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荆棘之春 ...
-
“看那边，眼熟吗？”
顺着时青丞指示的方向看去，紫色圆顶正中央，赫然是一座自然神立像，它不再戴上虚伪面具，转而光明正大地展现缪斯真容。
“这里有八面镜子，沿圆弧分布，左右距离相等，我们刚开始想的是去调整这些镜子，把光汇聚到神像上，但后来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光。”
天色阴沉，紫色保护罩削弱光线，就算有光也没办法反射，更别说点亮神像。
“它们不会是摆设。”温洵拍拍身上的灰，打开系统背包，“我这里有手电，可以先试试。”
只剩一半电量的手电筒重出江湖，开关向上一推，平行光照入平面镜，温洵改变两者距离，反射现象依然没有发生，那束平行光穿过镜面来到镜中世界。
“这些镜子不是用来反射光的。”关闭手电，余光瞥了眼自己在镜中的样貌，温洵微微一怔。
镜子里的他拥有一双雪灰眼眸，发色黯淡，病态苍白替换健康肤色，让人直观感受到什么叫真·半死不活。
特里·贝尔房间里的镜子也有类似功能，不过那时呈现的是水蓝色眼睛，且玩家本身看起来都是活的。
灰色…水蓝色…蓝色…水？两面镜子存在明显反差，冥冥中暗示关键信息，灵光拨动思绪的弦，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要往里面倒水吗？”
“你们往里面倒过水吗？”
“没。”时青丞坦白道，语气中隐隐夹带私仇，“纯净水太宝贵，我们一般不轻易挥霍。”
温洵：“……”
好好好，宝贵的，不挥霍。
“总有一瓶纯净水要光荣牺牲的，说不定真能出奇迹呢？”奇迹男孩温洵拧开瓶盖，征求统一意见后开始倾倒纯净水。
水流丝滑淌入镜中世界，镜面标记水位，纯净水填满整面镜子，净水流转形成空洞漩涡，万众瞩目，一道强光爬出漩涡底部，平行射出照彻暗沉空间。
温洵调整镜子角度，光线不偏不倚落在神像正脸，雪灰瞳色重回水蓝清澈。
“温洵，你的眼睛……”瞳孔紧缩，时青丞欲言又止，游戏中的温洵与镜中世界形象重叠，碧蓝海洋淹没金黄大地。
“变成蓝色了？”似乎早有预料，温洵贴心解释，“没夺舍没附身，就是场普普通通的求神仪式而已，别忘了，缪斯是自然神。”
“水蓝色眼睛算是某种恩赐吧，我们想见到神，当然得先成为祂的信徒啊。”蓝眼睛温洵从背包里拿出剩下的纯净水，平均分配，人手一瓶。
以水为贡，以命作抵，唯有获得恩赐的信徒才能请求面见神明。
我的眼不是我的眼，我的灵魂不是我的灵魂，心怀慈悲的自然神啊，我自愿奉上我的眼，我的灵魂，我的身体，放弃我人类的身份，成为您最忠诚的信徒——
“所以，我还要倒水吗？”
应淮天生一对碧蓝眼，视线一刻不离送到嘴边的纯净水，好像只要温洵点个头，他就会吨吨吨开炫。
“倒，你和我们有色差。”温洵淡淡道。
头号功臣鱼应淮瞬间蔫成小鱼干，真是够了，又痛失一瓶心头好。
全员碧眼，八面明镜汇聚光线于立像之上，霎时间，气流涌动，紫色圆顶褪去污染色彩，强烈风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险些把吴巧巧吹下塔楼。
莬丝子眼疾手快抓住她腕间，勉强稳住身子后迅速匍匐在地。
飞扬沙尘朦胧视野，风暴中，汇聚光线愈发明亮，应淮和萧洺两尊吹不动的大佛护在温洵后方直至风暴削弱。
漫天沙尘呛入口鼻，咳嗽声此起彼伏，单薄身影从一片浑浊中走来，祂的降临悄无声息，却也突然到叫人无处可避。
沙尘落地，那身影踏入光的领地，浅金色长发泛起诱人光泽，海浪席卷般垂入腰际，水蓝眼眸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孕育世间生灵。
祂身着一件纯白绸衣，优雅紧致勾勒柔和线条，这身衣服配上深邃立体的五官，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古希腊神像。
祂居高临下俯视祂的信徒，纤长眼睫微微下垂，“我本以为不会再有人类自愿成为我的信徒。”
缪斯眯起眸子，观望冰封大地，“你们做这一切为的又是什么呢？如果是为了扭转异变，那么请回吧，我从来不是人类的救世主，我早已无能为力。”
这边，缪斯一脸忧愁认真演绎主线结局，在祂看不见的某个角落，温洵用胳膊肘捅了捅时青丞，并顺利从后者身上薅来最后一瓶纯净水。
“缪斯。”温洵直呼祂的姓名，迈步上前，缓缓道，“他们胆怯的行为令你厌恶，但人类对你的敬畏是真心不二的。”
“你创造世界，演化历史，如若你想，你完全可以毁灭人类，不给我们留一条生路，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非常容易。”稍作停顿，温洵从背包里翻出九篇日志，“可你没有，你没对我们下死手。”
“为什么？是什么东西让你犹豫，让你在潜意识里对人类抱有渺茫的希望？”答案显而易见，温洵再忆日志内容，问：“他确实是你的研究员，对吗？”
“你的异能力不只有致幻同化，还有寄生。”温洵肯定道。
特里·贝尔的日志具有很强的迷惑性，由它发散出的剧情很难判断真假，他是缪斯的子人格，也是缪斯在人类世界的“眼睛”，但归根结底，缪斯为什么会创造特里·贝尔这样的形象？
他成绩优异，样貌出众，对人类生物学研究充满希望，他知晓实验区的方方面面，对人类社会的了解更是透彻。
高高在上的神明远没有这般了解人类，他运用生动比喻记录下太多生活日常，写这些日志的不像是神，更像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缪斯在这份稿子上修修补补，笨拙地加入只有人类能理解的部分，特里·贝尔对祂的每一句夸奖，都是缪斯对这个人类的情感投射。
“对，你猜得没错。”唇角浮出耐人寻味的笑意，缪斯将审判视线落定在温洵身上。
“可他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我同样夺走他的生命。”
夺走他的生命，禁锢他的灵魂，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影响神的意志？
“是吗？”温洵大胆质疑，勇敢开麦，“你说你夺走了他的生命，那么住在主城居住区镜子里的人又是谁呢？”
“你……”似乎是没有料到他的回复，漂亮的水蓝色眸底掀起巨浪，幽冥深处暗流涌动。
“镜子是介质，只有你允许的东西才能进入镜中世界。”物尽其用，所有线索连成一条副线，温洵继续，“那面镜子里的倒影不是你吧，是真正的特里·贝尔，也是第一个不愿成为你信徒的人类。”
“你给予他最上品的恩赐，以至于他成为你，成为你的一部分。”
在场众人先是一惊，几秒钟后接受能力良好，开始集体消化主线，温洵的推断略显荒谬，但都在情理之中，零零散散的想法在他脑中无缝衔接，此言一出，就连缪斯自己都愣住了。
“我不请求您做人类的救世主，我只请求您相信人类会做出改变，就像您曾经相信他那样。”敬称唰一下往上放，这段发言直接拉高一个层次。
温洵拧开纯净水瓶盖，递向缪斯，“请您遵从您的内心，不要迁怒于您的信任。”
话音刚落，自然神面无表情地消失在温洵眼前，微风吹走满地沙尘，说不过就逃的操作也真是让温洵大开眼界。
好家伙，还能这么不要脸？
所以，他这是……谈糊了？
“我……”后半句未脱口，天光乍现，立像生花，温和暖意席卷大地，缪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
[诸位，请让荒原生花，驱散荆棘之春的哀愁与伤痛，愿世界寻回它的真实。]
[.异端之源END.]
迟来的欢呼异常猛烈，玩家们一拥而上围住温洵。
“等等！等等！水水…水洒了！”耐不住队友们的热情，温洵把仅剩半瓶的纯净水递给应淮。
急切电子音欢天喜地就差打破程序冲出来和温洵击掌：
【恭喜全息空间S5453 完成《异端之源》新主线：自然神 全新记录已保存，主线解锁度：100%】
【正在对接官方紧急登出通道，各位玩家将在三分钟后自动登出。】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魏严抱住温洵就撒不开手，最先冲到他身边的时青丞都显得矜持了不少。
“虽然队长手在抖，但刚刚那段真帅，好后悔没录下来。”魏严一把鼻涕一把泪，满目希望落向吴巧巧。
“没录，别想。”吴巧巧一棒子打死他的想法。
“我这里有。”一场游戏收集了接近三个视频的素材，热心市民时青丞友情供上大型纪录片。
“好好好，唉？大家共患难一场，都算是同甘共苦的朋友了吧，来加个联系方式吧！”绝对的社畜一本正经地整活。
庆功现场秒变集邮大会，备忘板上记满玩家ID号，光时青丞一个人的联系渠道就占了一半地方，游戏主播的每个账号都清清楚楚罗列下来，一大串数字看得温洵眼花缭乱。
“行行行，嗯，都记了都记了，加加加。”温洵暴露复读机本质。
【官方紧急登出通道正在连接中，请各位玩家配合系统操作。】
脚下生出明亮光环，玩家意识正在进入传输通道，见着温洵快要登出游戏，应淮和萧洺赶忙把人带回身边。
“还有什么事吗？”低头看向两人脚底的光圈，温洵挑起眉梢，“你们两个也……？”
“走个过场而已，我们没有登出权限，结束后会自动跳转到我们的轨迹。”两人筑成一道人墙，把温洵遮得严严实实。
“拿着。”一小块拼图碎片塞到温洵手中，萧洺低声道，“这是我的一部分密匙，到维纳维尔港后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到时候我和你其他哥哥一起来接你。”
温洵：？？？
哈？和我其他什么一起来接我？
“你知道该怎么进入我们的轨迹。”萧洺暗戳戳道。
“……”沉默须臾，温洵不愿面对，“不玩乙游，谢邀。”
“不走剧情，你来的时候，务忱会停掉运行轨迹，绝对安全保密。”监护官以密匙担保。
“进入总轨道后，选择务忱的轨迹《港都之约》。”应淮再做补充，并向温洵发送一个wink，“等你。”
【通道已连接，玩家登出中。】
时间分秒钟流逝，温洵眼睁睁看着队友们一个接一个消失，隐约间，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说时迟那时快，温洵甚至还没说出来，熟悉的猩红灯光就笼罩了整座审判塔。
【场景异化度：99%】
【场景异化度：100%】
【警报，警报，S5453空间正在脱离管理轨迹，警报……】
【哔——】
温洵：“……”
妙，太妙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吗？
温洵扶额苦笑，满眼尽是麻木原色。
华信公司技术监测科内
耳熟能详的《好运来》响彻监测科，技术员在闹，杨总在笑，气氛和谐至极，医护人员做好准备，全副武.装蹲守加载舱前。
“做到了！兄弟们！我们做到了！”
“呼，我职业生涯里就没遇到过这么惊险的情况，幸好最后完美收尾了。”
“我最后那一波程序简直绝了！是吧！”
“嘿！我提议大家下班后一起去吃火锅，都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技术组成员激.情讨论，连在哪里吃上什么菜坐哪一桌都商量好了，结果，循环播放的《好运来》戛然而止，猩红灯光抹杀团建火锅梦，它露出诡异微笑，亲切引诱：
来吧宝贝儿们～加班吧～打工吧～你们的夜晚终将属于我啊哈哈哈～
“杨杨…杨总，S…S5453脱离轨迹了！”五官地震，大脑如遭雷击，眉目清秀的技术指导员表情扭曲。
不知哪个大嗓门没hole住嚎出一声，中气十足四方皆惊，杨总直送120——
“杨总！温监测被卡在里面了！！”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荆棘之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