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寒》维昴

12、嫌疑

　　对厨房的搜查没有发现可疑情况，接下来询问的是招呼和传菜的丫鬟，小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十三、四岁，见到刚刚接待的客人惨死被吓得不轻，全身还有些发抖。
　　鲁捕头问：“你认识林公子吗？”
　　丫鬟哆哆嗦嗦地说：“见、见过很多次，他经常、经常来。”
　　“你对他印象怎么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和其他的公子哥差、差不多，说话很随便，对谁都动手动脚。”
　　“这么说，你不太喜欢他？”
　　“没、没人喜欢他，他经常和范公子、蔡公子一起来，他们三个人特别能折腾，陪过他们的姑娘第二天都下不了床，大家心里都讨厌他们，可是也很害怕他们。”
　　鲁捕头厉声道：“他们欺负过你吗？”
　　“没、没有，他们、他们看不上我，有一次范公子喝多了，我去倒茶的时候他忽然拽住我亲我还撕我的衣服，不过后来被林公子拉开，他还说‘你怎么是个人就上，也不瞧瞧她那幅丑样。’”
　　鲁捕头想了想，继续问：“你今天给林公子上菜的时候，他心情怎么样？”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很少自己来，不过好像很兴奋，我听见他自言自语说什么‘今天运气真好，花魁来陪我，幸好他俩不在’。”
　　“你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我摆好酒菜就出去了，那时候他在喝茶，还没有动筷子吃菜。”
　　“没有喝酒？”
　　“没、没有。”
　　丫鬟的话并没有消除鲁捕头的疑心，没有其他人在场她怎么说都可以，如果是她下的毒，或许她离开前已经劝林公子喝了酒，那时林公子就死了。
　　这么一个胆小怕事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会是杀人凶手吗？如果她说的话中有假话，欺负她的人是林公子，而当时没有人去拉住林公子，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她。
　　鲁捕头让人也去搜查了她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发现。
　　最后询问的是竹若星，相比之下竹若星比前几位镇静许多，没有战战兢兢一惊一乍。
　　鲁捕头曾在少女凶杀案中见过竹若星，对她存有几分好感。
　　鲁捕头循例问道：“竹姑娘，你进屋的时候，看到林公子在做什么？”
　　竹若星平静地回答：“我当时见到他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林公子倒在桌前一动不动，吓得我大叫一声，不知他出了什么事，我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你进屋之前，有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林公子本来是来找画眉，画眉身体抱恙我才替她接待林公子。我从画眉房间出来后回到自己房里去取琴，之后赶去林公子所在的‘牡丹’厢房，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有谁去过那间房。”
　　“如果你进去的时候林公子已经死了，那么你必然不是凶手，问题是谁能证明你的话？”
　　“我独自进房，没有人能为我证明。大人，我与林公子无冤无仇，没必要杀他。如果真的是我杀人，我怎么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至少应该让别人来发现他死了。”
　　“我是在分析案情，没有说竹姑娘是凶手，我当然相信姑娘不会杀人。”
　　“多谢大人信任。”
　　捕快去搜查竹若星房间，偏巧在她梳妆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瓶可疑药品。
　　鲁捕头拿到那瓶药，脸色变了变，语气不由加重几分：“竹姑娘，这是什么？”
　　竹若星看了一眼，淡然道：“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这是在你的房间里找到的。”
　　“是别人放进我房间的，我没有锁门，谁都可以进去。”
　　“有可能是别人放的，也有可能是你自己的。竹姑娘，以现在的情况看，你的嫌疑最大，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大人是要逮捕我吗？”
　　“嗯，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是吧。”
　　鲁捕头认为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现在最为可疑，只得先把她带回去，还要化验那瓶药是不是毒死林公子的药。
　　鲁捕头刚回到衙门，连口水也没顾上喝，又接到报案，城南发现一具尸体。鲁捕头带人匆匆赶去查看现场。
　　报案人称，早上出门时看见凉亭中坐着一个人，当时没在意，晚上回来发现那个人还在亭子里坐着，连姿势都没有变化，觉得有些不对劲，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者与林公子的死状相似，死者身旁长椅上摆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杯，初步判断也是中毒而死。
　　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还是相同的死法，看来不是巧合。问题是死者怎么会一个人跑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喝酒？
　　鲁捕头搜查尸体时在死者衣袖中发现一封信，信里有张纸条上书“戌时三刻”四个字，字迹歪歪扭扭。
　　难道是凶手约他来此见面借机毒杀他？
　　报案人每天出工都会经过这里，死者今天被发现。
　　如果是凶手相约，他应该是在昨天晚上遇害。
　　字条中只有时间没有地点，或许他们常来此地约会所以不用写明。
　　作案手法明确了，那么动机也是仇杀，还是情杀？
　　死者身份不难查出，范员外家的二公子，范家做木材生意家境厚实，前几代出过探花在京城中做官，在荆州城有几分地位。
　　范公子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不务正业到处花天酒地，和刚刚死去的林公子是好友，经常凑在一起去酒肆教坊寻欢作乐。
　　常和他们玩在一起的还有位崔家公子，需要去查查这位崔公子在哪里。
　　一查发现崔公子已经失踪两日，开始家人以为他出去玩了，现在才发现根本找不到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经常在一起的朋友已经死了两个，他不会也已经遇害？
　　捕快和崔家的人在城里四处寻找崔公子，第二天有人在松滋河下游发现一具尸体，打捞上来一看正是那位失踪的崔公子。
　　经过仵作人检验，崔公子没有中毒，生前大量饮酒，死因是溺水，被水泡过的尸体不太容易推断死亡时间，估算是昨天凌晨。
　　他的死亡是酒醉后失足落水的意外还是有人精心设计的谋杀？
　　如此一来，三位朋友在三日内全部死亡，两位中毒一位溺水。
　　三名富家公子仗着家里有钱行事作风霸道嚣张，好嫖好赌难免有时会胡作非为，不知和谁结下了这般深仇大恨。
　　通常情况是百姓看见这三个小霸王出现都会躲得远远的不敢招惹，一个都惹不起更何况是三个，然而现在偏偏有人这么大胆把他们三个全杀了。
　　鲁捕头当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桩案子还没什么眉目马上又冒出两个。
　　林、范、崔三家死了儿子，已经找上门来闹要求官府尽快抓住凶手杀人偿命。
　　刺史大人听说竹若星与林公子的命案有关立刻赶来让他不许为难竹姑娘。
　　本来线索就少，好不容易有个嫌犯还不许为难，这案子到底要怎么破？
　　项逾白听闻属下汇报今日在兰玉坊发生的命案与竹若星有关，鲁捕头把竹若星带回衙门看押，匆匆赶去牢房探望竹若星。
　　看着关进牢房的竹若星，项逾白阵阵心疼，“若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把你当成嫌犯？”
　　竹若星对项逾白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平淡地说，“大人，我没有下毒，我不知道那瓶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里。”
　　项逾白沉声说：“我知道，我相信凶手不是你，你不认识他也没理由杀他。若星，你放心，我会尽快抓住凶手还你清白。既然是有人把药放进你房间想要陷害你，你想想看，这个人会是谁？”
　　“我想不出谁会嫁祸我。大人，你们可查出兰玉坊里谁被林公子欺负的最厉害？和他一起玩的还有两个人，那两位公子是否知道些什么？”竹若星问。
　　“范公子和崔公子也死了，范赴约被毒害，崔醉酒掉入河中溺亡。这三人平日喜欢一起作乐，被他们欺负的姑娘不止一两个。”
　　“都死了？凶手和他们之间的仇恨不小啊。”
　　无端卷入一场杀人案是竹若星没有料想到的事，官府破案向来不太靠得住，她可不想在这阴冷脏乱的牢房里多待，还得靠自己想办法。
　　“大人，那毒药是什么毒，可否查出来是在哪里购买的？”。
　　“还在查。这案子应该不难破，杀了三个人定会留下不少线索，抓住凶手指日可待。”项逾白信心十足地说。
　　竹若星实在不敢苟同，一日也是待十日也是待，上次少女被害案也是死了三个人也不见你们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两个人正在捋线索，鲁捕头兴冲冲来找项逾白，向他报告一个好消息，“大人，查出来了，约范公子见面的纸条是兰玉坊翠菱姑娘写的，在翠芯房里也搜出了下毒的砒霜。”
　　“她和三名死者有仇？”项逾白皱眉问道。
　　“有，翠菱曾经被范公子踢伤了腰。”
　　“抓到翠菱没，她承认了吗？”
　　“在街上逮到她，像是要畏罪潜逃。她不承认，这很正常，没有哪个凶手会老实认罪的。但是，她也没有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人。”
　　“既然翠菱嫌疑更大，竹姑娘可以先释放了。”项逾白对鲁捕头说。
　　“自然。竹姑娘，多有得罪。” 鲁捕头打开牢房的锁，向竹若星赔礼。
　　“配合办案，应该的。”竹若星走出来对鲁捕头还礼。
　　“若星，我们接下来要去审问翠菱。我派人送你先回去？”项逾白对竹若星说。
　　“项大人，不知我可否参与旁听？我与翠菱互不相识，实在不明白她为何陷害我。”竹若星请求道。
　　项逾白想竹若星提出请求自有她的道理，当即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