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宿主来着XX精神病院》泞水

50、新副本

　　苏席脸上提起一点浅淡的笑，站起来蓄势待发冲过去就要将系统按住，他要掐死伊一。

　　怎么就能把他忘了呢？

　　怎么能忘了他？

　　苏席冲动、暴躁、易怒，做事一向不顾及后果。可同样又脆弱敏感易碎，没有理性，只有奋不顾身的感情。

　　现在更是觉得自己怪不得进精神病院，他确实有点病，病得一直不轻。怎么就不敢去设想系统就是伊一这种可能呢？

　　可他就是不敢。

　　苏席不敢做梦，无法改变的梦境里只有精神病院四角的天空被铁栏杆残忍的切成整齐的四块，橘色的夕阳投下的光影随着时间慢移，拉扯到变形，很像苏席十二岁的亲生父亲死去的尸块。

　　多处扭曲的情绪曾经撕裂过苏席的心脏，他死过又活过，见过世界在他眼前崩塌融化成为一团三个月从母亲子宫里打下来的污血胚胎。

　　系统不安的看向二十六岁的青年，高大，虎视挺立，面容狰狞狠戾到极点。盼情流转丹凤眼无处流光，只有纯黑色的眼瞳，像一扇封死的窗。

　　他贫瘠的词汇形容不出那种猎物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只本能的害怕，怕被掐死。

　　“苏席，你他妈想干什么？”

　　“别过来！”

　　系统色厉内茬的表象彻底逗笑苏席，但笑声未消天地异象突动，屋外刮来无数飞沙走石将竹顶掀翻露出天黄色的内胆。扶摇怒风卷裂天穹，风沙土刮，野马尘埃，一片苍天直挺挺的向下坠落。

　　两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苏席再睁眼，入目是一处破败农居。

　　黄泥墙，烂席炕，枣木桌板落成灰扑扑的旧脏。放了两只缺角碗碟，里面空空如也，干涸的茶底圈出黄污茶锈。窗外是晦暗的阴黄天，像是沙尘暴的前夕，看着让心慌。

　　苏席慌促的站起来，推开门往外走，大风呼啸着将头发往后猛掀，一点土砂扑在脸上将睫毛掸重，眯得人睁不开眼。

　　莽天在上，沙尘在空气中反射出土黄色乱麻皴法，从此外看皆是深穷黑山。应还是冬末，树梢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使人心里也结上一层网。

　　门又被风撞回去，咯吱咯吱的发出令人牙颤的响声，陋室中空无一人。

　　苏席呸掉嘴上硌沙，脚上破烂的草鞋踩过干泥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唯有风沙呼啸。

　　环视一圈，鸡窝里的两只老母鸡木楞的站在脏泥中，眼中结翳，底下的羽毛泥迹斑斑。稍高一些的枣树将梢桠扯向矮院墙外，光秃秃的梢头扎进黄天里，似乎连在家中扎根的树木都想逃出这方逼仄脏穷的小院子。

　　苏席心中焦急万分，不顾大风刮眼，想要迫切的找到伊一。

　　可还没等苏席走出院外，门口迈来一老汉，肩上扛着沾满黄泥的锄头。稀疏的胡发挂在下巴上，瘦干身材，脸颊上深深的皱纹像一柄刻刀由狂风一锤锤砸篆出来的，头顶缠一布巾绑住掺白黑发。

　　看见苏席并不言语，只跨起八字步走进泥屋中，锄头磕在门边墙外。端起茶碗想喝却见干，厌恶的看向苏席，“还不拿水过来！”

　　“在哪儿？”

　　苏席站在屋檐下，并未进屋，双眼直直的看向这老汉。

　　“还能在哪儿！水不在井里在哪儿！院外的井！别去村口。”黄老汉从外盯了一眼，和苏席阴冷的目光对视，不禁打了个寒颤，嘴硬的呵斥喊道。

　　“快去！”

　　苏席扫他一眼，提脚绕出院门，看见每一处相似的农家穷院。

　　大道一路向前直直的通向村头茂盛槐树，几张红布条尤其鲜艳，像血漂染过的一样。

　　尽头是几间矮房和村祠，细究不清，看这条笔直的土路让苏席更觉怪异。

　　小路像蚰蜒的脚插横，通向每一家小院，可是对于乡村来说这种四方纵横排列的整齐道路并不真实。他从院与院的缝隙中看到远处枯死老林，地是死一般的黑，一叠一叠的田地铺开，没有一点生机

　　站在这里，看不到任何新鲜景象，只有更远更邈广的黑土黄天，最后成为一根实线，紧紧的拴牢在人颈上。

　　苏席的脚转了个方向，向院外井口去，甩下木桶，咯噔有响。引得苏席往下看，发现水井只留了点底，只有老老实实的拎了半桶泥水上来。

　　但是并不澄澈的水面倒影出苏席十六岁稚嫩的影子，苏席抬起手，举起来面对黄融融的那一轮白色太阳。

　　这确实就是十六岁的他，手指还有些纤细，长相随他妈，精致中透出雌雄莫辨的女气。蓝白校服挡不住郁重的少年丧意，瘦高，突起的鼻梁像架滑梯一般流畅顺滑。但成年人的骨架已经初具雏形，肩宽颈长，腕骨粗，能挂起肌肉。

　　苏席提起沉甸甸的井水，拎进院中，老汉他来了没多说什么，喝干两碗泥水。

　　侧屋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出一膀圆腰粗的花袄子大婶，嘴皮子一翘，尖声像猫叫一样跳出来。

　　“你姐呢？”

　　“死丫头冲哪儿去了！”

　　苏席并不言语，沉默的拎出水桶，却突兀看见月色已上树梢。

　　灯台飘摇烛火，烧起来的昏暗灯油勉强照亮纸糊格窗，胖大婶骂骂咧咧的招呼苏席进灶房烧火。

　　苏席进去，捡起火石擦燃细稻草，从堆柴的玉米秸秆旁的稻草窝里看见一只黑斑母猫。下腹重重垂底，不知道肚子里到底揣了多少个崽子，但骂声又从烟雾缭绕的锅上来。

　　胖女人嘭的一声按下锅盖，在骂她的女儿，“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你看着烧锅，别把菜烧糊了！”

　　苏席低头往灶孔中添了两把硬柴，站起身听见窗外尖锐的哭喊，他拿起锅铲掀开锅盖。

　　大铁锅中几颗黑红的心脏正在扑通跳动，熬煮出粘稠冒泡的血水，豆腐质地的脑浆碎碎的裹在稠汤水里。肉块慢慢分解，肌肉在高温的烹煮下拉伸变形，扭曲出两个繁复的古字。

　　【恭喜“你”开启进阶副本】

　　【《畸心》】

　　【“村老无鸦，槐挂红布，妖生食畸心。”】

　　【你所扮演的为黄老汉家中的小儿子，你有个姐姐，她爱慕村长的儿子。你有个母亲，暴躁刻薄。你有个父亲，蛮横的只当你是只畜生使唤。】

　　【身份牌确认：村中子】

　　【已探秘村中一条禁忌：不打村头井水。（1/10）】

　　【请揭幕黄家村中十条禁忌。请听父母的话。请您……成功的活下来。】

　　【本次副本等级：A】

　　【玩家数：未知】

　　血泡在电子女音的柔声中爆裂开，溅出的血点吐在苏席虎口上，他嗅到浓重的肉类煮热后的腥臭气。弥漫在整个屋中让苏席回忆起某些隐秘的往事，胃部隐隐约约传来不适，他久违的想吐。

　　黄大婶训完人快步迈进灶房，一把夺过苏席手中的锅铲，“你让你看锅就看成这个样子！？”

　　“滚出去！”

　　苏席乖乖绕出灶边，但立在黄大婶身后没走，他低头巡视到底有什么顺手的东西。

　　寻寻觅觅终于看见倚在墙根的那把生锈斧头，黄大婶刻薄的两张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什么，说出来的话掉进锅里咕噜噜的冒泡。她近乎是专注的看向这一锅血肉，眼里透出的浑浊贪婪，近乎让她整个人弯腰拱进锅里去尝那香甜气味。

　　苏席拎起斧头，未发一言，直挺挺的挥砍正中劈向黄大婶挤满灰垢的老桩后颈。

　　粘稠的黑血从脖子里溢出，斧刃有点钝，劈砍下去有些吃力。苏席用力拔出，脑子里突然怀念系统的高喊，抱着那一点儿怀念，他扬手挥斧再砍，影子高高的投射在纸窗上，溅出花一般形迹。

　　他将头颅卸下揪住头发塞进灶孔里，但留下的尸体着实使人犯难，苏席勉为其难剁下四肢丢进锅中烹煮。

　　一地鲜血淋漓直冲进鼻腔，黄泥墙看不出血迹，只能看到一层层污叠的黑。

　　主屋黄老汉在喊，“怎么还不端过来了！”

　　“你要饿死我吗！？”

　　苏席将残躯主干藏进柴火里，这墙边堆的东西不少，看不出突兀隆起的尸首。满屋的血腥味和锅中的热食相互链接，苏席转手拿起陶瓷大盆，盛过去端进主屋。

　　黄姐儿佝偻着腰身坐在小板凳上，一父一女并无一点相像，可干瘦的身躯能让人一眼辨出这是一家人。黄姐儿布鞋小脚，脑袋后留了条长辫，帮着一根褪色红布，发尖毛躁枯黄，藏蓝色细花短打，和黄大婶的衣裳一样。

　　看见苏席进屋，展露出同样贪婪的眼神，紫红的尖舌头舔舐过干燥起皮的嘴唇。

　　苏席将热盆端上桌，转身去灶房拿筷子和食碗，可等到他进去。发现桌上已经开始这饕餮一餐，坐着三个人，瘦干的黄老汉和黄姐儿，手抓着滚烫的肉食，粘稠的黑血一滴滴从手腕追进衣袖里。

　　背对门口的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头发上还插了两根稻草，凌乱的衣着积垢多年不曾清洗的污脏。藏蓝色细花短褂和黄姐儿如出一辙，只不过是紧绷绷的勒在虎背熊腰的赘肉圈上，这是体态越发膨胀的黄大婶。

　　她扭过头，看向眼珠一缩的苏席，猩红嘴唇故意挑起挑衅的尖锐牙齿。

　　“今天还算听话，知道拿筷子碗来了，”说罢，黄大婶从怀里掏出一块粗饼丢到地上，“拿去吃吧！”

　　“你可不能上桌。”

　　【滴，恭喜你已探秘村中的第二条禁忌：不与家中人同桌食。（2/10）】

　　苏席不语，低手捡走饼子，要转出主屋从灶房拎起那柄钝斧。坐在灶孔前寻了块细腻青石慢慢磨锐斧刃，苏席一向不信邪，他曾经就是最大的那个邪。

　　临到夜静，苏席将粗饼外沾灰的馕皮撕掉，慢慢将噎人的糠饼啃掉一半。

　　入深夜，苏席提起斧柄进屋，利落的剁掉三颗头。

　　可只闻一声鸡啼，天空立马转亮，黄家三人依旧完整的从屋中走出。黄老汉提起沾满黄泥锄头，看向苏席，说道。

　　“怎么还不去读书！“

　　“快去！”

　　“你的包在你姐那儿，拿了快点去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