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开私房菜馆》牧野千里

27、内鬼

　　　　不得不说，芳香阁确实有两把刷子。

　　小乞丐带回了两封仿货，柴玉当场拆了一封，外观制作方法与她的基本一致。掰下一块入口尝，大约是糖量和火候不到位，吃着发硬，跟吃硬水果糖一样的。

　　当时心下大定，又问乞丐是怎么说的。

　　那乞丐挠了下头，羞涩道：“我说我娘病得要死了，就想吃一口正经铺子里的点心，那姐姐就卖与我了。”他说着从腰间摸出剩下的铜板提给柴玉，她看了一下，只剩了三五文，暗道芳香阁心黑的同时，叫乞丐自己留着，就当是辛苦费。

　　那乞丐一叠声道谢，却也没走，眼睛直勾勾盯着柴玉手里的油纸包，脸上写满了想吃二字。

　　柴玉见状，把拆开的那包给了他。

　　站在街角想了好久，柴玉还是没想明白是谁捣鬼，但想不出来归想不出来，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柴玉赶着车去了五堂叔家租住的小院，这个点他们还没回来，柴三郎也在学塾里，柴玉只能托同住一个院子的人带句话，叫看见他们回来让回村去找她。

　　回到家，柴旺才切了一捆干草把羊喂了，正洗手了，柴玉就回来了，赶紧擦了手就去帮着搬东西。

　　“大姐，你咋了？”柴旺心思细，瞧着柴玉回来就一言不发，心里不由得猜想了好几种可能，“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还是买东西被坑了？”

　　“没。”柴玉哭笑不得，摆摆手说没有。

　　“晌午五堂叔堂婶和干娘一家要过来，我们有话要说，你和三妹就待在屋里别出来。”柴玉最讨厌自己人背叛，料想场面不会温和到哪里去，提前给他们提个醒。

　　未时末，五堂叔两口子先来到，问柴玉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柴玉笑而不语，叫他们略等等，等徐三娘她们来了一道说。

　　这一等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徐三娘夫妻才回来，没顾得上喝水歇脚，一家人就都来了。

　　瞧见柴玉脸色不好，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伍氏开口道：“大丫，你叫我们来，是不是买卖出啥事了？”

　　柴玉微微点头，把从芳香阁买来的‘沙琪玛’取出来，“是出了点问题，这是芳香阁仿出来的沙琪玛，你们尝尝看。”

　　众人依言尝过，徐三娘就道：“不香，硬邦邦地，比不上咱们卖得这种。”

　　“确实不咋好吃，还粘牙。”

　　柴玉道：“本来沙琪玛的制作并不复杂，有心的多琢磨几遍就能学会，我不该有这么大反应。但有人同我说，芳香阁仿制沙琪玛是咱们内部有人透露出去，这就不得不重视一二。”

　　“传话的那人说是个面生的年轻女子，去过芳香阁三回，每回都带着不少咱们这种沙琪玛去的，不知道是谁呢？”

　　她话刚说完，徐三娘就摆手道：“我没说，不是我泄密的。”

　　柴玉笑了，“别急，这不是正说呢嘛。”

　　徐三娘更急了，在场的年轻女子除了她就是柴玉，柴玉肯定不会断自己财路，那岂不是最有嫌疑的就是她了。

　　她才要解释自己的清白，那边的周氏脸色大变，“慧娘说她也想做这买卖，就从我这拿了些去试卖，说好了再多加，我想着多一个人就能多挣点钱，我就给她了。”

　　原来是这样。

　　慧娘是柴大郎的媳妇，二人成婚才一年多。
　　柴玉记忆里关于这女子的信息很少，说明她和柴大郎成婚后就没怎么出现过，一时倒有些不好分辨。

　　五堂叔也急了，抓着周氏胳膊就问，“你给了几回，每回给了多少？”

　　“三回，一回有二十包。”

　　“这么多？”柴五目瞪口呆，紧接着又想起别的，“除了从你这拿货，她还问过什么吗？”

　　周氏想了一会儿，脸色更白了，“问过，第二次拿货时她问我里头是用什么糖做的，说吃起来不粘牙，我想着都是自己人就跟她说大约是蔗糖和麦芽糖做的，我看见大侄女儿买过这两样糖。”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色也越来越白，像血液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连用到什么糖都说了？
　　柴玉淡笑一声，道：“我本来想着点心铺子就算知道做法，可几种糖到底要用哪种就够他们琢磨一段时间，咱们在年前紧着卖一笔，大家都能过个好年。但现在看来，这买卖是做不久了。”

　　“那怎么办？”徐三娘也对这种行为不耻，她好不容易体会到挣钱的乐趣，还没过够瘾就做不成了，心里咋能没点意见？

　　“眼前芳香阁的仿制还没成，干娘家的生意还能接着做，等他们仿出来了你们就减量，专门去下面的村子兜售。城里人好铺子里包装精致的，乡下爱价钱实惠的。”

　　“五堂叔家的生意，”柴玉想了想，“就先停了吧，等这事过了再说别的。”
　　没得出了差错还能接着做买卖的，就算眼前能做，万一后面做了别的，岂不是又要被卖一回？

　　不如现在处理干净的好。

　　~

　　徐三娘夫妻自从有了牛车就把生意做到了其他镇县，所以这事对她们的影响暂时不大。

　　五堂叔本也想说几句，但一张脸红的发紫，没好意思解释，只说了会有交代就扯着愣神的周氏走了。

　　这一夜谁家都没睡好。

　　花家一边惋惜好好的生意做不长久，一边痛斥慧娘品行不端，后半夜才睡过去。

　　五堂叔一家则愤恨不已，柴五怪自己婆娘嘴上不牢，周氏怪儿媳妇吃里扒外，害得她丢了脸面不说，挣钱的营生也给丢了。

　　两口子回到镇上也没回租住的小院，而是去了柴大郎在镇边租住的房子。

　　冯慧娘前后三次从芳香阁拿了二十两银子回来，才一到手就一头扎进布铺，给自己扯了几尺细布做衣裳。又去银楼和胭脂铺扫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这事她没敢跟柴大郎说，只等他白日出工了，才偷着在屋里捯饬自己。

　　戴着梅花簪子出门晃了一回，琢磨当家的快回来了，才赶回家热饭。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脱下新衣裳，门就被人推开了，就见自家婆婆怒气冲冲地进来，接着就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怒急，却也不敢还手，捂着脸泣道：“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媳妇是做错什么事了？”

　　“你还有脸说？！”周氏又是一个巴掌，“沙琪玛的两种糖是不是你偷摸告诉芳香阁的？！”

　　冯慧娘一早就想过这事可能会暴露，但她知道，自己只要咬死不认，她们也拿自己没法子。遂抬起头梗着脖子道：“没有，这么挣钱的买卖我咋能告诉别人，我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呢！”

　　“你还装！有人都看见你往芳香阁钻，前后去了三次！”

　　“我说你一向只晓得吃喝，咋突然转了性子要跟我做买卖，合着你是起了这种不要脸的心思！要早知道你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松口叫你进门！”

　　周氏发了一通火，心里的气少了几分，厉声道：“等大郎回来你叫他去找我，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

　　柴五一直在门外等着，见婆娘出来，走过去叫先回，等大郎回来再说。

　　冯慧娘挨了顿打，知晓这事轻易没完，眼珠子转了几圈，也顾不上给柴大郎热饭，寻了包袱皮把衣裳一裹，从米缸里摸出钱袋数了数，揣身上出门去了。

　　所以柴大郎下工回来，屋里冰锅冷灶，慧娘也不见人影。他只当是去了爹娘那说话，自己生火把饭热了吃了，等吃完把碗洗了，才出门去爹娘那接人。

　　周氏把门开了，见只有柴大郎一人，脸立刻拉长，冷哼一声，“她也知道没脸见人？”

　　“什么没脸见人？”柴大郎疑惑问道。

　　“她没跟你说？”周氏又是冷哼一声，把人迎进门坐下，道：“这种吃里扒外的行径，是我我都嫌害臊。”

　　柴大郎听得一头雾水，进门又没见到慧娘的身影，不由得问道：“娘，慧娘呢？她没在这吗？她出啥事了？咋就吃里扒外了？”

　　单纯的柴大郎只以为慧娘是惹了老娘生气，刚要代她赔礼，就见老爹噌一下从床上坐起，“你媳妇没来过，你回去屋里没人？”

　　柴大郎刚点了头，周氏就喝了一声，“坏了！八成是跑了！”

　　两口子又跑了一趟，路上把冯慧娘透方的事与柴大郎说了，柴大郎的反应倒没太大，只道：“难怪她近日多了支梅花簪子，我只当她是拿我做工挣得钱买的，就没多问。”

　　人自然是没见到的，周氏翻找了一通，柴大郎才惊觉柜里好几件冯慧娘的衣裳都不见了。他赶紧去翻米缸，捞了半天没捞到钱袋，周氏不信邪，把米都舀出来，愣是没看见钱袋。

　　“她把钱都拿走了。”柴大郎坐在凳子上讷讷半晌，自己把家都给她当了，挣来的钱也一并交给她，她想要什么就能买什么，怎么到头来还要做这种事？做完还跑了？

　　“这坏坯子……”周氏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些，一拍桌子，“天亮咱们就去告她！好歹叫她把偷走的钱还回来！”

　　告她？
　　柴大郎愣了会神，好歹夫妻一场，真的要告她吗？

　　但由不得他多想，天一亮，周氏就扯着他去了小衙门告状。但差吏说了，找到人的希望渺茫，他们会尽力，但总归别抱有太大希望。

　　从小衙门出来，一家三口就臊眉搭眼的，谁也没说一句话。

　　许久后，柴五用手搓了下脸道：“你们先回，我去找大侄女一趟，这事总要有个交代。”

　　周氏闻言愣了一下，支吾道：“你能不能跟大侄女说说，让咱再做段时间买卖，多挣点钱。”

　　柴五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开口说。

　　但到了柴玉跟前，只是交代确实是冯慧娘干的，人如今跑了，小衙门在帮着找，别的就张不开嘴了。

　　柴玉端了碗热茶出来叫他喝了暖暖身子，“人既然跑了，那这事只有算了，毕竟再怎么怪也赖不到堂婶头上。五堂叔回去了还得多劝劝堂婶，叫她别太难过。”

　　“诶，我知道。”

　　到底是没能开口说再做生意的事，柴玉也没主动说起，就借这事给五堂婶长个记性，让她以后上点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