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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入住‘鬼’村 ...

  •   沈赫还站在原地,腿站得有些僵住了,眼睛被风吹得干涩,却一错不错地看着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

      直到重新看见师父的身影时,垂在身侧的手松了松,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师父!”他不明白他会这样委屈,又这样欢喜。

      “乖徒儿。你师父打的山鸡。”他连油纸都没拆,就开始睁着眼睛扯谎。

      烧鸡香极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烧鸡。

      沈赫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两侧垂着的指尖微动却不敢有所动作。

      剑痴顿时有了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感,特别是有慈父感。

      他直接抱起了小徒弟,单手替他换了棉鞋才把人放到了地上。

      厚实的棉鞋,踩在地上像踩在云朵上,沈赫眼睛睁得滴溜圆,都忘记去看,只凭着感觉,轻轻地往前尝试走了一步。

      多一点的力气都不敢使,连站都站不稳了,连连后退了几步。

      “站好。”剑痴站在身后替他稳住了身形,又给他套上了棉衣。

      沈赫身子瘦弱,裹上了过冬的棉衣,却更加把人显得身子屡弱。

      剑痴看了看,掐了口诀,从酒葫芦里掏出了一顶稍旧的藏青色羊毡小帽给他扣了上去,刚好遮住了他那对冻红的耳朵。

      “好了,快吃。”

      沈赫等不及打开油纸包,直接撕开了一道口,烧鸡的香味扑面迎来。

      “谢谢师父。”沈赫抿着唇,嘴边陷下一对浅浅的梨涡,他不常笑,所以即使心中的快乐快要溢出来了,也依旧笑得羞赧。

      “师父吃这个,这个肉多。”

      剑痴捏着小徒儿递来的鸡屁股,毫不讲究地就坐下,又就着酒壶牛饮了两口。

      嘴里还嚼着肉呢,就开口道“刚刚看出些什么了?”

      沈赫的小嘴油亮,呆呆地摇了摇头。

      “笨。”

      他不笨。

      沈赫有些急,脑子里快速地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嗯,白色衣服的娘子……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还怪好吃的,剑痴悄咪咪地嘬了嘬手指,随意地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白衣娘子又哭又笑,还有……”他仔细的想着,竹杖上的纸娃娃一闪而过。

      “轿子上没有人下来,但是有一个纸娃娃,那个纸娃娃也很……”他也想不出怎么形容,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头皮发麻。

      剑痴点了点头,还算有点胆量,他还以为吓得都不敢看了。

      沈赫又想到刚刚在庙外听到的啃食声,不禁问道“师父,神真的吃人吗?”

      剑痴的手肘顺势搭在了小徒弟的肩上,手掌也只是虚掩着他的眼,回道“不,真正的神,是爱人的。”

      顿了顿,他又道“此界为人界,而人界之外的神界便是神祇所在之界。

      神祇身负神威,不可随意下界,但神祇常入轮回井,化身入人间救助人间。

      我们也可以通过通神柱知道神界的神。”

      “那世上还有很多神吗?”沈赫听得兴奋,若世上再多些神祇,就不会有那么多苦难了。

      剑痴遥遥看向长安,那里有着最后一根通神柱,喃喃道“没有了。”

      神,也是会陨落的。

      “人妖畜死后入冥司,由泰山府君管之。含冤而死化作厉鬼则入鬼界,由魈羿掌管。而仙魔无残亡灵则入无极渊,神一旦神陨便直接魂飞魄散,仙魔神皆不可入轮回。”

      沈赫认真地听完,他不禁开口问道“那神怎么样才会神陨呢?”

      剑痴揉了揉他的脑袋“万物皆有命,载于生死簿,神投生于凡间,若未按命中之劫所死,便会神陨。”

      沈赫暗暗想着,神若投入了凡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命劫,那岂不是很容易就神陨了。

      那么神为什么还会想要来到人间呢?

      “一会儿我们还要回封澜村,就当我们是第一次来,切不可让人知道我们在庙中呆了一晚。”剑痴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说。

      说着,还顺走了一个鸡腿。

      沈赫将油纸包往前捧了捧,乖巧地点头。

      二人处理完残渣,便往村中去,走的还是初入封澜村的路。

      但,一切却跟见了鬼似的。

      他们沿着人工砌的石子小路往下去,水车依然缓缓转动,舀起清澈的活水灌溉田地。

      而原来的杂草丛生的荒地整整齐齐地长着蔬菜,虽然盖了霜,但看长势就能确定是个大丰收。

      整个村庄笼罩在冬日的冷阳下,但站在山腰看,附近百里明明层云密布,不见一丝阳光透露。

      剑痴舔了舔嘴唇,刮干净了嘴边的油水,随手从一边的小山坡扒拉了泥,往两人脸上抹了抹。

      掐了个决,从酒葫芦里拿出一件青色道袍换上,又取出一根表面光滑的奇丑无比的棍子,一手拄着杖这才怡怡向前走去。

      沈赫乖乖地跟在师父身后,偷偷伸出干净的小手,擦了擦小脸边缘,怕弄脏了新衣服。

      “郎君从何而来?”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估摸着是而立之年,皮肤黝黑,粗大的手指上布满了微微泛黄的裂纹,一看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咳咳——”

      剑痴虚弱地咳了两声,道“贫道乃长安清真观道士,路上遇到了大妖,只怪贫道道行疏浅,已有几日未曾进食。还请郎君行行好,赐我和我这小徒弟一顿饭吃。”

      沈赫悄悄看了一眼师父,接收到暗示立马也“咳咳”了两身,虚靠在剑痴的后背上。

      男人打量着这对落难师徒,他们二人身上除了脸上脏了些,也不见有外伤,可见实力颇深,否则遇见大妖,恐怕只有葬腹的命运。

      男人眼神里多了写恭敬,略微打直了驼着的背,笑道“道长若是不嫌弃,可到家中一坐。”

      剑痴连道“多谢。”

      男人转身折了回去,给师徒二人带路。

      路上也并没有看到其他村民,按照他的说法是还在休息。

      但现在已是卯时,寻常的农户哪里还有在家里歇着的。

      不过既然他没有多说,剑痴自然也不准备多问,省的叫人起疑。

      剑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村子,房屋修缮得极好,青砖白瓦的不在少数。

      田地中的作物也长势不错,一看便是丰收年。

      如今还是上元节,户户张灯结彩,纵然没人,也是一派热闹景象。

      “郎君?”女人从晾晒的被面后走出来,惊讶着男人和他身后两人。

      “这便是我家了。”他推开木栅栏门,吩咐道“快去准备些汤来。”

      说罢,封大山才转头招呼二人坐在院子中的木椅上。

      小院中一派平和宁静,但隔壁垒着青砖高墙的门户却隐隐可见白帆。

      “道长,请。”

      剑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神,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村中是有老人走了?”

      李娘子端碗的手一松,热水泼了一地,慌忙道“锅里还有些,我再去盛些。”

      封大山的身形也一顿,模糊地答道“道长多虑,没人走。”

      那可是大大的好事。

      他心中默默地想着,但不知为何,并未将此话说出。

      沈赫小心地端着比他脸还大的海碗,小口小口地抿着热汤,刚好一解嘴里的腻味。

      “贫道内受重伤,恐怕得在此小住两日。”剑痴的手状似摸向怀中,掏出了两张黄色符纸。

      “贫道身无常物,只这平安符,若缝作贴身物佩戴身边,危难关头可保一命。”

      封大山心中一跳,这些物什就算是家财万贯也轻易买不到。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接过了符纸,语气也热络了许多“西屋还空着,平日里也有打扫,道长若是累了此刻便能去休息。”

      “有劳。”剑痴虚弱地笑道,拄着杖艰难起身。

      沈赫还来不及起身去扶他,身边的位置就被人占了。

      封大山搀扶着剑痴,动作小心,目光不经意擦过剑痴的衣襟。

      他怀中,鼓鼓的一团,似乎还放着什么。

      沈赫扶着桌沿滑下椅子,小跑着追了上去。

      封大山将人扶到了榻上便退了出去,自觉带上了门。

      闭着眼打坐的剑痴这才睁开眼,从葫芦里掏出了两颗青玉珠子抛向了空中。

      珠子发出莹蓝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榻上的空间,最后化作一条血藤镯挂在剑痴的手上。

      剑痴布下结界,给榻上铺上羊皮毯子,这才懒懒地倒下。

      好久没这么正经摆打坐的姿势了,真是骨头都疼了。

      他解下腰间的葫芦,晃了晃,大拇指一翘,掀了葫芦的塞子,侧撑起身子,嚎饮了两口,这才像活过来一样。

      看着规规矩矩站在床榻边上的小徒弟,顶着小泥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无奈地掐了个清洁诀把人收拾干净了,道“干站着做什么,上来温书。”

      剑痴不知哪里拿出的书,蓝色封皮,样子很新。

      沈赫撑着身子坐上了塌,小心地脱下了棉鞋,拎在手中,待趴上塌上,才将鞋规矩地放在了地上。

      他垂着眸,看着师父破破烂烂乱丢的布鞋,又往外趴了些,伸手勾着鞋。

      “小心。”剑痴心头一跳,这小家伙可真容易养死。

      剑痴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提小鸡仔似的提住了沈赫的衣领。

      吊在半空中沈赫呆呆地拽着布鞋,心跳得飞快,吓的。

      “回神。”将人放了下来,剑痴也没有再躺回去。

      沈赫将布鞋和自己的小棉鞋并排工整地放好,这才跪坐好“谢谢师父。”

      勉强接受了小徒儿的谢意,剑痴掀了掀眼皮“行了,看看,识得几个字?”

      连启蒙都未曾,他又能认得几个字呢?

      沈赫抿了抿唇,接过书,看见封面上字体娟秀地写了两个字,竟然意外地认识。

      “沈知秋。”

      剑痴怔然,有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叫你师父大名做什么?”

      沈赫闻言脸一白,他虽未受学,尚懂礼。

      《说苑·臣术》有云“诸父臣而不名,诸兄臣而不名,先王之臣臣而不名。”

      纵然君王亦不能直呼臣子其名,更何况是弟子对师父,这何其大逆不道。

      “师父,对不起。”

      剑痴本就不是讲究这些条条框框的人,不过见徒弟一副要被吓死了样子,只好说了几句哄孩子的话。

      好容易将人哄住了,心里不禁道,这养孩子可真是个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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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抱歉啊宝子们,最近更新的不是很规律。因为最近有一些考试所以比较忙,这个周末可能会有一章,等忙过这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更新。 喜欢的宝子可以先放书架养一养,我会有修改完善,希望把更好的成品呈现给大家。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