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食肆经营指南》添翊

4、许巧巧

　　四季分别提供不一样的菜系，菜单另出一份热炒菜，如此一来，两份菜单便避免了客人想在夏日喝姜汤的情况，也能满足所有客人的需求。

　　清河街上的各式各样的铺子很多，菜品是一家比一家好，酒楼里的歌舞表演是酒楼的特点，人们愿意一掷千金听上一曲。

　　最西头的皇室菜肴是他们的特色，只要你愿意花大价钱，便能吃到宫里的佳肴。

　　而许家连店小二都雇不起，只能在食物上做出点花样来。四季食肆就是团圆餐厅的特色。

　　刚开业的铺子，知名度也很低，若是真正想吸引来客人，食物好吃是最基本的，价格也要有讲究，许幼言支着脑袋苦思冥想。

　　许母看着许幼言的菜单，皱了皱眉，道；“幼言，你这字真是大有变化啊，这个是清炒？清炒……”

　　“清炒菠菜。”

　　许幼言轻咳一声，垂首道：“娘，我这字是自己独创的，呃……我这是简笔，我这样记客人的菜记得快。”

　　许母轻笑一声，拿过纸笔来，将许幼言的菜单再拓印一遍，许幼言挠了挠头，在一旁研墨。

　　许幼言将自己开四季食肆的主意说给许母听，许母点点头，思酌道：“按你这么说，酷暑吃到凉食，寒冬饮热汤，各个季节提供不一样的食物。”

　　“对。”

　　“你这经营模式我还从未听说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能不能行，试营业那天不就知道了。娘，你看我这菜单的定价如何？”许幼言把定好价格的菜单推给许母看。

　　“冷面三文，凉糕两文一份，杏仁糕一文一份。幼言，这价格是不是太低了？”许母考虑到饭馆在修建上的花费，提醒道。

　　许幼言道：“娘，咱们卖的这些东西成本不高，况且餐馆的定位是寻常百姓，铺子就薄利多销，若是生意做得好再另说。”

　　“行，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娘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许母道。

　　夜幕降临，清河镇上花灯亮起，许母背着竹筐回家去给许父做饭了，许幼言则留在餐馆谋划起别的事。

　　她在门口架起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平铺一张红布，添几个盘子，把方才做的凉糕、冰粉、冰果脯一一摆放，燃起一盏小红灯笼。

　　远远望去，清河镇街道看不到两头，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这里的繁华程度不亚于现代的商业步行街。

　　她踩着凳子棍，把双手合为喇叭形状，吆喝道：“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啦，团圆餐馆现推出试吃活动，大家快来看看啊……”

　　一经喊出，铺子周边便围了一群人。

　　“小姑娘，你这些都不要钱吗？”

　　“对啊大叔，这些都是试吃的，我这铺子三天后就要开张了，我想先让大家伙儿尝尝，提提意见。来，我先给您盛块凉糕。”

　　抱着孩子的大婶，指着杏仁糕道：“姑娘，你这个是什么啊？”

　　许幼言一一介绍，“大婶，这个是杏仁糕，这个是果脯。你看这些都是消暑的吃食，我家铺子在夏日主打冷食，我给您盛份尝尝。”

　　铺子周遭的人越来越多，手中都拿着许幼言的凉食，品尝后的人无一不点头称赞。许幼言瞧着人们满意的样子，也笑了，心道这条路应该没走错。

　　“各位，我家铺子三天后正式开张，菜品呢都是大家今日尝的这些，当然还有许多精致美味的食物需要当天入店品尝，小店薄利经营，还希望大家伙儿到时候给捧个场啊，在此谢过各位了。”

　　“没问题，没问题，这夏日自然要吃些清爽的，小姑娘这冷食做的不错，解暑好吃，全京城都找不到第二家，我们到时候一定捧场。”

　　清河镇上的百姓都是寻常人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由最开始街上的第一声吆喝声，到如今变得此起彼伏，都离不开邻里间互帮互助。

　　几十年来，清河街上从未因为抢铺子地盘一事吵起来的，也从未听说过有小偷摸银碎。各位都是勤恳老实做买卖的，也自知经营的苦，所以在镇上但凡有商铺开张，自是要去捧场的。

　　朴实助人，便是清河镇的风土人情。

　　许幼言心里一阵暖暖的，她俯身将凳子搬在屋里面，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裙摆。

　　她一转身，只见小女孩儿扒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后一块冷糕，这是许幼言等着晚上饿了填肚子用的。

　　“小妹妹，你想吃这个吗？”许幼言将糕点捞出来，浇上一勺桂花酱递给她。

　　女孩儿点点头，怯怯地看着她。小手犹犹豫豫地伸出来，再收回去，像是在看许幼言的脸色。

　　许幼言笑了，把糕点塞在她手里，道：“给你的，吃吧。”

　　女孩儿个子不高，连桌子沿都要垫着脚才能碰到，许幼言搬来一个凳子，刚要抬手抱她，被一句喊声叫住了。

　　“丫丫！”妇人大喊道。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女孩儿，眼泪夺眶而出。

　　“你这孩子乱跑什么，娘找你一天了，你怎么回事，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

　　夜幕之下，街道上的摊子大多数收摊了，不见繁华景象。微风吹拂，母女二人跪在地上紧紧拥抱，许幼言走进，瞧着这妇人觉得有些眼熟。

　　妇人一身布衣，许是跑得太急，跌了一跟头，身上都是灰尘。仔细看才发现，这女子不过十几岁，模样生得不错，单从侧脸就能知道这是个美人。

　　许幼言扶她们母女起来，女子粗粝的掌心刮到了她，她皱了皱眉。

　　女子抹了泪，一眼就认出了许幼言，有些迟疑，“我没有认错人吧，你是幼言吧！”

　　许幼言登时头疼，脑袋快速运转，想在记忆中搜刮些什么。

　　女子握着许幼言的手紧紧不放，摇晃她的肩膀道：“我是你小姑姑啊，你不记得我了。”

　　她抹了把脸，似乎想擦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极力证明些什么。

　　“小姑姑？”许幼言终于记起来了。

　　但也是在瞬间许幼言便愣住了，记忆中的那个人与眼前的这个人除了轮廓、声音对得上，其他的都完全不同。

　　许家老爷子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是许氏大伯，老二是她爹爹，而这个老三就是许巧巧。

　　许巧巧出生后的第二年许幼言便生了，按辈分是姑姑，实际上两人就差一岁，许幼言一直把她当成姐姐。许巧巧冰雪聪明、活泼开朗，爷奶十分喜欢，但奈不住她是个女儿身。

　　许幼言十六岁那年，许巧巧寻死不成，被绑着给大自己四十岁的大汉当了小妾，婚后的生活可想而知，许巧巧娘家没什么权势地位，主母处处为难她。

　　可许巧巧伶牙俐齿，孑然一身，摆着一副谁惹她她就和谁拼命的架势，府内上下都怕她几分。主母又如何，只要她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她孤身一人留在府上，难免受小人设计。她不敢相信自己有了喜脉，多次寻死被人救了下来，也是从那日开始她整个人以花束凋零之势日渐消瘦。

　　看她这样主母也不再针对她，人们皆道二夫人活不过来年春天，谁曾想，许巧巧吊着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还生了小女丫丫。

　　鬼门关走一遭，许巧巧彻底看明白了许多事，爹娘常以家中疾苦劝她听话懂事，但如若真爱她，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遭遇此等苦难。

　　看着怀里的小生命，许巧巧决定振作起来，哪怕是为了孩子也要争口气。

　　却不曾想，孩子生下来家中老爷身体便不行了，人人都成丫丫是天煞孤星，把自己的父亲克死了。

　　府中没了他们母女俩的容身之地，许巧巧带着丫丫离开，靠着前几年的积蓄在清河镇上住了下来。

　　本来今日许巧巧是打算外出寻个糊口的活，谁知道一回去丫丫就不见了，她扯着嗓子喊，也不见女儿踪迹。

　　天色由黄转黑，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如同行尸走肉般飘荡在街上，抬头就看了女儿和许幼言。

　　许幼言看着昔日和自己玩耍的小姑姑，姐姐，心口泛酸，说不出话来。

　　她赶忙领二人进屋，给他们做了两碗汤面。

　　许巧巧看了店里的摆设布局，眼中一亮，“幼言，我自婚后就鲜少出门，也很少回娘家，没想到二哥家的产业都这么大了。”

　　许幼言垂眸，抚摸着丫丫的头发，收了泪光，道：“巧巧姐，这些年你和孩子还好吗？”

　　许巧巧一愣，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如今我离开了府里，后的日子肯定比之前好。”

　　许巧巧生得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这么多年了，那双眼睛不再明亮，多了些疲惫。许巧巧这些年吃的苦无人理解，爹娘会说她命不好，只有许幼言知道许巧巧原不该如此。

　　许幼言给许巧巧夹了果脯，“甜的，姐姐尝尝。”

　　蜡烛灭了一根，许幼言没有去点，她盯着烛芯，道：“巧巧姐。”

　　“嗯？”许巧巧筷子一滞。

　　“你和丫丫留在我这里吧，小店准备开张，正缺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