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菱》应璟

19、画像

　　这回笼觉一睡便到了辰时一刻，王菱一激灵地从炕上爬起来，朝外大声喊着红芸，好一阵手忙脚乱地穿戴洗漱。
　　不成想锦书从外头打了帘子进来道：“王妃，王爷回府了。”
　　闻言，王菱暗自忖道：“这么快？今日也不是他休沐的日子呀！”
　　算了，不管他了，她得赶紧了，不然排队都轮不到她了。
　　赵晟打了帘子进来，便听见她嘴里一直念着：“快点儿，快点儿，不然一会儿该来不及了。”
　　低头笑了笑，道：“放心，不会来不及，用了早膳再去也来得及的很。”
　　王菱抬头瞥了一眼他那个笑心中就来气，皱着眉头不客气地埋怨他：“都怪你非让我再睡一会儿，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红芸和锦书正给她整理裙摆，听着王菱的话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低着头告退离去。
　　赵晟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说这样的话并不感到意外，颇为无奈地辩白道：“真的来得及，我差人去排队了，菱娘你若是用了早膳去正好。”
　　她不说话，气哄哄地盯着他，就差把他身上盯出个洞来了。
　　无奈，他只得上前保证，举手发誓道：“若是我今日叫了错过了这位画师，便……”
　　他顿了顿，在想得用什么发誓才能让菱娘消气。
　　“便什么？你倒是说啊？”王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赵晟抿着唇笑了笑，“菱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王菱冷哼：“再信你一回，若是叫我错过了时辰，你给我等着！”她放出狠话。
　　用完早膳坐在马车上，王菱才忽然回过味来，故意问道：“府衙即使无事，王爷无故告假也不好吧。”
　　赵晟摩挲着手上的暖玉扳指，忽地抬眸望向她，认真道：“菱娘是真的不知道吗？”
　　她打算装傻到底，“知道什么？”
　　“知道，”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想同你一起。”
　　“哦，那到底是想同我一起，还是不放心我。”她总是对他的初心有所怀疑，话里也总带着三分讥讽，听得人心里好似又无数针尖在刺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赵晟没有解释什么，转而说道：“今晨上衙，顾县尉与我一同查看了往年的卷宗，发觉有不少女子无故失踪，想来或许与无脸女尸有关联也说不准，你身边的红芸和锦书虽然机灵却也到底是女子，跟着你外出我不放心。”
　　王菱没再呛他，眨了眨眼，问道：“可有什么眉目？”
　　她的一举一动总是很容易挑动他的心绪，赵晟自己都瞧不起这样的自己，怎么她态度稍微好点儿他就忍不住在心底开心，把前面的那些不快丢得十万八千里远。
　　一边唾弃这样的自己，一边温声答道：“目前来看，最早失踪的女子失踪时间应追溯至两年前，至于失踪女子的尸首，除了柳氏，其余的都是死了近三个月或者半年才被发现的，都只剩下一具白骨，哪里知道是不是同柳氏一般死相凄惨。”
　　“那发现的这些女子尸首可有什么共同点吗？”王菱问他，若是凶手是同一个人，即使人已经死了很久，多少也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赵晟想了想，道：“不知这点算不算，顾县尉说他派人去查探过，那些女子在生前都颇有姿色。”
　　“那她们会不会同柳氏一样？”她大胆猜测。
　　她总是给他惊喜，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吓得花枝乱颤，夜不能寐了，她还能冷静有条理地想到这些。
　　赵晟也不瞒她，左右没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我与顾县尉也这么想，只是无真凭实据眼下也不好说什么。”
　　王菱点点头，接着问道：“过云居那边可有什么回复？”
　　赵晟摇摇头。
　　“那刘金鳞那边呢？”
　　“派去盯着的人说没什么动静，与往常无异，不是整日花天酒地便是侍弄美女。”
　　“罢了，倒也不意外，原本也打算他能有什么大作为。”王菱低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
　　“无妨，还早呢，说不定迟些过云居那边便有回复了。”赵晟笑笑，一脸松快地说道。
　　他不想让菱娘太操心这些，他希望她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虽然菱娘对他总也没什么好脸色，可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也很好。
　　原以为离了长安到潞州至少可以过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没想到少了朝堂上的波诡云谲，竟又陷入这般迷雾重重的命案之中。
　　真是离了虎窝，又进了狼窝。
　　外头，泽生说话的声音打断了赵晟的神思。
　　顺昌书阁到了。
　　王菱扶着他的手下马车，还差两个人。
　　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快！快去请翠姑和挽娘来。”
　　“不妨事，她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快到了。”赵晟接过她的话茬。
　　那她就放心了。
　　没一会儿，小厮便领着二人来到他们面前，正好也轮到她们，王菱连忙带着人上前，正要说话，待看清了端坐在桌前的先生后，愣了愣神，掌心都紧张地汗湿了，低声惭愧道：“颜兄好。”
　　颜文卿没想到当日那位长相秀丽的王兄竟是位女子，但转而一想又觉得倒是自己傻了，哪有男子长得这般秀气的，女子才说得通，忍俊不禁地打趣道：“王兄好，又见面了。”
　　王菱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实在烧得慌，来时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在看见他后早不知忘哪里去了。
　　赵晟瞧着两人的样子，心下了然，不着痕迹地将王菱护进怀里，温声疏离地说道：“内子年少顽皮，在外素以男装示人，想来是叫先生误会了。”
　　颜文卿早便注意到赵晟了，这样出色挺拔的长相与身姿，很难叫人视而不见。只是没想她竟然已经成婚了，嫁的还是这般非凡的人物。

　　略带稚气的少女梳着妇人的发髻，与绿色的襦裙搭配极为相称，如清丽脱俗的水上红莲，美不收收。
　　心中泛起淡淡的遗憾，淡到颜文卿几乎没有意识到这缕感情。
　　她之于他，不过是途中遇见简单相谈了几句的有识之士。
　　听了他们的来意，他欣然同意作画的请求。
　　最终在翠姑好挽娘的指正下，柳氏的画像到底是成了。
　　画中美人，面若银盘，柳叶眉下是一双眼波流转的杏眼，眼尾还有一颗痣，平添一份妩媚，确实是生得极美。
　　王菱拿着画轴啧啧称奇，对着颜文卿就是一顿夸，听得赵晟的脸是越来越黑。
　　告别时，王菱客气地同他道别，还相约若是有机会下次定要向他请教关于作画的许多技巧与问题。
　　回府的路上，王菱还双眼发亮地看着柳氏的画像，兴致满满地对赵晟说道：“真厉害，要是咱们府衙也有这样的画师，办案就方便多了。”
　　说着把手上的画轴卷好，扔给赵晟。
　　赵晟面无表情地将画轴放在一旁，到底没忍住，吃味地问道：“菱娘缘何会与这位先生相识？”
　　王菱捏着绿豆糕送进嘴里，正要回答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甜，赶紧灌了一口水，吞咽完嘴里的东西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
　　虽然她对此事没有遮掩，但赵晟想起刚刚颜文卿看王菱眼神，心底就有一股想要发狂的冲动，总是忍不住去怀疑，去想象他们一起的画面。
　　王菱瞧他脸色发青，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得关切地说道：“没发烧呀，怎么脸色这么白，要不找章大夫给看一下吧。”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关心，他很受用，以至于回府后章大夫给他把脉说他身强体壮无病无灾时，他恨不得老天赶紧给他来场病，实在不行章大夫随便给他编个什么病出来也行。
　　遗憾的是，章大夫并没有这样的觉悟，提着药箱往外走时还不忘胡咧咧地抱怨：“没病看什么大夫，真是的。”
　　就差把赵晟脑子有病骂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