧哗声。
卡洛温斯的耳朵竖了起来，眼睛一下下往那边瞟，眼看着是猫咪被激起好奇心了，项景却脸色微变，拉过他的袖子往另一条路拽。
“殿下，往这边，路程差不多。”
卡洛温斯连人类放肆的举动都不追究了，不容拒绝道：“你跟着吾，吾也要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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