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前兆》做我的骄傲

53、阴影之下-03

　　“看来他确实已经跑了。”

　　“我爸不是那种个性的人，”苏宥蓝反驳着苏佳贤的理论，“最近要大选，这是他做了几十年的事业，怎么可能听到点风声就立刻逃走，实话跟你说，他这个人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轻易屈服。”

　　“看来他还挺适合做你偶像的，你们俩的人生理念重合度倒是怪高。”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苏宥蓝白了他一眼，对在一旁沉思的金烟华说道，“他从以前开始就老是这样，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苏佳贤了吧。”

　　苏佳贤撇了撇嘴，对这个说法不甚在意。

　　“大义灭亲你干得了吗？”苏佳贤继续问，她朝他投去一记有些心烦的目光，不过那眼神里并没有太多厌恶。

　　“他杀了人，加上那年山火烧死的七个，怎么说也有十个了吧，我疯了要袒护他。”

　　“他有可能在水都那套房子里吗？现在？”金烟华问道，她的姐姐和弟弟对视了一眼，交汇的视线最后落在她身上，充满了困惑、不确定和忧虑。

　　“你想干什么小昭？”苏宥蓝问，“难道你想现在过去吗？一个人？我们可以明天早上到那边，有我陪着你，就算他真在那，我进去也可以拿到。”

　　苏宥蓝说的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就算真碰上她大伯，靠她姐姐的身份，要拿回项链也不是问题。

　　但是……苏祐不见踪影，会不会他失踪了？黑洞把他带走了？要是这样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把凶手带走呢。

　　苏祐这边的意外让金烟华有些不安，她担心要是不尽快拿到项链，要是不尽快去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了。当下，至少她有这样的直觉，要去水都必须得尽快。

　　“姐姐你能把房子的密码锁告诉我吗？”

　　“我不是不想让你去，就是——现在事情怎么样我们都有目共睹了，我觉得最起码你要找一个人陪着你……”

　　金烟华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她思索了几秒，在想电话那头会不会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大伯苏祐。

　　她接通了电话，却发现是杨诗晴。

　　“我跟你男友通了电话，想问你回来没有，他告诉了我你小时候的事，我觉得我的猜测得到验证了。”

　　“什么猜测？”

　　“就是那位苏祐，我以前并不知道他叫这个名字，这次我去网上查了一下，百科上有他的照片，”杨诗晴顿了一下，仿佛当下她就正在检索信息，“我见过他，不会弄错的，我记性很好，大概是……郁警官去世后，有一次我们学校考完试，比平时提早放学，那天下午我回去的时候，刚好碰见他从我家走，我确定他和我父亲认识。”

　　“郁夏有跟你说过项链的事吗？”

　　“项链怎么了？”

　　“我知道那条项链放在哪了，我正打算去那个地方拿，”金烟华看了眼苏宥蓝，后者眉头紧皱，抱着胳膊，低头看自己的鞋，“其实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我们都遗漏了什么东西，总之得尽快找到苏祐。”

　　“苏祐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他不会是被黑洞带走的。”

　　“‘它们’没理由，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如果能轻易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们前面就不需要做出这么多的努力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我跟你一起去。”

　　“但是……”

　　“我现在出发，我们到时候在那边会和，我身体没问题。”

　　“你觉得……”偏偏她没能把这件事告诉赵展云，现在看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要告诉郁夏吗？”

　　“那位警官知道项链的事吗？”

　　“赵警官？不……你觉得我们不该把事情告诉她吗？”

　　“没什么该不该的，但是她现在肯定是秘密在调查，她不可能当下知道后就立刻出警拿到项链，算了你先不要想这么多，我来决定怎么给他们交代吧，我们就先在那边会和。”

　　“好吧——”金烟华后知后觉，杨诗晴是比她大将近十岁的姐姐，尽管她最近才恢复意识，她也觉得对方是可靠的存在。

　　挂了电话，金烟华重新对上苏宥蓝和苏佳贤的目光，她把无奈的眼神传递过去，意会后的沉默在她们三个之间短暂蔓延开来。

　　金烟华是在晚上十一点整出发的，从这里到水都开车要花六个钟头，这样太慢了，她让苏宥蓝临时跟航空公司打电话加了座位，订了一个当日的末班机票。一个多小时后，飞机抵达这座临海的城市，一出航站楼，海水的那股咸味好像就扑面而来，金烟华浸润在这种湿咸的空气中，心里想着杨诗晴要怎么赶到。

　　她打了一通电话，那头没响几声便挂断了，这令她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杨诗晴会乘上一班飞机已经到这里了吗？

　　此刻已是第二天的凌晨，苏宥蓝提前联系好的当地熟人驱车接上了她，车跑得很快，不到半个钟头就开到了盖在深山之中的别墅门前，金烟华觉得自己的行动已经够迅速了，没想到到了地方，这里停好了两辆车，看着不像是原本就在这里的样子。

　　有人先来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不好的预感在一呼一吸之间反复推进，她担心杨诗晴比自己先到，她不想让对方再次陷入危机，又担心节外生枝，被她们忽略的地方生出了什么变故。

　　金烟华开了密码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里面的家具与黑暗糊成一团，眼前只有一处隐隐约约的光亮，金烟华走到里面时才看到，是从二楼传来的。

　　她小心踏上去，终于听见了上面的动静。

　　有人在那，有人在上面说话，不止一个人，她听到的是女声，苏祐呢？苏祐在这儿吗？

　　光亮的源头是二楼走廊左边的一间屋子，金烟华记得那里是书房，门没有关紧，她连呼吸都止住了，走过去时，透过门开出来的一丝缝隙，看见书桌前坐了一个人。

　　“你会后悔的，当下或许会感到快感，但等这一切都结束后，等你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刑事责任后，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是杨诗晴的声音，金烟华想也没想推门而入，房间里的亮光刺向她的眼，让她恍惚了几秒，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正对着门的书桌前，坐了一个女人，金烟华大吃一惊，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郁夏以前家的邻居林怡静。

　　她的眼睛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眼珠的颜色提醒着金烟华，她不是真的恢复了视力。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大脑宕机了，林怡静身旁的地毯上躺了一个人，金烟华看到桌子后面露出的胳膊和少部分头发，桌前则躺着林怡静奄奄一息的导盲犬，血流了一地。

　　“怎么会？你为什么会在这？”金烟华下意识看向杨诗晴，试图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回给她的是林怡静本人。

　　“你也来了，这么说现在你们都知道这些事了，也对，二十年过去了，总有人会记起来吧。”

　　“但是为什么……”她实在不能明白，“你指的是尤妤舒的案件吗？你也是知情人之一？”

　　“我不关心这女人的事，我只关心我自己的，”林怡静冷冷道，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你知道吗，你还要感谢我呢，”她的头扭了一点，大致对向杨诗晴，“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办法查到你的行踪，我比你妈还着急，要不是我联系了那个教授，说不定现在你还在下落不明。”

　　“你想找到我，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杨诗晴的声音听上去比在场所有人的都要冷静。

　　“证据。郁扬临死前给你托付了一个包裹，她死后没几年你就下落不明，我了解过你的为人，你肯定是察觉到不对藏起来了。

　　“但是已经过去太久了，你回来的太晚了。”她失望地说，金烟华还是不明白。

　　“你也认识郁夏的母亲？是……你们以前关系很要好，她的死……”

　　“不，”她一秒否决了金烟华猜测的隐情，“没出事之前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接触这些人，我花了六七年的时间搬到了她家对面，我那时候知道她在死前也在调查这起案子。她留下了一个包裹，一些能够定罪的证据，但等我搬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那个妹妹说包裹早就被她妈妈的同事拿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拿走包裹的就是当时的出庭律师颜卿，他的女儿你猜是谁，是郁扬交换了人质的杨诗晴，你看事情有多凑巧，只能有一个合理解释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想要得到郁警官留下的那个案件包裹，”杨诗晴轻声道，听着像是在默哀，“这么多年，你都在为这个……”

　　“不止！任何能给苏祐定罪的东西我都能翻出来，”她恶狠狠道，“你们太慢了，最近才察觉到不对，想起来调查，你们早就错失最佳时机了，我们都错过了。”

　　说着，她神经质地笑起来，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书房。

　　“还好，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复仇方式，其实我早就该这么做了，我早就该做个了断了。”

　　行动几乎是在话落的下一秒就进行的，金烟华从来都没缓过神，她还在竭力想明白这里面的经过时，林怡静就抓着在她脚下躺着的那个人的手臂，吃力地把人提了上来。

　　这边的杨诗晴刚想冲上去，就被林怡静举起的刀阻止了。

　　她看也没看，直接把刀对准昏迷的那个人的脖子，金烟华这才看出来，这人是苏祐。

　　“林怡静——”金烟华当即喊道，“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调查尤妤舒的案子呢，你大费周章地搬到郁夏家对面，就为了打听到郁警官留下的包裹的下落，后来又花了那么久去找杨诗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坚持了这么多年？”

　　“问得好，其实你也是受害者，金烟华，应该叫你苏昭显，当年的事你应该最了解吧，你差点被苏祐找来的人烧死，那天的火可真大，我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富有仇恨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嘴里往外蹦，金烟华的心跳快得要蹦出来，林怡静给了她们最后一块拼图：

　　“我年轻的时候可厉害了，那是我刚任职公司CEO的头一个月，我和团队做成了一件大项目，当时选在水都做旅行庆祝。

　　“火灾发生的时候，我们就在那座山上，走的也是常规路线，谁也没想到忽然就起了大火，我费了大半条命才能山上滚了下去，滚到下面的河道里，但我宁愿自己当时没逃出来。”

　　她用刀尖指了指自己灰蓝色的眼睛。

　　“我可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那场火灾毁了我的前途，我苦心经营了三十年的人生，把我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我不甘心——我不信那天那种天气可以自然起火，根本就说不通，我花了十年、二十年，才算把整件事搞明白，他——”她的刀子在苏祐脸上划了一道，立刻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红痕，“他毁了我的全部，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些还回来。”

　　“你杀了他，你的人生要毁第二次，”杨诗晴平静道，“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会为你做伪证的，这里只有我们三个，证据确凿，况且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金烟华看向杨诗晴，不知何时她已经报了警。

　　“那刚好，”林怡静冷哼一声，把人往上提了提，眼看着刀子就要扎进苏祐的喉咙了，金烟华赶忙道，“怡静姐，我们已经得到关键性证据了，今天来这里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我姐姐也是当事人之一，她愿意到时候出庭作证，我也会出庭作证，这起案子不会无疾而终。他杀了这么多人，我和杨诗晴我们都会想办法让他判死刑，不用你脏了自己的手。”

　　“你太看得起我了，苏昭显，”林怡静短促地笑了一声，握刀的手似乎松了一点，“你也太轻看苏祐了，我不觉得法院会给他宣判死刑。”

　　“她们会的，这件案子已经不可能再像二十年前那样能被轻易掩盖过去了，时代在变，我们也在变，”杨诗晴上前一步，“你可以相信我们，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揭过去。”

　　“他会死的，但如果你现在杀了他，那么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太得不偿失了，”金烟华焦急道，林怡静的眼神似乎有所动容。“怡静姐，别让他再毁你第二次了，他不值得。”

　　“我不想再被毁第二次了……”

　　“别给他这个机会。”杨诗晴说，她走了两步，就在那转瞬即逝之间，林怡静以几乎让人看不清的速度狠狠割开了苏祐的脖子，金烟华大惊失色，张大嘴望着那一幕，杨诗晴也不再前进了，血像是喷泉一样喷了出来，洒在桌子上，糊在林怡静步入疯狂的脸上。

　　“你以为你们说了几句我就要改变计划吗？别天真了，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了他的，复仇只有自己亲手做，才痛快。”

　　她们俩谁都没说话，林怡静像推开一堆垃圾那样把死了的苏祐扔回地上，金烟华看见她满是血的手伸进上衣口袋里，似乎要拿什么，但没等她看清，下一秒，她们身后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

　　郁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