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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故人 ...

  •   顾一澜自来阙都后,还是第一次出城门,到这郊外,之前一直想着离开阙都,如今出了城门倒也没那么……

      顾一澜不由一怔,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车轱辘缓缓停下,军营到了。

      顾一澜跟着殊十二进去,门口的守卫似是认识殊十二,熟稔地打招呼,问他顾一澜是谁,殊十二颇为夸张地介绍说这是大将军夫人,那守卫连忙行礼,顾一澜让他不必多礼,便进入了营中。

      接下来殊十二径直带着顾一澜去了事发地,似乎是个演武场,围了不少人,中间是叶行川和黄林,他们两人虽然脸上都挺精彩,但是明显黄林更惨。

      顾一澜视线右移,看见了祁晏,他脸上也有淤青,嗯,这是一起打架去了。

      顾一澜来到两方中间,叶行川看见顾一澜,疑惑道:“顾……夫人怎么来了?”

      殊十二咳咳两声,大声道:“大将军听闻叶将军与黄将军在演武场大打出手,但由于圣上禁足,所以便让夫人代劳前来。”

      殊十二说完,顾一澜按傅长欢的嘱咐拿出手一样东西,那是一枚令牌,上好的美玉雕刻,金银镶嵌,皇帝亲赐,是傅长欢累累战功的荣耀,别说傅长欢只是被禁足,暂时卸了职权,就是傅长欢真的被夺了权,众人见到这令,也要敬重十分,此令就是大晟战神的象征。

      如今傅长欢将令交给了顾一澜,表示傅长欢对此事的在意,以及对顾一澜身份的肯定,是对外人的威慑,对自己人的宣告。

      顿时四下皆静,有惊有疑,总之每个人脸上都好不精彩,顾一澜缓缓收起令牌,淡淡道:“将军托我来看看情况,顺道给各位带话。”

      顾一澜走到叶行川旁边,看了一眼祁晏,又看了看他,照着傅长欢教给她的话说:“将军托我问你们二位,尤其是叶将军,是不是昏了头,还是脑子有问题,待会儿去侯府好好治一治。”

      顾一澜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傅长欢的话,叶行川眼睛已经瞪得铜铃一般大,或许是没想到能从顾一澜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黄林那边的人倒不乐意了,悻悻开口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他二人打了我们黄大将军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叶行川听了这话,拳头紧了又紧,大有再干一架的准备。

      顾一澜转身走到黄林那边,对着黄林道:“将军托我问黄将军,他们二人昏了头,难道暂代大将军的你也昏了头?和他们厮打一团,没有半点身为大将军的气度,既得了这个位置,那就要让人心服口服地认可,而不是与下属惩凶斗狠。”

      与面对叶行川他们时不同,顾一澜复述了傅长欢的语气,虽然她没有傅长欢常年征战沙场,身居高位淬炼下来的威势,但她平静又略带冷意的语气,也不由得让人为之一颤。

      顾一澜的话,是告诫,也是敲打,黄林心下一惊,虽然他这些时日处处得意,但也是傅长欢不在,若他面对傅长欢定然是不敢如此猖狂,如今他动了傅长欢的人,傅长欢派人找来,他没有那么硬气敢叫板,所以只得低声下气又略带不甘道:“末将,谨遵教诲。”

      顾一澜捎完话就让叶行川他们跟着一起,众将士看到黄林一群人吃瘪的样子,好不快活,面对顾一澜时,便多了几分尊敬,有性子豪爽的,当即大声道:“夫人好魄力,姓黄那厮这几日越发嚣张,大伙要不是不想给将军添麻烦,早就揍他了,岂容他造次。”

      殊十二接话:“今日本就是他们挑事在先,咱们也不能受了那委屈不是,将军待咱们如何,大伙心里都有数,这不就来给大伙出气了。”

      众人纷纷振臂高呼,殊十二戳了戳旁边的匡五,低声道:“看来这几日大家都没少受气。”

      匡五瞅了他一眼,嗤道:“扮得再好,也不过纸老虎,狐假虎威,哪能跟真正的老虎相提并论。”

      殊十二点头:“你今日这话倒是中肯。”

      匡五没理他这话,目光瞥见顾一澜,若有所思。

      顾一澜朝殊十二招了招手,殊十二应了声,他想起什么,转头对匡五道:“喂,我送夫人回府了,咱们说好的我赢了的赌注你记得早日兑现啊。”

      匡五闻言如同惊弓之鸟,瞅了瞅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翻了殊十二一眼,“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殊十二欢快地走了,叶行川他们跟着顾一澜一起上了马车,他们脸上都被顾一澜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叶行川期间还疼得吱哇叫,祁晏难得没给他好脸色:“知道疼还去打他,你太冲动了。”

      叶行川一听不乐意了,“他那伙人,什么东西,还敢在背后嚼你舌根子,骂得那么难听,就是欠揍!”

      祁晏还想说什么,叶行川就接着嘀咕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揍人了?揍得比谁都凶。”

      好,这下祁晏不说话了,两个人同时沉默,顾一澜看着窗外,无视马车里古怪的气氛。

      一路无言,马车到了侯府,叶行川和祁晏一前一后跟在顾一澜后面,到了院里,傅长欢正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看着手中的不知道什么话本,听见动静立马抬起头,看见顾一澜便笑着起身,道:“回来啦。”

      顾一澜点头:“嗯。”

      她让顾一澜坐在藤椅上,自己则是坐在青石凳子,叶行川和祁晏依次坐下,叶行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给你添麻烦了,还劳烦顾姑娘跑了一趟。”

      傅长欢笑着说:“我们都是兄弟,说这话就客气了,咱们自己人怎么能教人欺负了。”
      叶行川听了不由得鼻头一酸,颇为夸张地哭哭唧唧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真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感人的兄弟情里出来,傅长欢就给他当头泼了冷水:“但是,你最近可能有些上火,还是抄书静静心吧。”

      虽然不知道不能教人欺负了跟抄书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个意思是不能让外人欺负,所以自己人就可以欺负了是吗?

      叶行川刚要流下的泪瞬间憋了回去,他“唰”一下站起来,不乐意道:“不行!我不抄书,让我抄书还不如被你打一顿呢。”

      叶行川从小便不喜学那些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这讲义那经文的,总是逃课被他爹打。

      傅长欢笑了,“哦?你确定你经得起我一顿打?”

      叶行川闻言秒怂,撇撇嘴,妥协道:“那我还是抄书吧。”

      祁晏道:“我跟他一道抄书。”

      傅长欢点头,“随你。”

      叶行川却道:“不行!我抄书也就罢了,怎么你还来凑热闹。”

      祁晏敛眸:“此事因我而起,与你一同抄书是应该的。”

      “怎么就因你而起了,明明是他们先背后嚼你舌根子。”

      叶行川不服气,他觉得祁晏真是一根筋,死轴。

      傅长欢适时接话:“祁晏这是为你受罚,下次动手前先掂量掂量。”

      叶行川一愣,傅长欢说得没错,若不是自己一时冲动,祁晏也不会为了帮自己而受伤,也不会因为自己被罚而跟着一起,虽说嘴贱之人确实欠揍,但这一冲动,不但没能解决问题还连累了祁晏。

      叶行川耷拉着脑袋,闷声说:“我记住了。”

      傅长欢点头,大发慈悲道:“既然诚心思过了,那抄书就……”

      叶行川听到“抄书”,像个兔子一样立马竖起耳朵,满脸欢喜道:“不抄书了?”

      这话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了,这是有多不想抄书?

      傅长欢接着把没说完的说完:“随便找几本抄,就不指定你抄哪一本了。”

      叶行川石化原地,表情凝滞,傅长欢被逗乐了:“没指定你抄冗长复杂的就不错了,要好好珍惜,认真誊抄。”

      祁晏拖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叶行川告辞了,顾一澜在他们说话期间已经在脑子里拟好了一个章程,傅长欢问她在干嘛,顾一澜说世子的腿不日便恢复知觉,在想接下来的章程。

      傅长欢点头,感慨道原来夏日就要结束了。

      顾一澜望着天边将要落下的红日,“嗯”了一声。

      ……

      初秋世子已经按照顾一澜的方法开始一步步行走,虽然吃力,但每日要练习两三个时辰,有侍卫从旁协助,而顾一澜会在一边观察情况,好调整方案。

      申太医过几日便要离开侯府,这是世子当初应允的,自从顾一澜让申太医施针之后,他与世子倒是越来越投机,离府那日世子还把他叫到跟前道别了一番。

      顾一澜与申太医一道出来时,被申太医叫住了:“不知夫人可否赏脸到我院中喝一杯茶?”

      顾一澜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了。

      去的路上申太医又采了一些露珠,昨夜下过雨,如今正是露水正丰时,顾一澜站在一边看着申太医采露水,他挑挑拣拣地采,顺带还嗅一嗅花香。

      顾一澜在旁边:“……”

      她正要耐心告罄,申太医终于装满了他那个小瓶子,拍拍手走了,顾一澜面无表情地跟上。

      到了院子,申太医让顾一澜坐坐着,他去沏一壶茶来,顾一澜扫了一眼周围,这院子瞧着还挺挤,东一簇西一簇的花草,院子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角落里还有不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顾一澜心想,真是够乱的。

      申太医端来一壶茶、两个杯子和一碟瓜子,笑呵呵地倒了一杯,请顾一澜用茶。

      顾一澜接过,但没喝,反而道:“这茶我可不敢喝,毕竟从前喝了露水泡的茶就坏了一次肚子。”

      申太医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解释:“放心放心,这茶不是用露水煮的。”

      说完坐下来,眉眼弯弯地看着顾一澜,“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不给面子,还怀疑我用露水故意坑害你,真让人伤心。”

      顾一澜瞄了他一眼,不搭话,自顾自喝起了茶。

      申太医又讨好道:“哎,你别恼,我就是开玩笑的,师兄怎么会忍心怪你呢,我可是最善良的人了。”

      顾一澜轻笑一声,“不装了?”

      “嘶,你都看出来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装下去呢。”

      “申太医”眨了眨眼,说得理所当然。

      他喝了一口茶,与平日苍老的声音不同,这是一个年轻低沉又略带笑意的声音:

      “好久不见,澜师妹。”

      顾一澜回应道:“是许久未见了,言师兄。”

      顾一澜瞅着他那张笑起来褶子满脸的面皮,精致非常,完全没有瑕疵,她不由得道:“你这面皮倒是逼真。”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是我做的最完美的一张面皮,都有点舍不得脱下来了。”

      言师兄摸了摸脸上的面皮,略带不舍,眉头微皱,好像真的很不舍得。

      若是一个娇俏少女或是俊朗少年这表情倒让人怜爱,但顶着那么一张垂垂老矣的面皮,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受到冲击,忍着想给她师兄一巴掌的冲动,她问道:“你与世子说话时也这般?”

      言师兄不明所以,点头道:“开始不是,后来熟了一些说到好玩的笑得就多了,有时候说话本说到伤心之处也会忍不住落泪。”

      说完,他又笑眯眯地看着顾一澜,问道:“怎么了?”

      顾一澜:“……”

      简直不忍直视。

      “我就是在想,世子是怎么忍受着与你说话的。”

      顾一澜默默想,真是一位谦谦君子,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忍受不了。

      言师兄似乎明白了顾一澜的话,他轻笑一声,道:“我发现,师妹好像变了。”

      顾一澜面无表情道:“哦,哪里变了。”

      言师兄又皱起了那两撮稀疏的眉毛,撇嘴嘟囔道:“以前明明都不会如此中伤师兄的。”

      顾一澜:“……”

      还是给他一巴掌吧。

      言师兄眼见着顾一澜就要绷不住了,连忙收敛起来,正经道:“我说你变了,是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想当初你那个疏离淡然的劲儿,现下与当初大不同了,若是当初,你断不会管这么些闲事的。”

      顾一澜沉默不语,两人就这么在初秋的日光里坐着,壶里的茶是好茶,散发出阵阵清香,太阳恒不变,好茶依旧是好的,然而总有东西在悄悄变化,于无人发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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