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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四日:原笙的一段结局。 ...

  •   原笙有所隐瞒,祂根本不在乎也不了解时间的流逝。祂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连一天是如何计算的都没谱,要不是周楠提醒,祂还以为这才只是过了一天而已。

      祂与时间的关系貌似缺了一环,主要是祂势单力薄,没有属于祂的爱因斯坦。祂隐隐感觉到时间与祂的联系不是平直向前的。因对其不了解,祂无法逆时间的长河去探索祂命定的真相。不过,穿针引线,既已有所预感,那在之后应该会有所涉及,祂只需要对什么都有所准备地等待即可。

      话说回来,原笙其实在乎了这一天,祂每一天都很在乎,从祂一丝不苟的穿着就可见了。祂穿上了长款英挺的皮衣,脖配了条大金链子,踩着一双不染尘埃的羊毛衬里的皮靴。
      周楠受祂影响,换上了“战斗服”,跟老爷爷打太极的休闲服的休闲程度差不多。内搭纯棉材质的保暖内衣,外面罩了件加厚的浅白色的冲锋衣,拉链一拉到底。镀铬的拉扣悬在光滑的下巴边上。琉刻金锤塞进尼龙布的吉他包里,背在双肩上。

      审判的地点定在毁坏大半的艺术品陈列室。凡图被冻死的花花草草也搬到了这儿,跟珍贵植物的标本摆在一起。时间挺早,是在都没公鸡打鸣的清晨六点半。一群刽子手对有关生命的事总是表现的过于活跃,无论是生之续存,或是从生到死的转变。

      陈列室最显明的是一张石椅,砌着讲究的落脚凳,圆墩墩的憨厚造型,恰似竖起衣领子的国王被砍了头。不知是哪个挑事人干的,石椅被几圈锁链缠绕,一张纸牌子写着原笙一名,放在落脚凳上。

      “请坐。”凡图趾高气扬地指着为原笙精心准备的石椅,把鼻子翘得老高。
      原笙回“还不到时候。”
      “胡说,到时候了!早到了!三天过去了,我没发现你任何与人相关的内在。我对待你的方式,仍然是要杀了你!”

      “你真眼瘸。”原笙讽刺道。
      “我是眼瘸,我哪里都瘸,才会跟个弱唧唧的病号一样,想这想那,不受控制地被人左右着,耗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真正要对你下死手。”
      凡图悍然举起一把马刀——长约一米的弯形刀,她十分趁手的武器,八岁半在骑马战斗时缴获的,之前都用来当松土的锄头,现今花草都死了,她也没有太过顺手的利器,所以它才得以重见天日,屠戮不容于世的异族。

      “你要用这个对付祂?太暴力了。回忆还是留下美好的更好——我建议装饰个花圈,五颜六色的多好看。”
      潭钚随和地吐槽完,突然变得神经兮兮的,交叉着双臂舞动,似是一阵清风,扑到凡图跟前,急促地呼喊:“不不不,凡图,您明明可以看出来,祂无比爱这个世界。祂信赖这个世界,祂信赖我们,所以祂才会出现,像一位热爱世界的纯洁无瑕的天使。我们不能杀一个天使,我们不能辜负祂纯朴的信任,即使这个天使是丑陋的。哦……更不用说祂俊美得能引起人的痴狂。”
      西伺在一旁叼着根烟发着呆,接触到周楠看过来的视线,露出一道平静的微笑。

      凡图推开潭钚,马刀劈砍在石椅子上,“你被蒙骗了,祂是个耍心眼的恶魔。”
      “不,祂很冷漠,不多话,不搭理人,不爱笑,但没对我耍心眼。”潭钚耸耸肩膀说,“您杀了我吧,我愿意为一个‘羞涩’的孩子奉献生命。”
      凡图眯起眼反问:“你要奉献生命,为了一个异样的生物?”

      潭钚的粉腮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清澈的蓝眼睛沾满泪水,声音激昂道:“祂跟我们一样有思想,甚至比我们更好,祂愿意爱这个世界,愿意掠夺这个苍白破旧的世界,渴求侵占属于人的一个灵魂。祂是多么感情充沛、多么大方啊!祂对生命是友爱的,生命对祂也应该是友爱的。”
      潭钚生动的表演成功让每个人都牙齿发酸。

      “得了,我会连同你一块宰了。”
      “那您要宰的可不止我一个。”潭钚神秘地淡笑,收敛了病态的气质,跳跃着后退,左手挽住西伺,右手挽住嗑瓜子的浔东。
      潭钚偏偏头,对西伺和浔东说:“两位,别光看热闹了,放个话吧。”

      凡图竖起马刀,端详浔东和西伺。
      他们两人没有说话,周楠和原笙也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安静了。
      凡图抽搐了下眼袋,意识到了情况不不对劲,心瞬间凉了半截,不确信地问:“伙计,你们都同意杀了祂吗?”
      “不同意。”西伺和浔东异口同声道。
      舰长上吐下泻不止,从厕所爬出来,沾满呕吐物的手拍拍特种玻璃地板砖,喊:“我、我弃权!”
      “没有人在乎你,蠢货!快滚回去吧。”凡图提高嗓门儿,从怀里掏出一卷粗粝的厕纸丢向舰长。
      “谢谢!神会祝福您!”舰长笑嘻嘻地喊。

      凡图甩甩脖子,咬牙切齿地盯着人问:“西伺是个墙头草,我无意外。浔东,祂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浔东把玩着彩虹糖豆骰子,一下子松开潭钚坐在石椅上。拉得低的帽檐下是他一张紧紧抿起的嘴。

      周楠给浔东下跪了,就在昨夜。浔东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浔东也想问周楠,祂给他灌什么迷魂药了。
      昨晚三点多钟,周楠撒开力气,琉刻金锤子砸碎浔东的玻璃门,大喇喇地跟着寒风闯进来,粗鲁的让浔东以为是一头发狂的野牛要来吃草。

      浔东扭亮床壁的灯,揉揉眼说:“伙计,你会把原笙带坏的。”
      周楠没理他的幽默,郑重其事道:“浔东,差点忘记说了,他是我的伴侣。冲这个,我与他生死与共。”
      “你发自内心的认真?”
      “啊,是啊。”
      周楠为了表现他的认真,跪在了浔东的床边,宛若是晚归的游子探望他溘逝的老父亲。被拿捏的人是浔东,他有一种晚景凄凉的感觉。

      浔东望着周楠昏暗的双眼,想起第一次在红夫人那里得知周楠要来的场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名叫周楠,建了一座监狱的天才魔法少年。
      他臆想的是一位趾高气扬的小太阳,屁颠屁颠地背着大红色的双肩包,蹦蹦跳跳地喊每个路人傻逼——只有这种脑残才会造出琉刻监狱。

      他还幻想带这个小屁孩出去耍耍、大开眼界,成为上流社会的宠儿和下流社会的传说。他还能过过长者的瘾,对小屁孩灌一灌心灵鸡汤,说一些“人生啊有苦有甜,别人的人生全是甜,咱俩的人生全是苦”这样的人生箴言。
      没想到来得是一位样貌阴郁精致的好斗分子,瞧着比他还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碰面就跟他干了一架,还把他的牙打掉了几颗,笑口开了一个半月才痊愈。

      浔东无可奈何地从床上翻下来,垂头丧气地摊开双手,宛若吊挂在周楠魂灵之上的一棵阴森垂柳树。
      “您竟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我只是一只渺小的虫……虫,不,周,祂能杀了我,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浔东迷茫地说,“我对你很失望,我以为你是站在弱者这边的。”

      “我希望你接受他。”周楠精神萎靡道,不像是在求原笙活,而是在求他自己活。
      浔东看明白了,周楠如个孱弱的宝宝嗦着手指头威胁他——若是原笙见了鬼,他也会立马见了鬼的。
      而宝宝天生羸弱,最能威胁住人了。

      “我服了你了,你什么时候变成痴情怨女了?嗯?祂不是跟你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是在豢养一只恶魔!人形恶魔!”浔东抱住头狂跺双脚,神经质地抖动着嘴角的肌肉。
      周楠无动于衷,只是把手臂微微动了动。
      恍惚中,浔东听到了左轮手枪转动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不想把周楠逼入绝境,他不想失去陪他度过青春的朋友,那他就只能逃避了,这是与人交往之中必备的,并不是懦夫之为。

      浔东削尖脑袋也想不出周楠会为原笙做到这一步,他在震惊与失落中被周楠挟持住了,他几乎崩溃地面朝周楠双膝着地,扣住周楠的双肩,声调起起伏伏地喊:“随便了,随便了!该死的!你起来,我接受,我什么都接受!天塌了我都接受!我的主——我的主。”

      周楠把腰背挺得笔直站起来。果不其然,别在周楠腰上的左轮手枪的黑洞洞的枪口里卡着什么——鬼知道是糖果还是子弹。浔东不太想赌,白天还好,他比较亢奋,晚上他只有劳累,什么都玩不动了。

      临走之前,周楠深沉地对浔东道:“上帝赞美你的仁慈。”
      “别侮辱上帝。他妈的你居然想开枪崩了我!”浔东怒目圆瞪,抓着床板子站起来,直视周楠的双眼,撂狠话道:“我会在你俩的坟墓拉梁祝!小蝴蝶,我会享受亲手碾死蝴蝶的乐趣的。”

      “我劝你少吃点糖,才更有可能跟我这样较量。糖把你的脑子腻住了,人形恶魔不止一个。还有,我不是要对你开枪,我只是在告诉你,我能对你开枪。”
      周楠走前也不让浔东安生,扳机发出干涩刺耳的咔嗒一声,放了枚哑炮。

      *

      透过浔东的行为,凡图难得机灵了点,看到了促使一场原笙胜利的阴谋。她恍然大悟,步步后退着说:“被审判者改变了,我成被排斥的了。祂愚弄世人,祂撬动了所有人的心,唯独把我排除在外了。”
      “我错的离谱,难以置信。”
      凡图挥舞马刀,刀刃从浔东背后偏转着砸在石椅的锁链上。咔嚓,锁链被斩断。
      “我错的离谱……”

      凡图恶意地瞪着原笙,往门边望去。她觉得她丢尽了脸,已有逃离唐吉坷德号之举。但在她要逃的第一步,潭钚流着泪将她抱住,跪在她的面前,激动无比地道:“并没有!谁都没有错,祂也没有把您排除在外。凡图,您年轻、自信又饱经风霜,坚定的像是一块铁,祂撬不动您,谁都撬不动您!把我们都融了,才能对您有所撬动。您得相信,祂对您的忽略,是祂智慧的表现。”

      砰砰砰!
      来了个舰员敲门,一看这混乱的满屋子,背起了一只手,说:“抱歉,诸位,出了一点差错……”
      周楠嘘了声,抱歉地摇摇手,说:“等一等好吗?一件一件地来。”
      舰员熟练地放空大脑,笑容冰冷且诚恳,“可以,这事不在我。”

      小插曲没打乱凡图的心绪,凡图思索着潭钚的话语,静静看着每个人。他们像是一块块拼图,在她眼前拼成一整块守护原笙的顽固防护罩。她这张图要不要添加上,其实都无所谓了。
      潭钚胜利了。

      “我被撬动了。”凡图生不如死地低下了头。她别无选择,她目前只有这一群伙伴。她奋力推开哭唧唧的潭钚,走了几步,给了原笙的手臂一拳,装作爽朗大度地说:“耍心计的坏男孩。你别想抛开我,我会静静地看着你,早晚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死去。”
      原笙回:“敬请期待吧。”

      “好样的!粉红小坏蛋,你会什么乐器?你会的吧?”浔东吊儿郎当地嗦着棒棒糖问。
      “多了去了,最精通的是拍手和钢琴。你问这个干什么?”
      “原周二人入坟墓时间,我小提琴,你钢琴,合奏梁祝!掐死蝴蝶!”浔东鼓着掌,挑衅地望着周楠

      周楠事不关己地微笑,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她(祂)像个孩子一样。”
      西伺回道:“要是这个她是凡图,我只能说她本来就是个孩子,要是这个祂是原笙,我只能说祂对您才像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足够被称作孩子了。”周楠慢吞吞地说。

      凡图撇了撇嘴,双腿一别,拐了个弯,拽拽后背的背包肩带,对西伺说:“欢喜大结局,别意犹未尽了。走了,上路,守塔去。”
      西伺捂住额头哀叹一声,臃肿的手指头抓住她的手臂。凡图的小细胳膊堪比竹筷子,西伺的一只手就能握住两根。
      “吃完再去,好女孩,我受够混着寒风嚼食物的苦楚了。”

      凡图甩开西伺的手,气呼呼地喊:“那好,就去吃吧!小笼包大龙包都来点!西北风东南风也喝点!”
      西伺点点头,一边走着,一边偷偷给周南说了一句:“看好点祂,不要让祂太出彩,祂需要被遗忘。”
      “感谢您的忠告。”
      “快点,愣着做什么!”凡图催促道。

      这时,被搁置在一边的舰员举起一只被烧伤的手,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我就是来给迟钝的你们说这件事的。你们没有闻到烟味吗?起火了,大火烧光了仓库,唐吉坷德号的食物所剩无几了。我们出现了食物危机。嗯……就是这样。”

      舰员话音刚落,舰长带着消毒水的气味,撅着屁股,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撕扯着卷纸喊:“哪个白痴烤红薯时没注意火候!!”
      舰员解释道:“不,更像是敌袭。着火的速度惊人,连火焰的涨势是有预谋的,专门挑食物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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