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要成亲》槐里梦

28、请君入瓮

　　果然皇上幽微地叹了叹气，温声说，“太子既病了，怎么不跟朕说？”
　　兰贵妃：“这孩子就是心眼实，做事一根筋，您下旨要他禁足反省，他便连病了都不肯说。”
　　皇上点点头。
　　太子行事确实有些执拗，又想起他平日里的诸般乖巧和孝顺，“马上传太医过去瞧瞧，快别哭了，先起来。”
　　兰贵妃红着双眼缓缓起身，娇媚地望着皇上，皇上转头吩咐太监总管，“解除东宫封禁，让太子好好医治。”
　　“谢皇上。”

　　安抚好宠妃的情绪后，皇上去上朝。
　　下朝后第一时间招了汪有为过来，“仙师啊，朕昨晚感觉精力颇为旺盛，想来是连日服用万福丹和美玉的功效，可否再增加些用量？”
　　汪有为：“皇上红光满面，真气充沛，循序渐进保持即可，毕竟上次贫道也被太子殿下警示过，还是谨慎为好。”
　　皇上笑了，“嗳，仙师不必将太子言论放在心上，不过是小儿之言，有什么有益进补的尽管呈上便是。”
　　正说着太监总管进来了，禀告说，“三殿下来了。”
　　皇帝一听很开心，眉开眼笑道：“快宣！”

　　自从知道琪玉以血为引，为他研制长生不老丹丸后，皇帝心中对他愈发满意，见宋琪玉进来大手一挥，免了他的下跪行礼，问：“是不是丹丸已经炼好了？”
　　宋琪玉拱手，露出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布，上面清晰可见血迹晕染，他面色看起来有些难过，很是自责，“启禀父皇，丹丸炼制失败了。”
　　“为何？”
　　皇帝上前一步，急切道：“不是说不日便能成功？为何失败？”

　　宋琪玉扑通跪下，“儿臣虽用自身的血液作药引，可那方士说需要天家至高无上的人的血作为药引才能成功。想来是儿臣资质平庸，身份不够贵重，所以才未能成功，儿臣无用，不能让父皇如愿，请父皇恕罪。”
　　汪有为也捻着花白的胡须上前一步说，“三皇子毋庸过分自责，那方士所言不无道理，贫道也略有耳闻，越是威力无穷的丸药炼制，越是需要至阳至贵的药引做底子，需要无比尊贵的天家血液做药引方可成功。”
　　皇帝：“仙师，朕的皇子身份还不够尊贵吗？”
　　难道必须得用他自己的血？
　　那也太危险了。

　　汪有为微笑，“三皇子自然是金尊玉贵，但想是那丹丸过于威猛，需得天子或者准天子的血方压制得住。”
　　原来如此。
　　天子或者准天子…
　　他自已是不愿以身试药的，万一感染了那可就是得道飞升不成，反丢了性命的事，那唯一合适的就是…太子？
　　景玉不就是准天子吗？

　　皇上：“仙师，太子的血可以吗？”
　　汪有为颔首，“自然，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极为尊贵，是符合药引的最佳人选，只是太子殿下向来对玄学之术很是鄙夷，对贫道多有排挤，恐怕他不肯让陛下如愿呐。”
　　皇帝的脸色已明显带上了不快。
　　确实，他的太子平日里可谓是孝顺至极，生病侍疾，处理公务上都是没得说，唯有在他长生之事上多加阻挠，全然不信，想要劝说太子相信这些属实有些难办。
　　不过取他一点鲜血应该是不难的。
　　正好也趁机试炼一下他的忠心。
　　“仙师放心，此事朕会看着办。”

　　兰贵妃一听到皇上这荒唐的念头，急声道：“万万不可啊，陛下！”
　　这老家伙当真是想长生不老想疯了吧？
　　居然连如此离谱的事情都能想得出来！
　　虎毒都尚且不食子！
　　“切不说，景玉现在还病着，高热不退，他身子一向羸弱，何况那方士的话是否可信都尚未可知，怎么能让太子以身犯险呢？倘若他有个什么闪失，臣妾也不活了！”
　　皇上本想着景玉这孩子倔犟，想让她母妃从中斡旋一二，不想从来对他都是温声细语的兰贵妃竟然对着他大哭大闹，吵得他头疼，皇上烦躁地说：“只是让人取点血，哪里就要得了他的命了！你作什么要如此小题大做，哭哭啼啼的！”

　　兰贵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质问道：“以人血作引怎会是小题大做？！”
　　这有多危险啊！
　　皇上眉头紧皱，“那琪玉不也这样做了吗？”
　　兰贵妃气极了，态度坚定道：“皇上，臣妾不同意。您身体康健，完全不需要这些丸药滋补也能千秋万代！”
　　皇上头一次觉得面前的宠妃是如此的蛮横泼辣，他冷冷地斜了兰贵妃一眼，拂袖而去。

　　宋琪玉伸着手臂，任由大夫在他的手腕上画上逼真的伤口，涂上红色的药水，最后将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儿地缠好，他对着皇后诡笑，“母妃这招甚是高明，如此一来，那兰贵妃纵使是再想护住她那宝贝儿子，怕也是不能了。”
　　皇后娘娘唇角勾了勾，眉眼幽微地挑动，浅笑道，“我儿切莫操之过急，露了马脚，你此刻不要攀扯咱们的太子殿下，也不要弹劾他多么不孝，只一味地在你父皇面前流露出，你愿意做血引子，只是不够资格，明白吗？”
　　“儿臣明白。”

　　皇后娘娘狞笑：“兰贵妃，这一次我要让你肝肠寸断，再无还击之力！”
　　多年来，凭着美色爬到我头上，与我抗衡，我已经忍够了！这一次，我们彻底来做个了结吧！

　　黄昏。
　　水榭旁。
　　病恹恹的宋景玉躺在摇椅上望着远处的夕阳发呆，心中很是烦躁郁闷。
　　虽然东宫已经被解除禁.闭，但他总觉得面上无光，不爱见人，加上病了一场身体虚弱，一直闷在府里没有出去，下人来喊他用晚膳，他也懒洋洋地躺着不愿意动弹，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母妃写给他的信。
　　信中说，父皇想以他的血为药引炼制丹药并叮嘱宋景玉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答应！
　　“儿子，你一定要记住母妃的话，母妃现在只有你了。”

　　曾经宋景玉以为自己一无所有，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怪胎，可是自从回宫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父母的疼爱，什么叫天伦之乐，原来他的爹爹和娘亲都是那么的耀眼和优秀，所以他也加倍努力让自己脱颖而出，只为了能得到父皇的夸赞，只为了能多和他待在一起。他不负所望终于被父皇看到，受到了器重，得到了恩宠，可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父皇，更是理解不了他对长生的执念，他是一个治国有方的天子，绝不是昏庸无能的昏君，可是为什么会生出如此迂腐的念头？

　　如果他的父皇真的是身体生病了，而他的血可以治好他，那宋景玉即便是将血流干，也万死不辞，可是他的父皇身体没有生病，是脑子生病了…他要跟着他一起胡闹吗？
　　可是如果不听父皇的，他算是忤逆不孝，算是抗旨吧？

　　“殿下…”
　　身后又传来小太监催促的声音，宋景玉冷声说：“我说过了，不吃。”
　　小太监有些为难地说：“殿下，宫里来人让您即刻进宫。”
　　“可有说什么事？”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父皇以及他的决定。
　　小太监轻轻摇摇头，“只说是陛下传召。”
　　“知道了。”
　　宋景玉缓慢从椅子上起身，向屋内走去：“更衣。”
　　“是，殿下。”

　　宫女在为他束腰的时候，仰起头很是心疼地说：“太子殿下，您不能总是这样不用膳，病的这几日，腰身都窄了一圈儿。”
　　宋景玉心不在焉应了声。
　　换好衣服后，见下人们备的是轿子，又命人改牵了马来，“殿下，您身子刚好，别骑马了，再给风冲着了。”
　　宋景玉已经翻身上马，强打起精神，牵着马绳说，“无碍。”
　　只要是父皇宣召，每一次他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奔去，哪怕这一次他真的很不情不愿。宋景玉甚至有些迷罔，究竟如何做才算是身为儿臣能做到的尽孝。

　　宋景玉进到内殿的时候，汪有为和宋琪玉一左一右伴在御前两侧，他隆重地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皇上笑着抬抬手，示意他起身，“太子来了，病可好些了？”
　　宋景玉垂首：“谢父皇关怀，儿臣好些了。”
　　皇上看了眼他神色，确实瘦了许多，精神看着也不大好，一时有些于心不忍，但想着得道成仙的念头强过了父子亲情，便开门见山，“太子啊，有件事朕需要你去做，琪玉要为朕炼制一剂长生不老的丹丸，此丸药力威猛，需得至阳者的血做为药引才行，除了朕，这皇宫上下也就你最为合适了，不知朕的太子可愿意啊？”

　　一时千言万语齐齐涌上宋景玉的心头，他绝望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心知肚明，只要他一开口便有三人联合起来将他围攻，镇压的镇压，嘲讽的嘲讽，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可若是让他说些违心的话，他也说不上来，无声垂下眸子来沉默。

　　果然，添油加醋的上场了。
　　宋琪玉上前一步，难得恭敬地对着宋景玉行抱手礼，模样端的很是温顺，笑着说，“太子殿下，莫要把事情想得如此严重，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取些血而已，虽有外伤，但臣弟已经为太子殿下试过了，疼痛程度可以忍受，太子再身娇骨脆也无碍。”
　　宋景玉苦笑：“三哥有心了。”
　　宋琪玉刚想客套，只见宋景玉目光如炬直视他：“只是心术不正。”

　　脸上的笑意僵持住了，宋琪玉面色尴尬，顿了顿，说：“太子殿下此言何意？我为了父皇龙体着想，你说我心术不正？不知一向孝顺的太子殿下，此刻的孝心又在哪里？父皇好心同你商量，你却冷脸相对，连这等小事都置之不理，这是你身为儿臣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