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愿依旧》椿绘

11、桃花

　　邱愿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照样该上课上课，该写作业写作业。

　　一整个上午也没再看见那个奇怪的男生。

　　临近国庆假期，老师们去开会了，楼层没几个人看着，一班也是肆无忌惮在自习课放电影。

　　空调开着，窗帘被拉上，教室里一片昏暗，还有人准备了爆米花，一切准备就绪。

　　“OKOK，没老师。”
　　望风的同学趴在门边视察敌情，朝网管比了个OK的手势。

　　影片开始放映，许嘉澍趴在桌上睡觉，一只手垫着做枕头，一只手覆在脖颈后，手指骨节分明。

　　邱愿还有题没写完，埋着头继续解题，一班的同学看电影很安分，偶尔有小声的讨论，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自习课下课，电影还没播完，有些同学出去透了口气，吴林杰带着几个别班的男生来找许嘉澍打球。

　　“邱愿，喊一下阿澍。”
　　她总是充当工具人，自带叫醒许嘉澍服务。

　　“哦。”邱愿用笔戳了戳许嘉澍。

　　没醒。

　　邱愿眨眨眼睛看着吴林杰：“你自己喊？”

　　吴林杰摇摇头，他可不敢，他发现自从认识了邱愿，叫她帮忙喊许嘉澍，许嘉澍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再喊再喊。”他可不想错过一场没有老师盯着，可以慷慨淋漓打球的自习课。

　　“许嘉澍，林杰叫你一起去打球啦。”邱愿摇了摇他，许嘉澍终于有了动静。

　　他直起身来，眼底还带着没睡醒的困意，不耐烦地“啧”了声。

　　吴林杰转着篮球：“打球去啊阿澍。”

　　“下节什么课？”许嘉澍垂眼问邱愿。
　　“自习。”

　　他“嗯”了声，从后门和吴林杰去操场打球去了。

　　邱愿则继续埋头苦干。

　　上课铃快响了，突然门口一阵阵喧哗，隔着窗帘，邱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将最后的计算结果填上，换了份作业写。

　　她刚往物理卷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林淮月站在前门喊：“我靠笑死我了！愿愿你快出来看！”

　　邱愿被吓了一跳，名字里的“心”字底划了长长的一条。

　　“快来快来！”林淮月催着。

　　后门被堵着，她绕到教室前门，林淮月一把挽过她的胳膊，话里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我真的要笑死了哈哈哈......你看......这个男的在跳......跳舞哈哈哈，好像是哈哈哈给某个女生表白来着哈哈……”

　　邱愿没听清林淮月在说什么，耳边全是她的笑声，她甚至笑到直不起腰：“愿愿，我笑到肚子痛……你扶我一把。”

　　男生还在热舞，一些奇奇怪怪的舞姿，惹得周围人一阵笑，他也不在乎，仍忘我地跳着。

　　他突然腾空，做了个跆拳道往上踢板子的动作，堵在走廊的人都给他让了位置，邱愿这才明白林淮月笑不停的原因，是有些滑稽。

　　走廊上挤满了人，邱愿搀扶着笑得肚子痛的林淮月。
　　那个跳舞的男生看见了什么，立马停了。

　　“哎怎么不跳了啊？”
　　“怎么不继续了？”

　　他大步迈向邱愿，询问她：“你为什么没有加我？”

　　邱愿正扶着林淮月要回教室，莫名听见这么一句话，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

　　林淮月赏了男生一眼，捂着肚子，笑得更欢了：“他不是昨晚那个‘加我～我们慢慢聊～’吗？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男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邱愿。

　　“那个……”邱愿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茫然无措。

　　顿时走廊一片寂静，大家都等着看戏。

　　男生摆了摆手。

　　然后他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一手撑在邱愿头顶的门板上，一手理了理头发：“邱愿，认识一下，我是高一九班的邢敬。”

　　“哦。你好？”邱愿试探性回了一句。

　　她还搞不明白现在的形势。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这句话一出，走廊上的人都开始起哄，一片“哇”声。

　　邱愿懵了，她不知所措，声音抖得厉害：“对不起，我——”

　　上课铃声掩盖了她的声音，她紧张得话语都很小声，大家都没有听见她说的前缀，还一脸期待地看着戏，丝毫没有要回教室的意思。

　　背后突然传来级长一声怒吼：“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用自习了是吧！围在这像什么样子！”

　　人群一哄作鸟兽散。

　　第二节下课，邢敬不死心，又来一班门口堵邱愿。
　　邢敬弄清楚她坐窗边的位置，铃一响，他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大家都被突然出现在窗口的邢敬吓了一跳。

　　“邱愿，做我女朋友吧。”

　　“我不认识你。”邱愿实在不想搭理这无赖，离他远了一点，坐在许嘉澍的位置上。

　　“现在不就认识了？”
　　“你好烦。”

　　“你不同意的话，我继续跳。”
　　“随你。”

　　邱愿把窗户关了，顺便把窗帘拉上，邢敬吃了闭门亏，骂了一句“操”。

　　邢敬还真继续在走廊尬舞，邱愿叹了口气，走出教室。

　　本来题就写不出来。邱愿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你够了没有？”

　　“做我女朋友我就停。”

　　邱愿淡淡回复：“我不认识你。我也不会早恋。”她想了一节课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我第一次这么追人，赏个脸呗，别让我难堪。”邢敬放低了声音。
　　“我不早恋。”她重复了一遍。

　　围着看戏的同学都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我跟你说，我刚刚听九班的人讲，中午他就在班里彩排了。”
　　“真的假的？好可怜的小姐姐，长那么漂亮，我觉得这男的配不上她。”
　　“就是就是，还搞这么尴尬的方式。”
　　“这叫勇敢追爱懂不懂？”
　　“……”

　　邢敬拉不下脸，抓着邱愿的手腕：“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淮月见形不对，朝邢敬大喊：“放开你的脏手！”她跑出教室，要拉走邱愿。

　　邢敬拽着邱愿躲开，邱愿挣脱不开，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被大家围观，手腕被拽得生疼。

　　“林淮月，躲。”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林淮月往旁边躲开，一个篮球准确无误地砸往邢敬。

　　正中鼻梁，力道很大，能听见闷闷的响声，球落地滚在一旁。

　　“我*你，哪个不长眼的！”邢敬甩开邱愿，鼻血糊了一脸。

　　“手滑。”
　　许嘉澍瞥了一眼，他打球打一半被赶上来了，额前碎发湿了几缕，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你桃花挺旺，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拉起邱愿的手，瞥见了她红了一圈的手腕。
　　“质量有些堪忧。”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他把邱愿挡在身后，邢敬还在擦脸上的鼻血，许嘉澍一拳抡过，邢敬摔在地上。

　　蔡昊霖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就看到乌泱泱的人堵在走廊。

　　“怎么了？”蔡昊霖一来，一班的同学赶紧跟他说了前因后果。

　　许嘉澍摁着邢敬在地上揍，没人敢拉架。
　　人已经被揍得见血。

　　“许嘉澍！我没事！”邱愿要拉开他，男女力气悬殊，他听不见一样，依旧一拳一拳抡在邢敬身上。
　　蔡昊霖也拉着他，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邢敬还骂骂咧咧的，嘴里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老师会议被强行中断，级长调了监控，把邱愿，许嘉澍，蔡昊霖和邢敬喊去了办公室。

　　了解情况后，级长对着邢敬和许嘉澍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先让邱愿和蔡昊霖回了教室。

　　结果就是明天广播念检讨。

　　“没事吧？”
　　“没事。”
　　邱愿和蔡昊霖一同进了教室，邱愿眼角微微泛着红。

　　半晌，许嘉澍才慢悠悠回到教室。

　　许嘉澍身上还冒着热气，他自觉地离了邱愿有些距离。

　　他踹了一脚前桌，班里窸窸窣窣讨论的声音因为他这一脚立马消停。

　　坐在斜前方的林淮月不免被殃及，她转过身骂了句：“有病啊你！”

　　她看见可怜巴巴的邱愿。

　　只是她现在耷拉着脸，像一只被训完后的委屈小猫咪。

　　“怎么了愿愿，级长训你了？”林淮月趴在邱愿的桌前。话还没说完，她吓得一哆嗦。
　　“林淮月转过来！”

　　“灭绝师太又到更年期了。”林淮月讪讪转回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沈英华臭着张脸：“一个个像什么话！自习课就拿来看电影是吧！能上清北了？还有某些同学，要学会自爱！注意跟异性保持距离！你们父母把你们送到这儿来混日子的是吗！”

　　沈英华人称灭绝师太，脾气那叫一个说不透，时不时就进入更年期，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话一出，大家的视线都出奇地统一落在邱愿身上。

　　教室里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在灭绝师太发火的时候吭声。

　　“沈老师，我想请问一下，被表白就是不自爱吗？”许嘉澍轻撩眼皮，话虽说的客气，语气却明显带着锋芒。

　　“……”

　　“沈老师开会去了！”教室外有老师经过喊着，刚刚会被打断，开到一半就终止了。

　　“自习！”沈英华没有多言，她自然清楚许嘉澍是个刺头，背景还硬，之前他把人打进医院的事也有耳闻，她对这个学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淮月扔了张纸条：
　　[别把灭绝师太的话放心上，不知道搭错哪根筋了，这事你本来就没错。]
　　[嗯。]

　　沈英华走后，时不时仍有几双眼睛往邱愿这瞟，许嘉澍干脆俯身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邱愿一言不发，眼角泛红，埋头刷着物理试卷，卷角有泪痕晕染了字迹。

　　许嘉澍瞥见带着长长的尾巴的“心”字底。

　　“别哭了。”

　　邱愿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我没哭。”

　　许嘉澍挑了眉头。嘴硬，这还没哭。

　　她一说话就暴露了，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划过脸颊，再次滴落在卷子上，刚写好的步骤又被晕染，她落笔戳破了卷子。

　　她瞥见许嘉澍红了的手关节，从桌洞拿出创可贴给许嘉澍，他刚刚打架手擦破了皮：“谢谢你。”

　　本来是语文课，老师临时被叫去开会，又成自习。
　　邱愿头涨得厉害，趴在桌上缓了会儿。

　　大家有意无意小声讨论，时不时偷瞄：“被灭绝师太骂哭了？”
　　“这么矫情？”
　　“……”

　　林淮月转头看见趴在桌上的邱愿，小声地跟许嘉澍说：“哭了？狗东西，放学我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许嘉澍淡淡收回视线。

　　课已过半，邱愿才缓缓坐直，泪痕已经干透。

　　“好了？”许嘉澍拿了瓶AD钙奶放在她面前，“喝。”

　　林淮月：“……”

　　邱愿含着颗薄荷糖，她张了张嘴：“嗯？我还挺喜欢喝这个的，谢谢。”

　　“我知道。”
　　“嗯？”
　　她看起来是调整好了。

　　话音刚落，她就猛咳起来，薄荷糖融化得差不多了，她刚说完话那糖便顺着舌头顺入咽喉。

　　许嘉澍把吸管插入AD钙奶，抵在她唇边。

　　“咳...咳咳，谢谢。”邱愿顺着自己的气，顺势含上，吸了一口。

　　许嘉澍收回手，不自觉摸了摸脖子，借势挡住微微泛红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