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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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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楼中吃饭明显胃口大开,或许是因为氛围吧,这是和宫宴不一样的氛围。
但她很挑食,金玉满堂里的豌豆她一颗都没吃,怀中揽月的葱花也一个一个挑了出来。
往常这些都不需要她自己做的。
她吃完后发现楼上的人还在看着她,只不过表情一点奇怪。
有一点惊讶,还有一点……惊喜?
她连忙拿起桌上放着参片的袋子离开,生怕谢朝星发现一点不对劲。
待走出明玉楼大门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谢朝星那么聪明,不知道会不会怀疑,但重生这种事情也太过离奇了,说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就怕被当成是妖怪抓了烧死。
想想就吓人。
她沿着京华长街走着,沿路的彩灯飞旗是她在宫中从未见过的景色。
宫中从来都只有八角宫灯和印着皇室族徽的皇旗。
宫外的风是自由的。
她本身静默地走着,可身旁一个店面中飞出一个身影,若不是她躲闪及时,差点砸在了她的身上。
吓了她一跳。
路昭月抚着胸,惊魂未定,从袋子里夹了块参片含上,算是给自己定个心。
那店面好像是一个药铺,里面走出一个壮实的店家,此刻正挽着袖口,气势汹汹像是要打人。
而飞出来的男子略显瘦小,趴在地上捂着跨,看起来可怜极了。路昭月见他可怜,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不该去扶。
正当她想这些的时候,那店家拽起瘦小男子,扬着巴掌作势要打。
“钱不够还敢来我这要货,我家的人参可都是上好的野山参和西洋参!都订给了官老爷的!”
瘦小男子抵着那只大手,带着哭腔。
“分明之前说好了价钱的,是你临时涨价,还翻脸不认人!路过的各位大善人评评理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旁边有路人来劝架:“掌柜的,这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啊,讲好的价钱怎么能说涨就涨呢?况且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路人们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
店家啐了一口,“你们懂个屁,闵城发时疫,现在药钱都涨,更何况是人参这类子稀罕物。人家官老爷愿意出高价钱收购,我放着大钱不赚,磕这些小的?”
“可你也不能张口要价三倍啊!”瘦小男子见他这幅模样,也是急了眼。
路昭月听着,三倍?人参?这还不如去抢。
人参不便宜,但也绝不值那么贵。
一两普通人参大约三两白银,品质差点的野山参也就二十五两,年份越往上越高,但那些绝佳的野山参基本上都在皇宫,所以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野山参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
她走向店铺外展示的那些野山参,拿起一个细细打量起来。
这芦碗,还有这参须……
“你说你这是上好的野山参?”少女清脆的声音穿过,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她。
店家不假思索,大着嗓门回着她:“是啊,看这品相,少说也有三十年了。”
路昭月捏起参体,仔细地看着芦碗,声音不大,但很清亮:“可看你这芦碗,分明不像是三十年的。”
“还有这主体,铁线纹也不清晰。”
她拿着这野山参走入人群,给每个人看了一样,指着参须说道:“参须太密,而且断根太多,又短,还多破损。皮质也偏白了些。”
“你这野山参品质不正啊。”
店家见自己的次品被说破,脸红一阵白一阵,只见那姑娘转身将野山参放了回去,又去旁边拿西洋参片。
“这西洋参片更不用说,真假参半。西洋参混着桔梗片,还真是大胆啊。”
有路人好奇地问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路昭月从中选了两片,一真一假,递到众人眼前。
“诸位请看,真的西洋参切片层环纹很明显,还有菊花纹,闻之亦有参香,气味清香。”
她从小包中拿出一个参片递给一个路人:“这是我不久前切的西洋参片,先生你可以尝一下,是不是入口微苦且有回甘。”
那路人倒是不怕,直接将参片含进了嘴里。
“确实是唉!”
路昭月继续说道:“而这假的乃是桔梗片,细看可以看到切纹粗糙而且没有菊花纹,闻着香味刺鼻。”
“现如今疫情爆发,药物本就难得,你还真假混卖,还真是个黑心店家,也不怕害了人遭报应。”她这句话,竟说出了几分公主的威武。
“按照我临国律法,凡贩卖假药者,处拘役。”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传来,围观的路人纷纷为来者让开路。
来者身披月白色长袍,长袖银线勾边,衣摆上绣着振翅欲飞的仙鹤。
谢朝星虽是说着律法,但眼睛一直盯着路昭月,像是要把她盯出个窟窿,可那眼神却又不是那么锐利,看起来柔和极了。
“好在并不是成药,只能算是伪劣制品,否则刑狱的苦头够你喝一壶的了。”谢朝星看了良久才收回视线,淡淡地看着地上的二人,准确来说,是那个黑心掌柜。
“你谁啊!”店家倒是不怕这个年轻小子。
叶隐提剑上前:“不得无礼,这位是谢相。”
“右相啊。”方才吃参片的大哥喃喃道。
“这就是谢相啊,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谢相……”有两个女子低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路昭月趁着人多想开溜,却没想被某人发现了。
“你站住。”谢朝星好像一直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一动,他便喊住了,“先别走。”
路昭月好像有一种错觉,那句“先别走”像是在哄着她。
错觉,一定是错觉。
谢朝星向叶隐使了个眼色,叶隐便进了店铺,不知在干些什么,过了良久才出来。
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叶隐路过路昭月身边时,路昭月瞟了一眼,好像是一封检举书,上面写着密密麻麻地律法。
“好巧,关于这一部分的律法,是我主撰的。”他示意叶隐将检举书递到店家面前。
店家见右相在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得认栽。
“上面写的,认吗。”他语气平淡,不像是审犯人,倒像是寻常聊天一样。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惊。
店家咬咬牙,挤出蚊子一样的声音:“认”
“大点声。”
“认!”店家认命了,今日运势不好,遇到了这些破事,还碰上了大官,躲也躲不了。
谢朝星向叶隐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叶隐得了谢朝星的指示,从怀中拿出一块印泥,让店家印了手指印,才站起身,拿着检举书走回屋内。
“都散了吧。”谢朝星说着,抬脚绕开人群,顺手拉起站在门口的路昭月,无视旁人的震惊,大步迈入店门。
“你拉我干什么?”路昭月也是被他这一顿操作整得摸不着头脑。
谢朝星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语气柔和了一些:“你不知道检举书要有检举人才能生效吗。”
路昭月瞪大了双眼,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
“嗯,你。”
他将她拉到柜台边,递了支毛笔,修长的手指指着左下角,示意她签名。
路昭月拿着笔,就这么悬在空中。
她是真的不想签名,但又耐不住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在旁边盯着,只得下笔。
她抬手就写下一竖,转而愣住。
应该写“聂遥”,而不是“路昭月”。
墨汁晕成一团,如同她的思绪一样乱糟糟的,可她并没有发现旁边的人眼中的急切与欣喜。
她不看那团墨渍,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下了两个大字。
聂遥。
写完最后一笔时,若是她抬头,她就会发现谢朝星此刻已控制不住眼里的笑意。
他很开心。
只有公主和皇上知道他入仕的真相,……
不爱吃豌豆,因为公主小时候吃豌豆被噎过,公主也不爱吃葱花……
走路的姿势,站立的气质,谈吐间的习惯,下意识的小动作……
还有最重要的,笔迹!
两个人之间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相似点,而这些都在这个人身上呈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聂遥就是路昭月。
所以真的很奇怪,明明都换了一个身体,长相体型也大不相同,但还是会有一个人认出你。
他知道你所有的喜好与习惯,了解你的全部,甚至单看笔迹都可以认出你。
就像有的人明明是过客,但你的灵魂却在告诉你,再多看一眼吧,会有惊喜的。
因为她早已入心。
他以为已经彻底失去的,老天爷却又送回到了他身边。
他们之间也没有了身份的阻隔。
谢朝星看着身旁娇小的姑娘,嘴角的笑意难平,还好,路昭月还在。
路昭月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谢朝星看穿了,她写完名字后乖乖地站着,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
“大人,签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谢朝星本想再留她一会儿,可确实是想不到什么借口。
“你叫聂遥。”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憋出了这一句废话。
路昭月看着检举书上大大的名字,嘴角一抽。
“是的,大人。”
“聂太医的女儿。”
“没错,大人。”
谢朝星抿唇想再多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路昭月心中一喜,终于可以走了。
可当她迈出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谢朝星的声音。
“你可有婚配。”
???
不止路昭月愣住了,谢朝星说完这一句自己都懵了。
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应当是没有的,大人。”路昭月只感觉自己心头痒痒的,随即心脏“怦怦”地跳,她一手捂住心口,不敢回头。
“好,我知道了。”谢朝星心头一松,紧绷的感觉消失不见。
路昭月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快得吓人,连忙夺门而逃。
围观的路人还没散完,有的人看到路昭月一脸惊慌,纳了闷:“不就进去了一会儿吗,那小姑娘脸怎么红得跟个苹果一样。”
直到谢朝星出来才变了话。
“右相怎么也红了。”
大婶们像是想到了什么,默契地相视一笑。
路昭月跑了不知多久,只感觉喘不上来了,又含了块参片给自己补补。
突然间她感觉有人在扒拉她,她低头一看,是一个乞丐。
“姑娘……”
路昭月是个心地还算不错的姑娘,看不得人受难,但自己身上银两也不多,想着要不带回家当个护院?
她摇摇头,把这个想法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