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不住的心事》向井千里

2、第 2 章 八月的躁动

　　回家路上，关莞还沉浸在白天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喇叭声，一辆车从她身旁驶过，司机冲着她骂骂咧咧：“妈的，不长眼睛也不带耳朵吗？！”

　　关莞吓一跳，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个司机凭什么骂她。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快走到路中间了，也难怪那个司机会骂人。

　　想起和乔越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主动走在外侧，让关莞走里面，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又是乔越。关莞甩甩脑袋，想要把大脑清空。

　　关莞不是没想过会与乔越再次相遇，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本想来一个帅气的重逢，大方地笑着打招呼，浑身上下透着洒脱。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畏畏缩缩，眼神闪躲，根本笑不出来。乔越见到她这个样子，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她。对于今天的重逢，不知道乔越是怎么想的。

　　国贸CBD中心，高楼耸立，灯火通明，苦命的打工人还在加班。

　　乔越的办公室在19层，落地窗，视野开阔，楼下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乔越，他们今天吃shake shack，一起吗？”乔越还在加班，同事赵齐洋问他要不要一起点外卖。

　　“汉堡就算了。”在国外的那几年，忙起来没时间吃饭，都是吃快餐填饱肚子，已经吃腻了。

　　“其实我也不想吃，咱俩点别的，你有没有想吃的。”赵齐洋也在外留学多年，应该也是吃腻了。

　　“小吊梨汤。”乔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他和关莞吃过很多次，有点想念它的味道。

　　“小吊梨汤附近刚好有一家，配送也快。”赵齐洋打开蓝色软件，找到小吊梨汤，把手机递给乔越，“你看看想吃什么。”

　　乔越滑动着菜单，看着熟悉的菜名。
　　梨球果仁虾，鸡蛋虾皮小白菜，这两道菜都是关莞必点的，有肉有菜有鸡蛋，关莞最喜欢的搭配。

　　乔越选好，把手机递回去。

　　乔越对吃的不是很在意，能填饱肚子就行。和他不一样，关莞对吃得很上心，关注了很多和美食有关的公众号，刷到喜欢的食物和餐厅，就要拉着乔越一起去吃。吃到好吃的食物，会开心到摇头晃脑。和她一起吃饭，食物也变得更美味了，乔越和她一起吃饭还能吃得多一些。

　　乔越夹了一块虾仁放到嘴里。

　　“这个虾仁甜甜的真好吃。还有这个梨，外面裹着一层糖浆，有点脆脆的，里面的梨软软的，口感很不错，吃起来也更甜了。我吃过糖醋鱼，糖醋肉，糖醋小排，这种做法的梨还是第一次吃。”关莞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眼睛亮亮的，兴奋地一边吃边一评价。

　　想到这些，乔越叹了口气，食不知味，哪还尝得到甜，索性放下筷子。

　　乔越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台历，八月三十日，星期一，被他用墨蓝色签字笔圈了起来。

　　今天的事发生的太突然。

　　关莞回家后疲惫地窝在沙发上，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可一闭眼都是乔越的身影，他的脸庞，他的神态，他看向她的眼神，挥之不去。

　　关莞打开微信，点开乔越的头像。最后一条消息记录还停留在四年前，这期间他们一次都没联系过，就连逢年过节的问候都不曾有。聊天记录关莞舍不得删，就连换新手机也会把聊天记录迁移到新手机上，用心保存着。这里有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一字一句，每一个表情，都是他们爱过的有力证据。乔越离开后，她一次都没点开过，她不敢，怕自己会更想他。

　　关莞鼓足勇气打开聊天记录。

　　“在干嘛？”
　　“在想你。”
　　……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在维持秩序。夜晚的思念格外多，都排着队往外跑，挡都挡不住。”
　　“那就别管它们了，让它们放开了跑吧。”
　　……

　　“难过了？”
　　“才没有呢，现在难过可太亏了，你都不能当面哄我。”
　　“哈哈哈，那就等我当面哄你。想让我怎么哄都可以。”
　　……

　　“我刚才打了一个喷嚏。”
　　“才打了一个喷嚏啊。”
　　“是啊，你不够想我。”
　　“哪有！我都快想死你了。”
　　……

　　“那边是不是很冷？”
　　“很冷。”
　　“那你要穿厚点，千万别冻着了。”
　　“冻着了你也会心疼的吧。”
　　“会心疼，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
　　“为了你我也会的。”
　　……

　　“你要是大灰狼，我应该是红太狼。”
　　“那也太没家庭地位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地位。”
　　“要平等。当然，你要把我当成旧时代封建社会的老爷我也没意见。”
　　“要平等。”
　　“叫老爷。”
　　“老爷～”
　　“哎真乖～”
　　……

　　“想我吗？”
　　“想啊。”
　　“有多想。”
　　“吃饭在想，睡觉在想，只要是呼吸都在想。”
　　……

　　“你很爱我对不对？”
　　“怎么还在问这种问题呀？”
　　“我想听你说嘛。”
　　“非常爱，越来越爱了。”
　　“我也是，超级爱你。”
　　……

　　那时的他们简单、热烈，毫无保留地表达思念和爱意。他们也曾是幸福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离婚还有一个月冷静期，和我分手就直接宣判，希望你工作中能专业一些。”
　　当年确实是关莞先提的分手，但明明是他先变得冷漠，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为什么像是她做错了，她不懂。

　　昨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关莞坐在办公室整个人还是懵的，处于神游状态。

　　“关莞。”茜姐大嗓门，人未见，声先到。
　　关莞被这一声彻底叫醒了。

　　“听说昨天有帅哥！”茜姐一进门就开始八卦。

　　“你听谁说的？”关莞嘴上是对问题本身提问，心里却对茜姐获取各种消息的能力感到佩服。

　　“洪老师昨天一直在办公室夸他，楼下书记员都知道了，我刚从五楼上来。”

　　“长的是还不错。”关莞实话实说。

　　“长什么样啊？”茜姐继续追问。

　　“这怎么形容呢。”关莞回想昨天乔越在台上的样子，以她贫乏的词汇量，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他出挑的气质。

　　“比如，像哪个明星。”

　　“呃——”关莞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月底开会，你还是自己看吧。”

　　“他也来吗？”

　　“嗯。”

　　“到时候你记得提醒我。”

　　八月三十日，星期一。
　　台历上，关莞把这个日子用红笔画了个圈。

　　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

　　乔越早早就到了办公室，昨晚没睡好，凌晨四五点就醒了，一直躺到天亮，干脆直接出门，还能避开早高峰。

　　“乔越，你是不是又熬夜加班了，别这么卷啊，给我们留条活路吧，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倒在工作岗位上。”赵齐洋看着乔越的黑眼圈，哀嚎着控诉。

　　“你不会倒在工作岗位上，倒是有可能倒在去相亲的路上。”乔越调侃道。

　　“别啊，也先让我尝尝恋爱的滋味。”

　　赵齐洋是工作几年后又出国的，比乔越大一些，在国外几年一直单身，好不容易毕业回来了，一回来就被家里安排相亲，他倒也乐在其中。

　　“八月底的休假帮我消了吧。”

　　“不是吧，这可是难得的休息机会，好不容易有几天假……”

　　“有工作安排。”还没等赵齐洋说完，乔越便打断他，否则他又要开始啰嗦了。

　　乔越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把加班当家常便饭，在别人抱怨的时候，他早已欣欣然接受了，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几乎没给自己的私人生活留下多少时间。

　　“关莞，你和乔越沟通的怎么样了？”洪老师问道。

　　通过那天的接触，关莞感受到乔越的冷漠，断定乔越可能是不想见到她，还是尽量避免和他见面比较好。

　　“最近新来了很多案子，我……有点没顾上。”关莞吞吞吐吐，想和洪老师说换个人负责，不知如何开口。

　　“那不行啊，这件事不能耽误，你一会儿回去就给乔越打电话，问问培训的事，尽快敲定，我们好准备。”

　　“好。”洪老师的话彻底让关莞断了念想，不敢再拖。

　　回到办公室，关莞拿着手机，犹豫着该怎么和乔越说。打出的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还没等她编辑好，手机突然响了，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慌乱间接通了电话。

　　关莞屏住呼吸，等着对方开口。

　　“接得挺快。”电话那头传来乔越的声音。

　　“我正在看手机。”

　　“工作这么闲，有看手机的时间不如多想想培训的事。”

　　“我就是要找你才看手机的。”关莞解释道。

　　“看来我应该再等等。”

　　“再等等”三个字，乔越故意说得很重。他想表达什么？

　　“你好像很讨厌我？”乔越的话句句带刺，关莞忍不住问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几秒，“你几点下班？”乔越并没有回答关莞的问题。

　　“六点。”

　　“晚上六点，我在法院门口等你。”

　　乔越这是在约她吗？关莞有点懵。

　　“好。”心里还在疑惑，嘴上已经应下了，她是想见他的。

　　“晚上见。”乔越先挂了电话。

　　还不到六点，关莞已经跑了好几趟洗手间，就在她第五次起身的时候，茜姐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嗯……有点。”关莞被问的有点心虚，她哪是吃坏肚子，只不过是去照镜子，一会儿看看发型，一会儿看看衣服，总觉得哪里不够好。其实她还是很在意的，努力想要在乔越面前展现出更好的样子。

　　这么多年没见，乔越变得更成熟了，他那天在台上的样子一直出现在关莞的脑子里，搞得她心神不宁。肯定有很多优秀的女生在追他吧，一想到这个关莞心里一阵失落。

　　再看看镜子里没有什么变化的自己，素面朝天，在体制内工作基本没人化妆，穿着也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优秀比不上人家，漂亮得也不突出，不免得失落感又多了一层。

　　临近下班时间，关莞既紧张又有些许期待。时间刚到六点，她就拎着包往外走。

　　法院门口，乔越已经在等着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关莞怕他等了太久。

　　“刚到。”

　　那就好那就好，关莞心里默默地想。
　　“我们去哪？”

　　“国贸。”

　　“那不是你上班的地方吗？”

　　“嗯。”

　　“其实你不用来接我的，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关莞说的没错，他完全可以在国贸等她，但他仍然选择亲自来接她，这样能更早见到她。

　　到了国贸，来到吃饭的地方，关莞看着餐馆的名字愣了一下，新荣记。这是她一直想要打卡的店，不知道在收藏夹里躺了多久。奈何消费太高，迟迟没有机会来。乔越怎么刚刚好选了这家店，可能只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