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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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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玄色衣袍男子戴着半块面具,发丝在风中飘逸,腰间系着的玉坠却是落入她人手中。
池垸的手移向腰间的匕首,满脸警惕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先借你这玉用用,等找到了人我再还你就是了。”
完綮将池垸视作空气,脚尖一点,几个步子便到了那戴着面具男子身边。
“我名叫完綮,有借有还,喏,这个给你。”
女子随意在衣袖处一撕,将那白花花的布条置于那男子手中。
“这是抵押。”
女子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过一瞬,人便离开。
客栈外,他们两人怔愣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人从未来过。
夏濯将那衣条捏在手中,想扔却生生忍了下来,“满口胡言乱语……”
“苍了个天……”
完綮忽地从梦中惊醒,内心百感交集,手不自觉摸了摸胸前的玉坠。
“他这人……”有病吧。
翌日一早,八月即将过半,日子不如之前般炎热,昨日夜间还下了次雨。
知府府邸院内种了几颗桂花树,黄蕊未现,空中却无故添了些桂花香。
完綮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便要去往城南,迎面便遇上一人。
“綮綮,早安。”
夏濯笑得开心,根本不像昨日梦中那般清冷。但梦中感觉强烈,应是她之前的记忆。
只是这人怎地变化如此之大,梦中的他应是气恼极了才是。
隔着帷帽的白纱,夏濯根本看不到她眼中的复杂,问道,“你是要去城南?我同你一起去吧。”
帷帽下的她点点头,升起别的心思,直接走到他面前。
夏濯手指被捏了下,耳尖染上红晕,随即才反应过来,反握住她的手,“你想起来了?”
完綮看着他惊喜的面容,淡定点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她扬起被握住的那只手,好笑道,“莫不是初见那次,我还顺便偷走了你的心?”
夏濯没否认,如今再去回想,当时的自己即使非常生气,也没舍得扔下她塞的衣条。
“是。”
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清亮明澈,赤裸裸诉说着滚烫的爱意。
完綮一愣,抽回自己的手,心跳如鼓,她似乎难以招架。
昨夜雨大,地面还很湿润,马车在路上走得不快。
等到了城南,排队的人少了许多,董神医那也只排了一队人,远不如他们第一次过来时的人数。
完綮下了马车便往慕容辛夷那边走,如今两人也算是熟悉,每逢她来城南,便会在一起商讨疫症。
“真是奇怪了,这几日竟连个身影都没看到。”
闻锐皱着眉头走进来,拍了拍衣袖。
慕容辛夷将手札递给完綮,示意她先看。
手扎上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染疫的症状,有些还特意标注了该用什么药物治疗。
“今日也未曾见到江太医吗?”
闻锐摇摇头,“没有,我将东西放那,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人出来,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
慕容辛夷心里免不得担忧,“江太医做事认真,许是研究入迷了也有可能。”
这话声音不大,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我再去看看。”
闻锐还是放心不下,毕竟那边全是染了疫的,就怕……
他脚步匆匆,连个招呼都没打又走了出去。
完綮眼睛盯着手札,但耳朵里也飘进了一些话语,她没有立场说些什么,便不去问。
只是这手札,倒和她想得差不多。
“慕容,你在这里标注了问号,可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温温柔柔的嗓音打断了慕容辛夷也想过去看看的念想,这才将注意力移了回来。
“其实,只是一种感觉……”
她有些踌躇,“平常病症随着人身体的自愈,应是会慢慢好起来才是。”
“哪怕是染疫,也会出现那么几个体质特殊的人自愈的情况,可漓沂没有,而且这病症还是越来越严重。”
“我怀疑也许这次瘟疫是有人下毒。”
毒和病完全不同,毒素入侵身体,人的情况便会每况日下,难以好转。
完綮没吭声,心中对这名女子颇为赞赏,只是……
“有些道理。”
得到肯定的回复,慕容辛夷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下来,“可如今解药却还是没多大头绪,我配了几次药方,感觉都不太对。”
要是江太医在就好了,他毕竟是太医院最为有本事的一位,可惜……
完綮没继续这个话题,“我去会会那个漓沂的大夫。”
她没将自己配的药方说出来,一是不一定管用,二是有一味草药还没有找到。
门外,董灏雨把着最后一位病人的脉,而那玄色身影坐在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说着话。
主要是单方面的,董灏雨没回几句,那人仍说得起劲。
等到那位病人离开,完綮才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唤了一声,“董神医。”
“你也是来看病的?”
完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自顾自道,“有一味药,整体是白花式样,但花瓣中间是蓝色线状直至花蕊。不知董神医有没有听过这味药材,倘若我没记错的话,是叫……”
她一顿,视线盯着面前的人,“彼兰草。”
董灏雨神情陡然严肃起来,“若是不看病,那就不要耽误老夫的时间。”
完綮见他飞快收拾完东西,拿起招牌就走。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她心中莫名,只见一侧玄色身影慢悠悠走过来,满脸幽怨之色,“綮綮,你对我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夏濯偷偷牵起她的衣袖,慢慢往里探了过去,握住她的手,试探性地捏了捏,好似在撒娇。
怎么来了漓沂,胆子大了这么多?她心中如此想到。
“别闹。”
完綮无法,由着自己的手落入他的掌心,在他手心点了点。
夏日的夜晚总是繁星漫天,点亮整片天空。今日却不同,黑暗昏沉,如同一片巨大的天幕压下来,使人喘不过气。
底下的帐篷燃起点点烛火,有一盏尤为明亮。火堆升起,木头燃烧的声响在黑夜中格外明显。风雨欲来,空中一道闪电照亮帐篷中端坐的身影。
他脸上有种不正常的红润,下巴处长出水泡,调药的手微颤,而桌前一张皱皱的纸条就这样平瘫着,墨迹未干。
火堆烧得更为热烈,瓷罐内药味浓郁,苦涩中弥漫着一股药香。
江汶将一小碗的调制的药材缓缓倒进瓷罐里,眼神清明,心中突然放松许多。
“听天由命了……”
他长叹一声,将纸条折了几折,目光缓缓看向瓷罐。
“轰……”
雷声隆隆,豆大般的雨滴倾泻而下,像是要把几天来的不满全都冲刷干净。
帐篷内,瓷罐倒在地上,灯火一闪一闪,明亮不定。
江汶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感受药效发作。
又一道闪电落下,帐篷门帘已经关上,只有雨滴沿着缝隙落在地上。
里头悄无声息,由着雨水漫进来,打湿已经歪倒的瓷罐以及撒落一地的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