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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朱祺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普天之下,父母有生养之恩,但你于我却有救命之恩。且莫在意我是何人,但在府里安心住下便是。”

      二人随马车进了内院,早有管家佟桂在门边道:“天佑大魏,三爷化险为夷。”

      此时冯婉茹才知原来马车一路进府,这管家一直跟在旁边,许是朱祺趁她不注意时示意了府里下人,所以他直到进了内院才发声。

      又听得佟桂道:“许娘子听闻三爷无恙欣喜若狂,说要来看望三爷!”

      朱祺道:“她身子弱,好生休息便是。”顿了一下,又道:“也好,尚有一事须她亲为。”

      马车止步,冯婉茹跳下马车,环顾四周,此处乃是一座小院子,名为听花阁,前有亭台,侧有流水。

      听着马车上动静,转身与佟管家一起扶着朱祺下了马车,此时一年轻女子在侍女搀扶下进了院,来到朱祺身前,盈盈行了一礼,叫了声“三爷安好”,挣开侍女上前轻轻扶着他的手臂。

      冯婉茹见她云鬓蹙眉,脸色微微苍白,身形消瘦,果如朱祺所说的身子孱弱。

      她双眸微转,目光停在冯婉茹身上,又是盈盈一欠身,“多谢姑娘相救!”

      冯婉茹连忙也欠身回了一礼,“不敢当,朱公子洪福齐天,我不过顺手而已。”

      许娘子微微一笑,本就消瘦的脸在一笑之下更显得颧骨高拱、双目凹陷,“既来了府里,便当是自家人,凡有所需,且尽开口。”

      冯婉茹不在如何回她,只是冲她笑了笑,这时朱祺道:“你来得正好,陲花亭那边是不是还有一个空院子,让人收拾出来给冯姑娘住,一应物事你看着置办。”

      许娘子欠身应“是”,微一思索道:“家当权按我屋子里的办,若姑娘还差些什么,随后再置。”

      毕竟她是官宦家的女儿,见多识广,虑事也很周全,一来冯婉茹是救他之人,于全府上下都有大恩,二来她生得端庄貌美,又知书达理,全不似乡野之人,即随他入京进府,说不定会一跃龙门,所以给她布置住所便不能按常人对待。

      果不其然,许娘子说以其居家当布置,朱祺立即和悦点头,这也算是迎合了三爷心里所想。

      朱祺见她转身在侍女红桃相扶下离去,便对佟桂道:“与我更衣,我要速入大内。”

      佟桂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粗布衣裳,忙唤下人去取衣裳。

      冯婉茹此时更加疑心,如此大的宅院,他回府后不作歇停便要入宫,这人莫非果如破庙治伤的郎中所言是当朝的将军?要不然何人有资格居住前朝王府。

      她正思虑着,抬眼见许娘子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粉面男子,无胡无须,宽额方脸,细眉高鼻梁,眼框较大,微微内陷,给人以深邃未知感,他头戴黑色巧士冠,身着紫色圆领窄袖袍衫。

      乍一看,冯婉茹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公子来了,正犹豫要不要施礼时,却见朱祺欢颜迎了上来,主动拱手施了一礼,唤了声“张公公”。

      原来是宫里来的,冯婉茹心里说着,跟着其他人一起施了礼。

      张公公那双深邃的眼自进了院门便瞧见了她,他伴驾右左,识人无数,一眼便知这是救朱祺的乡下姑娘,尖着嗓子道:“哟,这便是救三爷的女娘,不仅有副好心肠,而且人也长得俏。”

      冯婉茹笑笑,不知如何回答。

      朱祺道:“正巧公公来府,我便随公公入宫面圣。”

      张公公压下他拱着的双手,笑颜道:“三爷不急,咱家正为此事传陛下口谕。”

      “恭聆圣谕!”朱祺又是恭敬一礼,而后曲膝便欲跪,早被张公公察觉,阻止了他,“陛下高兴,说免跪。”当下,传了皇帝口谕,“你受了重伤,又舟车劳顿,在家好好休息三日,再来宫里见朕,朕一切安好!”

      朱祺拱手回道:“臣领旨谢恩!”

      待张公公恢复来时模样后,他又急问:“母后病恙可愈?”

      张公公一愣,吃惊地反问:“皇后一直安好无恙,三爷为何如此说?”

      他之所问,又教朱祺愣住,眼中惊诧一闪而过,旋即眉眼舒展,脸上露出笑容,“许是前些日子受了伤,脑中混乱,误以为母后生了苛疾。”

      “真是母子连心!”张公公会心一笑,从袖兜中掏出一信递于他。

      朱祺展信视之,确为母后字迹,如此才真正放下心来,信中言道前些日子梦见他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她便在宫中礼佛吃斋,祷告上天保佑,果然神佛庇佑,保他平安归来。虽寥寥数字,但字里行间满是浓浓思子关切之情。

      张公公又道:“临出宫时,皇后嘱咐三爷在家好生休息,莫要挂怀。娘娘还说等三爷进宫时,把那位姑娘也带来,要当面谢她。”

      冯婉茹听了一惊,皇后身份何其贵重,却要当面谢她,这如何受得起,有些不安地道:“民女怎敢受皇后娘娘谢。”

      倒是朱祺不以为意,应声:“是!”此刻他心情舒畅,对佟桂一招手,后者会意忙快步至书房,取出一锦盒来。

      “这是捂州新雨后的早茶,请公公品鉴一二。”

      “早听说捂州山茶乃是茶之一绝,今日有幸喝到,倒是托了三爷的福。”

      朱祺笑盈盈地递到他手上,又言留他在府中吃饭,但张公公却很无奈地摇摇头,“连陛下都夸赞三爷府上的厨子,老奴也想一饱口福,怎奈陛下还等着回禀,只好下次再叨扰了。”

      天下事,圣命居首,任是禁宫总管,也不敢怠慢分毫。

      朱祺又欲送他出府,却被张公公以他病伤未愈为由推回院中,只好差佟桂代为送行。

      待他二人出了院门后,许娘子悠悠上前挽起冯婉茹双手,温言道:“女孩子的房间,不比那些粗鄙汉子,我左右思量,还是请姑娘与我一道看看,也好教侍人们一次布置到位,省得吵扰姑娘休息。”

      她初来府中,不懂府里人情事故,想着又是为自己布置院屋,也不好推脱,便任由她牵着往外走,临到门口时,冯婉茹突然停步回头,冲着朱祺大声道:“朱祺,原来你是三皇子!”

      满院子人顿时驻足愣住,瞪大双眼看着她,连她口中的朱祺也面露诧异,顿了两个呼吸,众人才反应过来,慌地装作很忙碌的样子走开。

      身侧的许娘子更是无力地拉着她的手臂逃出院子,待走了二十余步,回头已不见院中的朱祺后,才在她耳边低语,“他不叫朱祺,也不是三皇子。”

      “嗯?”冯婉茹一怔,府里人和那个张公公不是叫他三爷么,怎地又不是三皇子了?

      许娘子瞧她疑惑的样子,噗嗤一笑,“三爷确为皇子无疑,按排行算是三皇子,只是早些年战乱时大皇子和二皇子遭了不幸,三爷便成了皇长子。他名唤作朱祁隽,也算是有个qi字。”

      “领十万大军北征的朱祁隽?”

      “没想到三爷的威名在乡间也广为传诵!”许是她提起朱祁隽领军之事,许娘子顿时兴奋异常,“正是他。我大魏初立国时,藩镇皆不臣之心,是三爷带兵征讨,才将压倒前周的桎瘤拔出。”

      流民攻破宫城是压倒大周的最后一根稻草,但真正让大周走灭亡的却是藩镇割据,如东汉末之藩镇,皇命不达,甚至有藩镇自恃武力裹挟君王。

      二人说着话,不一会儿便到了陲花亭旁的院子。

      这处院子不算很大,但林荫径曲,又临着王府后花园,算是整个王府最为僻静之所了。

      进入院子,早有侍人将屋子内外打扫擦洗干净,又按照许娘子屋里陈设布置一番,日常生活物事已然齐全。

      许娘子喊过两名侍女,道:“她们本是我院里的青沅和芷惜,伶俐乖巧,三爷都赞了多次,让她们服侍你,我也放心些。”转头对二女吩咐道,“以后姑娘就是你们的主子,尽心侍奉,不可怠慢。”

      青沅和芷惜同时欠身答道:“是!”

      冯婉茹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道:“我初来此,怎敢许娘子如此厚爱?乡野之人,粗鄙不堪,我自己照顾自己便行,还请二位姐姐回院照顾许娘子,也免三三爷分心。”

      许娘子执着她的手,笑靥如花,“姑娘救了三爷,便是我的恩人,且莫再推却,教三爷知晓,倒说我苛刻姑娘了。”

      冯婉茹不再拒绝,谢过她后,对二人微一欠身,“以后便要劳烦二位姐姐了!”

      青沅和芷惜何曾受过这般礼待,心里一阵感动,不约而同看向新主子,暗思新主定是个宽人知礼的人,并不似乡下假小子那样粗犷,“不敢,能服侍姑娘是奴婢的福份,姑娘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许娘子笑着冲她们摆摆手,“去看看还差些什么,都与我说,勿要布置得温馨舒适些。姑娘连日车马劳累,先事休息,我去吩咐厨房多妙几个小菜,好教姑娘得知,到了这里便如同到了自个儿家一般。”

      她提起家,冯婉茹心尖陡然一酸,东山村的那个家已付之一炬,朱祁隽带自己来王府,与其说是守约,倒不如说是感恩,这里虽好,但毕竟是皇家王府,很多时候受到限制不说,还让她平白生出许多忧愁。

      许娘子也是聪慧之人,见她鼻尖发酸,眸是微红,知她想起山村事,自己也说错了话,忙道:“怪我没有思及姑娘的感受,以后这儿就是新家,我们便是你的家人,有什么不顺、委屈,都可与我说。”

      冯婉茹见她贤惠知书,温婉怜人,不由得感动起来,忍着酸泪,深深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服侍姑娘沐浴,将身体里的倦乏洗去,再换身衣裳。”许娘子提高嗓门对两名婢女吩咐道,“我说不多打扰了。”

      冯婉茹欠身送她出了院,却见青沅和芷惜各自提了两大桶热水进屋。这么多天没有沐浴,也该好好洗洗了。

      浴盆内热气腾腾,水温恰到好处,任热水抚过肌肤,没至脖颈,冯婉茹坐靠着,缓缓闭起双眼,任由青沅和芷惜擦拭身子,但双眸闭上的那一瞬间,这半月经历的事如唱戏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从宁静偏远到水深火热,又到了现今的贵胄温柔。

      她很难想象这半月来的起起伏伏,更难想象今后在这王府住下后又会有怎样的新经历。

      阿父在时,她屡次问过,想一查宫变,现在她居然真到了京城,陡然间又迷茫起来,不知该如何查起,也不知三爷朱祁隽是否可信之人。

      沐浴过后换上锦衣抹胸袍裙,青沅不住夸赞,“姑娘本就姿容上佳,配上这裙子,倒教这裙增色不少。”

      冯婉茹笑着相迎,听不出她们是真心夸赞,还是曲意奉承,只当作是好听的话儿,“府里有什么书吗?”

      一番沐浴,连日劳顿涤荡一清,她想着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出院打搅旁人,没事看看书也能消磨时光。

      芷惜问道:“姑娘想看什么样的书,琴棋书画,还是古籍抄本?”

      说实在的,大周未亡时,父皇请的是儒臣,教的是四书五经,也习了琴棋书画,只是这么多过去,不曾操练,早忘得差不多了,便道:“随便什么古籍抄本都行,比如春秋?”

      “行,”芷惜回着,“我去找佟管家拿。”说完便跑了出去。

      她前脚刚出院,后脚青沅端着吃食进来,“也不知姑娘口味怎样,喜好如何,许娘子吩咐厨房做的是大众口味,若姑娘吃不惯,我再吩咐厨房重做。”

      冯婉茹一看摆在桌上的菜肴,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比村里的餐食不止好了千倍,“这么丰盛倒是第一次见到,我不挑食。”话未完,她已举著就食,边吃边赞好吃。

      青沅看她狼吞虎咽,忍不住掩口轻笑,一看她抬头看向自己,顿时止住,暗骂自己不该笑话主子吃相。

      冯婉茹却没往心里去,眸子上转跟着笑起来,“我在村子里吃饭,可没那么多讲究。来,一起吃!”

      青沅连番摆手,“奴婢怎敢与主子同食!”

      “以后我们三儿在院里时,没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一起吃饭,省得我一个吃没劲,你们看着也白咽口水。有外人再另说。”

      她是如此说,青沅却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等她吃完后,收拾了碗筷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芷惜捧着书跨进门,入门便道:“姑娘,奴婢自做主张拿了些书,也有姑娘要的《春秋》。”

      冯婉茹转头一看,足足一大摞书,有古籍,有诗文,有话本,看她额上微微渗出细汗,想必跑了不少地方,心下感激,“多谢,辛苦你了!”

      芷惜连忙回道:“姑娘客气了。”

      冯婉茹随意翻了几本书,最后才拿起《春秋》细看。

      诚如许娘子所言,青沅和芷惜眼里有活,手脚又麻利。

      这当会儿,青沅自去收拾不在屋里,芷惜却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冯婉茹余眸瞧她人影重重,几番看过来,欲言又止,便好奇地问:“可有什么事?”

      芷惜这才停了脚步,悄声道:“五爷来府里了,适才取书时撞见了,说想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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