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流浪的六便士

13、地下城

　　言泽曾经问过陆晓关于脖子后面的奇怪纹身，但是当时陆晓只是回复了他一句，这是被选中的人的象征。
　　被选中的人，是被什么选中，又是为什么被选中，被选中之后要干什么，没有人给他答疑解惑。言泽一只以为被选中是一件概率极其低的事情，陆晓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被选中的人。直到他进入了平南王府，直到他见到了无数个被选中的人。
　　“这座城中有无数个被选中的人，陆晓，我不想失去你，在这座城。”
　　地下城的居民都是鬼，地下城是人死后的归处，但是不是所有的人死后都可以来到这里的。人们活着的时候幻想自己死后去往极乐世界，人们美化死亡，说死亡的人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会成为活着的人身边的一切，他们用这些话给活着的人带来希望。但是没有人知道死后会去哪里，地下城只是一个短暂的居所，城中的鬼也会有死亡，循环往复。
　　言泽一直记得平南王给他的劝告，自他进入王府的第一天起，这位王便知道他还是一个活着的人，但是他没有怪罪言泽，因为他知道言泽会帮助他实现霸业，会助他当上那城主之位。这是他们两人共同默认的事情。平南王有时也会闲来无事告诉他一些关于地下城无伤大雅的秘密，比如地牢中关押的纹身者，比如这些所谓的被选中的人。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任你们选择，就应该让你带着娜娜直接回到地面上去。”
　　“晚了。”
　　是啊，晚了。
　　“言泽，我可以放弃这次任务，你知道吗？”
　　“但我知道你不会。”
　　陆晓一直认为队里最难搞的人是言泽，没有之一。许城和莫奈会听从队长安排，不会擅自行动，许池虽然看起来难搞，不听话，但是他傻不拉几的，一训就乖，但是言泽不同，认理，死倔。
　　但是说实话，他的确是不会放弃这次任务的，他们小队之所以能够在四队中展露头角，并不是因为他们实力有多强，也不是他们团队合作力强，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完成任务是主打一个要任务不要命，我可以死撑。
　　“陆晓，队长，我们队伍传统一直是要钱不要命，我并不是要求你惜命，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次任务主线不在他们那些追杀者，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追杀者是数不清的，没有必要在这里，在一个鬼城葬送。
　　“你都叫我队长了，那就盖吧。”
　　漫长的沉默之后，陆晓宣告退让一步。
　　“真开枪啊，那可要小心一些，还有哥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失手把陆晓留在这里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作为对内的游走攻击手，许城的武器就是他腰上挂着的两把枪，他给这枪起了一个极其炫酷的名字叫做终结者。原因无他，终结者的子弹的确是具有终结作用的，弹夹全满，六发连射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撕裂你的灵魂，让你无法超生。
　　许城的武器射杀过很多人，但是不带有攻击目的的射杀自己的队友确是头一次，握着枪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手在发抖，额头甚至有汗冒出来了。
　　“手不要抖，瞄准一枪解决就好。”言泽拉着陆晓比划着设计方向，并拿出药包随时准备救援。
　　“可是言泽，你的腿看起来有在抖。”
　　陆晓无情揭穿了言泽故作冷静的表象。枪响时刻，陆晓感觉自己的后颈像是被撕裂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头脑混乱，眼睛像是被覆盖了一层雾气，让他什么也看不清。
　　等到意识重新恢复的时候，他已经在去平南王府的马车上了。
　　“醒了，感觉还活着吗？”
　　“让你失望了，没死。”
　　“我觉得我让他开枪这件事情你是生气的。”
　　“当然，你现在才意识到吗？我让人无缘无故给你一枪你愿意吗？”
　　“不愿意。”
　　“那你说我该不该生气啊。”
　　言泽有毛病这件事情在他们四队不是一个秘密，毕竟言泽有先天性感情障碍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只要你跟他多说两句话，你就可以感受到，也会被气死。
　　“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当然是去那平南王府吃香的喝辣的了。”最在车厢前面的许池听到动静打开帘子探头说到。
　　“哦，好吧，咱们刚刚在赌场赢下来的筹码你带来了吗？”
　　“当然带着，但是你好像对去王府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兴奋，那可是王府啊。”
　　“筹码给我。”
　　“好吧。”
　　从老者哪里赢回来的筹码并没有被带去兑换，这是陆晓昏迷之前就要求的。对于这件事情，许池还研究了好久都没有发现这几个筹码和在万赌坊兑换的筹码有什么不同。
　　“和任务有关吗？”
　　“对，我之前晕过去之前让你注意看着刚刚和我互赌的老者还在不在楼下，怎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赞你料事如神，那老者果真不在了，管万赌坊的管事还说根本没有见过那位老者，他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凭空消失了。”
　　“我在赌局的时候让阿城和许池一直在用声音辨别是大还是小，我们是一直在赢的，但是后来我就发现老者很奇怪，他一点都不疑惑我们为什么会一直赢，也不会采用赌场那种让人强制输的出老千的方法，还有就算他每次对赌扔出来的筹码都是随机仍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精心安排的一样。再加上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本次的任务，所以我怀疑他就是任务颁发者。”
　　但是这次的任务跟以往的任务不同，这次的任务并没有直接说明，反而给了他一堆筹码，一开始他还在想说不定赌完后会给提示，结果没有想到竟是先碰上了言泽，现在想想老者直接就离开了想必是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了。
　　“你已经在平南王府待了一段时日了，你看看能不能从这筹码里面看出点东西来。”
　　言毕，马车便停下来了，应该是已经到了王府上了。
　　“筹码的事情暂且先交给我，我会安排你们和娜娜住在一起，至于我还跟那平南王有事情没有结算呢。”
　　“万事小心，有状况不要冲动。”
　　“这话应该跟许池说，我跟他可不一样，我可不会莽撞行事。”言泽把筹码全部装进了自己的武器医药包，顺便还从里面掏出几瓶颜色不同，不知作用的药给陆晓。“我给你的这几瓶，除了那个蓝色的以外都是用来保命的，其中黑色的叫头七，快死之人也能维持七天，七天之后必死，什么东西也救不回来，不是让你们自己用的，是用来防身和杀人的。至于那个蓝色的，是外敷的，治你脖子上面的伤的。你先在这里修养几天再去打探消息，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几个干便好，你们才是那个需要万事小心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有最后一句要说。”
　　“说。”
　　“不要生许城的气，他是个老实人，现在都快要内疚死了，你若是不气了，就理一理他，你看看他那可怜样子。”
　　“我知道了。走了。”
　　平南王府很大，大到陆晓他们在府上转悠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莫奈住的偏房，而且刚刚他们下车的时候还听到那位所谓的管家说这地方只是王府的别院，真正的府还在远远的一边。
　　“我的天啊，真不敢想象这就是王府啊，娜娜啊，不是我说你，我们三个在外面露宿街头的时候，你们竟然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太没有人情味了。”
　　许池绕着屋子四处转悠，这看看那瞧瞧，东砰砰西摸摸，嘴里顺便谴责言泽他们找的太慢，现在才找到他们三个，还嘀嘀咕咕的说自己前几天过的日子有多苦，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整天在外面挨饿受冻的。
　　“许池，你要是再嘀嘀咕咕的一边叨叨一边乱碰，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跟外面的下人共处一间房。”
　　“莫奈，就算咱们久不见了你还是那副老样子，明明还是一个小孩子，装什么深沉啊，我不就是多说了两句，你到底在凶什么。小心长大变成老巫婆。”
　　“懒得理你，我变不变成老巫婆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是一个大笨蛋，我要开始干正事了，笨蛋。“说完还对许池做了一个鬼脸，如愿以偿看到他气急败坏的脸后继续说“队长，我先跟你讲讲现在地下城的全面局势吧。“
　　“嗯，说吧。”
　　陆晓收回自己放在瓷瓶上的手，古董哎，不知道任务完成的时候能不能顺带顺一两个回去。
　　莫奈说的跟他们一开始打听到的差不了多少，地下城的三王和城主四方势力占据了整座城，其中万赌坊是平南王的，四轩坊是广安王的，而百花坊则是三王之一镇远王的。至于这城主则是掌管了最后一坊醉仙坊。
　　“百花坊收集情报，万赌坊收纳钱财，四轩坊锻造兵器，这最后一坊醉仙坊是干什么的。”
　　“广纳贤士。”
　　醉仙坊，醉仙坊，坊如其名。用许池的话来说就是买酒的。城中人都认为三王和城主对对方的产业都不太了解，其实不然，四位都很了解对方是干什么的。
　　广安王坐拥了城中的鬼士，城门口的士兵也有他的人，黑衣斗篷也是他的，拥有那么多士兵必然需要武器，四轩坊便是他用来筹备武器的。至于这万赌坊，平南王生性爱好奢靡，没有足够的财富是无法支撑他奢靡的生活的，而镇远王和平南王乃是一家，两家都是以奢靡为主，百花坊便是者镇远王的。最后便是这醉仙坊，醉仙坊是招纳贤才的，贤才治国，贤才救国，城主显然是最需要的那一个。
　　“现在已经知道的便是这广安王与我们不对付，而平南王现在看来是和我们一伙的，虽然不知道这王可信不可信。但是在言泽破解出来任务之前，对于其他的两个我们先不要出手。静观其变。”
　　“咱们这算不算是卷入了这传说中的王权争霸了。”许池闪着星星眼凑过来问道。就连一旁沉默的许城也悄悄看向这边来。
　　“怎么不算呢。”
　　“那咱们是要支持哪一个呢？”
　　“当然是任务说支持那个便支持那个了。”
　　“可是咱们现在占的是人家平南王府哎，咱们这样占着人家的地盘却不帮着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啊。这不是坑骗人家吗？”
　　“开始替人家打抱不平了，反正现在任务还没有出来，你也还没有吃人家的饭，你可以找借口直接离开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许池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不需要露宿街头了，可不能再回去了。
　　“言泽和那平南王交易的时候肯定会想到这些，我们暂时不需要管，而且这平南王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活人了，你看桌子上面的东西都没有很大的死气，这平南王既然能当上王就必定不简单，所以我们对他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其实，队长啊，这平南王现在还是信的过的，泽哥跟他的交易时都服下了回肠丹。”
　　莫奈病怏怏的靠在床边说，这话说的慢吞吞的，但是说完之后换来了全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