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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画地为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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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赵跟你说什么?”
我妈:“说什么?你还用问吗?”
我:“我不问清楚,我怎么和你解释?”
我妈:“说你是同性恋,招蜂引蝶,连累其他班孩子被学校劝退。”
“徐奕洋,我没想到你在学校这样,怪不得徐子林跟我说,我哥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我:“你先把徐子林说的放一下,这两个不是一件事。”
我妈:“怎么不是一件事?你没问题,男同学怎么都爱往你身上挨?”
我:“除了老赵给你打电话说的那个男生,没有别人。”
我妈:“徐奕洋你给我坐下,把话说清楚!”
“你心思不在这个身上,就在那个身上。”
“你对沈席儒,人家知道你心思吗?”
“人家要是知道,我真没脸见你韩姨,你爸都笑,沈席儒是不知道,知道人家不可能再搭理你。”
我:“你刚说的像真的似的,说我给沈席儒发暧昧短信,现在又说他不知道我歪心思,这不前后矛盾吗?”
我妈的气势被逻辑打下去半截,卡带似的,“你不用不承认,不承认我也知道。”
“你不是对同性感兴趣,你电脑搜同性恋?”
我:“你查我浏览记录干什么?”
“我是搜了,但不代表我就有问题,而且我现在青春期,你查我电脑,不觉得尴尬吗?”
我妈:“徐奕洋,我一提沈席儒,你反应这么大,我说一句,你十句等着我!”
“就这样,我还指望你给几个弟弟做榜样?”
“这要是让他们看见,以后都跟你学,没老没少,和我犟嘴。”
我:“你想问什么就问,我没说不回答,不用给我扣罪名。”
我妈根本不听,念叨:“连徐子林,最不听话,都说我哥成绩下滑,我好好学习,妈你放心,我将来考个好大学,我哥什么样,我不学他。”
这话什么情形说出口的,可想而知,但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和我妈沟通时的鬼打墙——你越想跟她把话说清楚,她越东一句西一句拉人头佐证自己的观点。
不让她把打好的腹稿说完,休想沟通。
我点头,“嗯,不和我学是好事,我不是一个好榜样。”
我妈听了,过来打我,有好几下我没能躲开。
凭白被她捶了好几拳,施暴的人反倒哭了,我强压下心里的火苗,“你哭什么?我都说了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我没拒绝沟通。”
我妈没理,但还是硬撑着施威风。
我不出声,她有点下不来台,憋了好一会儿,一副法外开恩的样子,让我把学校的事情,从头到尾讲给她。
我如实汇报,包括老赵在当中的行为,他让我联系家长,我没有联系,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并不是想故意隐瞒什么。
我妈本来就没抓到我把柄,张牙舞爪,全靠徐子林给的情报和她自己的想象。
因为就算冤枉了我,也没关系。
她知道,我即便再委屈,也会先接住她的情绪。
用事实证实:在这个家,不讲理的人,更容易占领社交上位。
我妈:“那天中午的电话,也是那孩子打来的?”
我点头,正赶上徐备明车子驶进院里。
他走进来,看见我被我妈揍过的样子,假模假式地劝慰:“有话好好跟你妈说。”
我没出声,我妈把学校的事情转述给他。
徐备明听了连连摇头,“不对,你那么做不对,人家孩子也不一定像你说的那样,可能就是没朋友,孤单,想和你交个朋友,你开导开导他,事情就过去了,同学之间讲团结友爱。”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有人的地方就有舞台,徐备明面对观众,最喜欢说的就是漂亮话。
我如果顺着他的话听下去,没一会就会被逼到情绪失控,顺理成章扣上不理智的帽子。
“我友爱不了。”
我生硬的拒绝,不利于他接下来的发挥,徐备明冷哼,“我说话你不爱听,我也教不了你。”
看向我妈,“丽芙,你说徐奕洋这件事做的对吗?人家孩子上学上的好好的……因为你儿子退学。”
转过来问我:“人家其他同学,不看你不顺眼?对你没意见?”
我妈表示赞同,“这个事情,你可以好好跟他说。”
我:“我说不了。”
来龙去脉我已经交代清楚,他们现在并不是想和我讲理,只是在事后表演人类的优柔和慈悲。
徐备明见我防备,戏谑笑道:“这点事儿处理不好,让老师把电话打来家里,给你妈吓得贼死狼嚎。”
“什么又是自杀,又是跳楼。”
“那么点小事,你在学校就能处理,都是同龄人,还至于让事态扩展到这种地步?不知道动脑子?”
我:“我没那个头脑。”
徐备明:“你没那个头脑……你完蛋!在家里和父母相处不好,到学校跟老师同学也处不融洽,你妈还动不动夸你!”
“你不想和人家做朋友,你可以好好跟人家说,你没必要刺激他。”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不管我如何处理,他总能挑出毛病。
我没必要跟他讲我的感受,在他看来也不重要。
我坐下来解释,也不是为了让谁理解我,反而是为了解决他俩的情绪问题。
徐备明笑意盈盈。
终于揪住我的不是,以此为据点,和我妈讲起了他在我这个年纪,是如何圆滑处世,怎样解决了复杂的人际问题。
末了,还补上:“你儿子,比我差远了,学去吧。”
“一代不如一代。”
他慷慨激昂地演讲完,家里的电话响了。
正值兴奋头上,徐备明大步走过去,接起电话,来往几句话,便蔫了下来。
他把电话放在边几上,走过来对我说:“找你的,徐奕洋。”
我妈问:“谁啊?”
徐备明浑身不自在,“没说。”
我第一反应是谢凡“监视”到我没去学校,又把电话打来了家里,“我不接。”
徐备明:“你不接,去你跟人家说一声。”
我:“我不去!”
“那么大小伙子,遇到事就往后躲,还让你老子给你擦屁股!”
徐备明气呼呼,又走到电话跟前,拿起来,底气不足道:“徐奕洋……没在家。”
他刚才撂下电话,应该是对谢凡说过来叫我,现在在那边尴尬地撒谎,“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挂断电话,徐备明走过来,“下次,别让我给你们接这种电话。”
我:“你不说让我友爱同学吗?你接电话都受不了,你让我去和他友爱。”
徐备明:“这孩子是有点膈应人,说话黏黏歪歪的。
我妈:“这事,咱们过去。”
“你和沈席儒以后少来往。”
徐备明见我妈又起话头,不耐烦,“嗨呀!”
估计是怕我妈说着说着,把他俩背后编排过我的话说漏嘴,破坏他刚才自我感觉良好的形象。
极力阻止我妈。
我妈对他道:“你把嘴闭上。”
“徐奕洋我问你,你在电脑搜同性恋和沈席儒没关系?我不相信。”
徐备明:“人俩好,从小就一起玩,你这个人。”
“我走,我可不和你们在这扯了,没有一点正经的,我一大堆事处理,我可没时间。”
他边说着边朝外走。
我妈:“你滚,你别在这妨碍我。”
我:“我和沈席儒一点事都没有,徐子林和你说什么,只是他捕风捉影,你不是也没发现证据吗?”
我妈又来,“你不正常,徐奕洋,我认为不正常。”
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妈:“你把成绩提上来,要不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我成绩没下来几名,正常考试,全校排名是会有浮动的。”
我妈:“浮动,你怎么不向上浮动,你心思用在哪了?”
我:“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妈:“我想让你考第一。”
我叹气,“目前来说,我办不到。”
“你办不到,还是不想办啊?”,“徐奕洋,我是你妈,我说的话都是为你好。”
“你要是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我不相信你考不好。”
我:“妈,我不是机器,前面还有尖子班,你想让我一下考第一,真办到了才怪呢。”
我妈:“不是,我纳闷,徐奕洋。”
“沈席儒他一个男孩,哪吸引你,把你吸引成这样?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了!”
我:“我只是说,我的成绩不可能像坐火箭似的,一下子就提升。”
我妈见我不着道,刺激不成,也没法借此立威,道:“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那个心劲(指对沈席儒的喜欢),让孩子都看出来了。”
我:“你说的孩子,不就是徐子林吗?他怎么看,于我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你想让我专心学习,可以直接跟我说,为什么非要企图让我背上污名,再雪耻呢?”
“这和我爷奶对我爸招数,有什么区别?”
我妈:“……”
“我只是想让你好,我不希望你被别人戳脊梁骨,我小的时候,你姥家那里的同性恋,说出来被人家知道,多少人追着打,我不希望我儿子,也受那种侮辱!”
我妈声泪俱下。
我明知道她哭,有一半是想掩饰自己的过失,却还是无法心硬,递抽纸过去。
我妈抽出纸,擦眼泪,“徐奕洋,有一天你成家了,有这么多孩子,个个都像我这样操心,你就知道我的苦楚了。”
我:“对不起。”
不知道这句话,触及她什么,我妈哭得更伤心。
声音越来越大。
恍惚间,像是从很遥远地方传来。
有那么一瞬,我分不清现和虚幻,意识把我往回拉,从第三视角回到自己身上。
我重新感受到被掌控,和自我强迫。
我们又用眼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成泥。
依照惯性,压抑自己的情绪,机械重复:“妈,对不起。”
“……”
“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