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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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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秉昭念着素枝理刚吃了丹药,身体还脆弱,加之峰门上下师祖灵力影响所下的雪和剑气未散开,即便他能护着师妹,但终究难受。
是以坐着木舟而去。
没有风吹,还能有阵法庇护不受剑气影响,速度是慢了一点,但比御剑飞行舒服多了。
素枝理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峰,原本担心害怕,此刻淡然了许多。
她在预言梦中,在剑峰上生活了五十多年,眼下亲临,就像是外出的游子多年后归乡。
只是这山上的雪,比梦中厚了一半。
到了山门处,齐秉昭解开阵法,带着素枝理下了小舟。
冷不丁的一阵寒风吹来,严寒钻入身体,素枝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眼看去。
剑峰山上积雪更甚,掩藏在山间的宫殿屋檐上挂着厚厚的冰柱,这剑峰都快冷成冰山了。
他俩落地还没三个呼吸,一瘦麻杆羊须胡的老道瞬间闪到面前,严肃道:“素枝理,剑尊正在等你,速速随我来。”
素枝理看着剑峰,深呼吸一口气。
她又来了。
但愿此行顺利。
“太师叔,我们走吧。”
素枝理话音刚落,只感觉身体一轻,低头看去,她身体浮空,脚下雪景闪过,正在往山上飞掠而去。
燕朗师叔的速度和稳定程度,比她那不靠谱的师傅阚千一强了几十倍,速度如此之快,素枝理也感觉不到丝毫难受。
不过十几个呼吸,燕朗和素枝理站在剑峰的朝暮殿前。
朝暮殿是陆沧舒行宫,此刻不知为何被黑色寒天石和玄冰覆盖,宛如冰窖。
跟她预言梦中所见,倒是没什么两样。
即便有燕朗的保护,依旧被这寒气侵入骨髓。
梦境外,她还是第一次站在朝暮宫前,说不忐忑是假的。
她搓搓手,忍不住问道:“师叔,师祖……心情怎么样啊?”
燕朗道:“不知,你进去后就知道了。”
昨日刚入夜,天色就不对了,仔细查探才知,是师祖灵力所导致天地异变。但这大门紧闭,即便是掌门师兄司清晖,也不得进入。
更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怎么了。
就在此时,朝暮殿被冰封的大门开了个仅能一人通过的小缝,缝里飘出阵阵寒气,随着寒气而来的儿,还有低沉的一句:“进来。”
这声音似乎如冰块碰撞。
素枝理缩了下脖子,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脸凝重进入朝暮殿中。
朝暮殿的大门在她进入后,重重地关了上去。
没了燕朗的庇护,素枝理站在门口,愣是一步走走不了。
她手抱臂,身体止不住的哆嗦,一张小脸被冻成绛紫色,嘴唇呵着白气,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太冷了!
灵力在进入大殿的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停止了运转,她现在根本无法抵御这严寒。
就在素枝理感觉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眼前突然飘下一深蓝色银鹤披风,不用问都知道是给她的。
素枝理怕自己下一个呼吸就被冷死了,哆哆嗦嗦扯过披风,披在身上。
披风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梅香,灵力运转也恢复了正常。
她扬声问道:“师祖?”
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却无人回应。
素枝理只能硬着头皮,按照预言梦境中陆沧舒会出现的方向,往里走去。
朝暮殿大殿中央,放着一柄巨大的石剑,模样倒是很梦境里悬在自己头顶上的那把所差无几。
石剑四周缠满巨大的铁链,上面寒气鄙人,只不过看了几眼,却感觉连这披风都无法挡住了。
“在看什么?”
耳边传来一句清冷的询问。
素枝理闻声看去,陆沧舒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白色道袍站在她旁边,脸色毫无变化,甚至连嘴皮都没抖一下。
瞳孔清淡如琥珀,白色长发随性散在身后,似乎与寒冰已融为一体。
倒是与预言梦中她经常见到的打扮一模一样。
素枝理避开他的眼睛,道:“看这铁链上怎么那么多冰。”
“你怕我?”
素枝理恭敬道:“从未见过师祖这样厉害的人,心里自然又怕又尊敬。”
她感觉她这马屁,拍的简直天衣无缝,毫无漏洞。
陆沧舒低头看向素枝理,她不过十一二岁,眼神定定看着铁链,纯净而无波澜,更没有谄媚,似乎刚刚的话是她的心底话。
虽然相貌跟素函半分不像,但神情是一模一样。
两人沉默站着,素枝理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破僵局,更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是对方叫自己进来,而师祖似乎也在等她开口。
素枝理一直站的脚都有些麻了才听见耳边传来一句,“李芷?”
素枝理一脸疑惑,“啊?我不叫李芷,我叫素枝理,师祖是不是记错人了?”
陆沧舒看着她的眼睛,那如寒潭的双眸似乎要将素枝理心理看穿。
突然,素枝理感觉脑海一沉,一股巨大的威压朝她袭来,她避不开,识海里的灵识自动防卫,却没想到被层层逼退。
她快速收敛了大部分灵识,只留下炼气期水平下的灵识在识海中,拟化成非常态,剩下的全藏在识海中一处角落,又将一抹灵识幻化成陆沧舒的灵识,掩盖在自己灵识之上。
这是她刚学绘梦的时候,她娘不断强调的方法,也是她最先熟练的方法。
隐藏自己的灵识。
隐藏自己的身份。
陆沧舒的灵识在他的识海中不断搜寻,却找不到昨晚一丝熟悉的灵识。
他却能确定,昨晚帮助他解开心魔一角的,定然是这个拒绝自己的弟子。
他却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方法。
若是问他要证据。
现在的他也只能说一句,直觉。
陆沧舒收回威压手一挥,前方地上玄冰化开,空出了一块儿干净空地,随后又多了一个黑木案几和两个蒲团。
陆沧舒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见素枝理还站着,道:“坐。”
素枝理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心里还未松口气,只听陆沧舒要她坐。
她哪儿有拒绝的份,她端正坐在蒲团上,道:“多谢师祖。”
陆沧舒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套紫砂壶,开始沏茶。
茶香清甜,像是晨间的雨露带着一点花香。他沏茶的手法很娴熟,预言梦中的素枝理喝过几次,但不记得是什么味道。
陆沧舒为她倒了杯茶。
素枝理:……
无事献殷勤,定有大坑等着她跳。
不过在这里受冷这么长时间,她确实想喝杯茶暖暖身体。
她端起茶杯如牛饮水,一杯喝尽,入口先是清苦,苦的她直皱眉头,后感她尝不出来。
只不过喝了茶,灵气运转快速,身子也暖了许多。
素枝理放下茶杯,抬头看向陆沧舒,“多谢师祖,不知师祖找弟子何事儿?”
陆沧舒放下茶壶反问,“你当真不知?”
梦里的事儿除了那条死蛇和绘梦师,就没有其他人,说出来也没人佐证,也就没证据,他有没找到自己的灵识,即便在梦中知道自己的灵识所在,梦外也断然不会一下认出来。
素枝理秉持着装傻装到底的原则,脸上满是疑惑,“我要知道什么?”
陆沧舒抿了口茶,缓缓开口,“我这儿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素枝理:……
他老人家今日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还给她讲故事。
她在预言梦中五十余年,即便是练功指导的时候,他都没说超过二十句话,更不用说讲故事了。
素枝理一脸新奇,“等听师祖讲故事,我晚辈的机缘!”
她这样,倒真真像是个获得机遇的普通弟子。
陆沧舒:……
他轻咳一声,脸上很快恢复了正常,放下茶杯缓缓道来。
原来五百年前,娄县中有一赵氏家族,赵氏先祖本家庭贫困,一次上山采药途中,救了雷劫劈残废的蛇妖,蛇妖为了报答赵氏先祖,便答应庇佑赵氏先祖家的土地,庇佑他子孙后代无忧。
如此过了一百余年,赵氏在蛇妖的庇佑下,快速成为娄县的大家族,赵氏子孙建立易水宫,引众人供奉蛇妖。蛇妖受众人香火修为提升本是好事,化形进入娄县后发现赵氏子弟说是引众人供奉它,实际上却是贪得无厌,暗暗搜刮百姓财产。
蛇妖不想如此,便与赵氏子孙说自己不需要娄县其他人的供奉。赵氏子孙却以为是供奉不足,便设计将一人培育成傀儡,傀儡成为县令后,以治水的名义,请蛇妖庇佑。
一开始供奉是以犯人,后来蛇妖受怨灵影响,性情大变,赵家众人便供奉童子,以控制蛇妖。
后来,皇帝为了治水同时调查贪污事件,派了状元郎魏法前往治水。魏法进娄县后,还未大展身手,就被县令杀了投入河中。魏法执念不散,与河中怨灵缠绕不散,蛇妖狂怒,娄县在蛇妖的愤怒下毁灭,其中百姓死的不清不楚,此地也成了一处凡人界绝地。
素枝理安静听他讲述,偶尔对他的故事做出些惊奇的反应,譬如这蛇真可怜,这魏大人真好等自己的见解,像是从未听闻过这样的故事。
实际上,素枝理猜到了一半,没想到事实竟然这般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在梦中与陆沧舒相处了数个月,他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谁。
当然,她也不会问。
陆沧舒说完,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淡色的瞳色看向素枝理,“若是你成了其中的魏法,要如何解决?”
素枝理沉思,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试探她?
她想了想,摇头道:“弟子无法,那魏法不过一介平民百姓,如何斗得过妖和魔?”
话必,她猛然反应过来。
陆沧舒是在说他在梦境中的处境。
是了,若是他在梦中没有意识,只觉得自己是个凡人,也认定了自己是个凡人,自然无法与水仙相斗,更不用说破开梦魇。
无法破开梦魇,他只能在此梦魇中一次次重演此悲惨结局,而无法脱身。
她若是回答解开经过,即便再谨慎也会露出马脚,若是不回答,他正好说明自己陷入梦境中的原因。
原来,他是在这儿挖坑等她跳呢。
他是认定她出现在梦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