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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发芽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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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自沉鱼上次在那位法师手中逃生而又与桔梗告别后，再三思量下的她还是选择重新回到了自己目前这副身躯所能适应的圈子。
为了能够尽快提升实力，沉鱼吸取了之前差点丧命的经验。
起初，她本打算找刀刀斋来帮她锻造一把好刀以来弥补自己不善输出的短板，可因为后来突然想到那老头与主角的关系，沉鱼又果断放弃了，最后只能选择辗转各地的战场，去拾破烂，然后顺便解决掉不少贪食的妖怪。
这种生活维持了六年。
在这期间，沉鱼杀了数不清的杂碎妖怪，如今已是能将自身的控制系能力与物理攻击配合的炉火纯青。
整个人早已全然不复曾经那股初出茅庐的稚嫩，唯有一次次自生死中独自撑过来的凛然杀气。
令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妖怪们望而止步，声称心服口服，竟纷纷开始推举她担任此地的山大王。
沉鱼觉得不妥，毕竟太高调了没有好下场。
可不知哪个大嘴巴已然放出风声。
扬言它们新上任的老大超群绝伦。打倒巫女桔梗，将四魂之玉收入囊中已不在话下。
这牛皮吹的也太过了吧，等沉鱼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
众多外地来的妖怪纷纷前来找她合作，希望能够早日将四魂之玉抢夺到手。
可沉鱼本就无心参活此事，只能遗憾表示自己志不在此。
那妖怪顿时气笑了，骂她怎么和人一样虚伪。
沉鱼没有计较，只是笑道：“这四魂之玉只有一颗，你我合作得到了怎么分？共享？还是双方各一半？”
看着它们脸上逐渐精彩纷呈的表情，沉鱼直接戳破了这层在利益驱使下而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们和人类又有何分别。”
妖怪听出她口中的反讽，当即倍受侮辱，双方直接撕破脸，打了起来。
“哼！既然如此，等我吃了你，照样能将四魂之玉手到擒来。”领头的妖怪格外自信的说。
的确，在这个世界中，低级妖怪若想要能够尽快提升实力，便是靠吞噬其他同类而迅速成长的。
沉鱼脑海蓦然浮现出一只美丽妖怪的脸，旋即勾唇冷笑道：“怕是不成，你没有那个气质。”
接二连三的嘲笑，令对方睚眦欲裂，势必要将眼前这看不起它的少女咬碎骨头才甘心。
于是双方打得异常激烈，沉鱼孤身迎战这些不停来自四面八方的妖怪大军。
从白天打到黑夜。
因为是妖怪之躯，仗着不会轻易疲累的状态，她硬是比对方还要凶残地屠红了半边天。
直至那些残留党羽溃散而逃。
喧嚣了一整个白日的林子终于在此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月光开始从云层后慢慢露出，明亮的洁白色穿透枝叶照射在夜晚的四处，直到最后停留在一双突然踏出的男人脚背上。
沉鱼依旧伫立在原地没动，手中被砍钝的刀刃正不断朝地面落着血珠。
滴答——
滴答——
犹如此刻双方的心跳，在这片没了丝毫妖魔踪影的山林里，针落可闻。
然后持续了片刻，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沉鱼这才瞥眼睨向身后的不速之客。
是个穿着一袭深色袈裟的和尚。
眼熟的打扮，危险的气息。
是妖怪的天敌。除妖人！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沉鱼依旧记忆犹新，毕竟被那力量创伤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冷眼盯着对方手中握着的那根比他矮半个头的锡杖。
心中不禁开始计算起自己有可能全身而退的概率。
然后直至对方率先开口，竟说：“姑娘别紧张，我只是路过此处。”
和尚看起来二十有几，长着一副好相貌，说这句话时的神色上不含有丝毫敌意，与沉鱼从前记忆里的那个法师似乎不大一样。
“……路过此处？再顺便降妖除魔么。”
她的话令男人一怔，显然没料到沉鱼居然如此直接，于是笑着坦言：“我确实是被这里的邪气冲天吸引而来，不过眼下看来……明显已经不用我出手了。”
沉鱼微微垂眸，静默不语。
和尚继续道：“姑娘真是好身手啊…”
突如其来的夸赞意味不明，她抬眼看向对方，才不相信这人会什么也不知道。
于是便与他周旋道：“身处乱世，自然需要些本事防身。”
和尚闻言颇为理解的点了下头，“确实。”
见对方竟是丝毫也没有要戳破自己身份的打算，沉鱼开始猜不透他的目的。
思量再三，决定再次试探道：“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便告辞。”
沉鱼很干脆，说完就抬脚走了。
和尚并未阻止，但却一直注视着少女那抹慢慢消失于黑夜里的背影。
最终轻轻一叹。
“算了，这次便放你一马吧。”
……
沉鱼脚步飞快地远离开那片山林。
虽然和尚到最后都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但她却仍旧无法彻底放下戒心，毕竟像桔梗那样的人少之又少。
沉鱼一边细细感知着四周有无对方追来的气息，一边心不在焉地赶路，直至最终忽然发现自己竟闯进了一处人类所居住的陌生村庄前。
她有多少年没再来过这种地方了。
望着视野里那大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农田，沉鱼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然后就在心底有什么种子将要挣破禁锢而出时，她连忙转身便要离开。
“你是谁？”但有道声音却突然叫住了她。
沉鱼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转过头。
随即便看见了那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一个身穿破旧衣服的小女孩，看模样只有十岁年纪。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不是村里的人吧。”
女孩的观察力不仅厉害，且神色上更是从容冷静，根本不像是这个岁数该有的反应。
沉鱼有些意外，于是无声点了点头。
然后那小女孩便一直在原地打量她，过了许久后才又道：“你是妖怪？”
这话着实让沉鱼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小女孩闻言便上下指了指她，显而易见的说：“你这么漂亮，这么干净，一看就不像是村里的啊！可如果是城里的，也没有理由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穷乡僻壤吧。”
一番细致的言辞下来，简直令沉鱼深感佩服。
她抿了抿唇，看着对方那张并没有因此猜测就变为恐慌的脸，原本是要离开的打算就这么忽然被萌生的兴趣而替代。
索性摊牌道：“没错。我是妖怪，你不怕吗？”
沉鱼以为在自己亲口承认后，小女孩怎么也该有点正常人的反应了，毕竟她们还素不相识，断不会如曾经医生那般笃定的相信她。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眼前小孩竟始终都是一脸的平静。
根本没有丝毫沉鱼记忆中与那些村民们当初类似的情绪，甚至还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讨厌的东西，语气充满不屑道：“嘁，这有什么可怕的，有时候人类可比妖怪坏多了。”
这种成熟的言论，简直比上几句还要更加不符合她的年纪，这让算上前世总共得活了快三十岁的沉鱼竟一时无言以对。
而小女孩则继续说：“妖怪来人类村子做什么，你是要进食么？”
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沉鱼瞬间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所谓“进食”，指的是什么。
于是回答道：“不，我不吃人。”
对方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反而猜测的眼神转了转，又说：“那你是来偷东西的？”
沉鱼张了张嘴，只是还没待她再次否认，小女孩便突然打断了她。
“这个村子穷的要死，恐怕没有你稀罕的东西。”
听对方竟然比她还失望的语气，沉鱼顿了顿，最终还是解释道：“我不偷东西。”
这回小女孩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讶异。
沉鱼以为她信了，但谁知下一秒，对方忽然又说：“不吃人也不偷东西……难道……”
“你是来勾、引男人的？！”
“……”沉鱼简直震惊了，这都是些什么想法啊！这个时代里的儿童果然都是如此早熟么…
小女孩见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然后对沉鱼十分可惜的说：“那你恐怕还是得失望了，因为这个村子里所有强壮的男人都被抓去打仗了。”
“已经两年都没有回来了……”最后一句，似是喃喃自语。
但听觉极好的沉鱼却听见了，随即便情不自禁地被勾起了她七年前的记忆。
当时逃得狼狈，后来便一直都没有再回去过，也不知如今他们过得怎样了。
走神中感觉有气息忽然靠近，沉鱼转眸看向再次一脸打量起她来的小女孩。
听见对方好奇地问：“你长得这么好看，是狐狸变得吗？”
这一瞬，所有多愁善感的情绪都在这个犹如无底洞般的熟悉话题中不翼而飞。
沉鱼恢复清醒，深觉不能再让小女孩这般持续下去了，于是打岔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孩儿还在外面溜达什么呢？”
此言一出，对方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随后指着身后村庄就说：“当然是来偷东西喽。”
经她这么一说，沉鱼也终于开始注意到了那堆被小女孩一直抱在怀里的吃食，不由便觉好笑，“你这么做就不怕人家明天上门找你么？”
沉鱼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小孩儿会如此坚持自己是来做坏事的了，敢情在这方面，她是个老手啊。
沉鱼上一秒还这般想着，但岂料小女孩接下来的一番话瞬间便推翻了她的所有断定。
“他们不会来的，”只听对方语气十分的肯定，然后在径直越过沉鱼的时候，又传来一句这样略带嘲讽的声音，“嫌恶还来不及呢。”
她沉默转头望向小女孩越走越远的背影。
不知为何，这一刻，沉鱼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熟悉到在忽然间便唤醒了自己那些被尘封久远的前世记忆。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慢慢跟上了她。
之后走了没多久，就在逐渐远离村子，马上便要脱离这片地带的时候，小女孩终于在一座十分简陋的木头房屋前停下了脚步。
“你跟着我做什么？”接着扭头直盯着沉鱼。
沉鱼不好意思一笑，“我无处可去，能不能暂时让我借住一晚。”
她已不再如当初般弱鸡，就算正面刚不过除妖人，但逃跑的把握还是有的。
只是看面前小女孩突然睁大眼久久不语，沉鱼还以为是自己判断错了，随之立马改口道：“如果不行那就算…”
“可以啊。”但谁知话未说完，对方就答应了。
这次轮到沉鱼愣住了，不过最后还是跟着小女孩慢慢走进了她的家。
抬眸扫过四处，表里如一，确实是个非常简陋的屋子。
基本除了睡觉的地方外，旁边只有一张被岁月侵蚀的长方形矮桌，和靠近门口的水缸。
所有生活用品简直比她之前住的人类村庄还要穷的可怜。
“今晚你就睡那吧。”
突然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塞入怀中，沉鱼低下头，便听小女孩继续说：“这是我哥哥的被子，你先用着吧。”
看着正在吃东西的她，沉鱼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你哥哥呢？”
小女孩塞了满满一嘴的食物，所以口齿不清地回答她：“去打仗了。”
闻言，沉鱼顿时闭了嘴。几乎瞬间便联想到对方之前说的话。
村里所有强壮的男人都被抓去打仗了，两年未归，恐怕早已是……
“你吃点吗？”
脑中的想法忽然被打断，沉鱼转头看向朝她递来的食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女孩突然将手又收了回去。
接着在送入自己口中的同时，说道：“对了，我忘了。你是妖怪，应该不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吧。”
沉鱼没有说话，但心里实则对此持有反对意见。
这一世，她虽然在妖怪身躯的优势下，就算不需要进食也饿不死，但身为人类的灵魂与记忆却总时不时的攻击过来，令沉鱼情不自禁对那些熟悉的味道而感到垂涎欲滴。
她抿了抿唇，强压下胃里那股骤然翻腾的饥饿感。
最后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这是她这么些年来已经养成的习惯，毕竟周遭危机四伏，她怎么可能安心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