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云端大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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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师兄吃着香甜软糯的蜜糕，喝着紫苏饮，不情不愿地扫了眼古籍上的文字，想着如何用最浅显的大白话，跟杜香草讲清楚，“咳嗯，”六师兄清了清嗓子，“这里啊，这段的意思就是说呢，你得先把自己放空，抛开脑海里的所有念头，感受体内的气息，一直往丹田涌入，满满地将它填满，等你感觉身体开始逐渐发热的时候，再将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到一点，这个时候呢，瞬间发力，你就能感受到灵力了。”
杜香草了然地点点头，“哦，谢谢六师兄，那我试试啊。”
说完便按照所讲的，心无旁骛在身体内练习了一遍，睁眼时，果断出掌，果然感受到掌下一阵劲风，前方两丈开外的幽兰，在她的掌力下轻微地拂动，杜香草顿时满脸欣喜，一脸兴奋地说：“成功了！我成功了！六师兄！我成功了！”
六师兄看了眼那株正在晃动的兰花，又转头看看杜香草，眼睛瞪得像铜铃，似乎很难以置信杜香草居然就这样成功了？
“是、是啊、成功了…”突然无限感慨说：“你可以啊，香草！”
这小师妹的悟性确实不错！
只是一遍就能领悟到如此境界，而且运气穴位和动作招式都很流畅标准，只可惜她是半个文盲，浪费了这么高的悟性呀。
“小师妹，你没有上过学吗？”
杜香草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些尴尬，“不怕六师兄笑话，我只去过两年学堂，因为爱动，总是被夫子批评，才认识没多少字，就被我爹带回家里，帮忙干活了。”
她不想提起杜逢成，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恨他，只是因为一提起来他，她就忍不住开始想娘，杜香草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悲伤，于是故意笑得没心没肺地说：“嗐，他爷爷的！我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一看到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就两眼一抹黑，头晕的想睡觉！”
排除杜逢成不让她上学的原因，也的确有她个人不喜爱学习的缘故，这点，她得承认。
对于杜香草的豪爽发言，六师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这人倒也有趣！”
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家家的，言谈举止像她这般粗放豪爽呢！
这小师妹虽是个半文盲，但悟性尚可，身体协调性也不错，关键是她极为刻苦！每日第一个出现在望云峰，最后一名走，无论刮风下雨，无一日间断，心中不由得对她生出了几分钦佩之意，再加上她厨艺不错，这一来二去的，便也跟她亲近了起来。
杜香草也对于和师兄们的关系有了一个新篇章而感到欣慰，她便费尽心思，换着法儿地做些师兄们爱吃的，爱玩的小玩意儿。
一日，她又提着食盒给师兄们送吃的，刚走到望云峰，便听得山后面一堆人聚集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只听其中一人惊诧道：“不会吧？她居然没上过学？”
“真的！”
这个声音杜香草很熟，是她近日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要如何感谢的六师兄。
只听六师兄开口说：“就去了一年，她亲口告诉我的，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她连《灵飞》里面的字都认不全！当时，我也是无比震惊来着，这就水平，还幻想得道飞升？我都发愁用什么样的大白话跟她解释，她才能听得懂！好在，她悟性还不错，我这心里教得才没那么打鼓。”
“那师尊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呀？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留在山中呢？”
“就是！一个不识字的人怎么修行啊？总不能还得专门给她请位先生，全天候着给她讲解翻译吧？”
“哈哈哈，当真是新鲜！这世道居然还有人不识字呢！”
“我也是闻所未闻。”
“难道是因为山里缺少文盲，所以师尊才让她留下吗？”
“哈哈哈哈！”
闻言，众人跟着哄堂大笑，不远处的杜香草拎着食盒的手，无声将木柄攥得紧紧的，片刻过后，她重新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走过去同大家打招呼，“师兄们，你们都在呢，正好我做了一些果子和点心，拿来给师兄们尝尝，多谢这段时日，你们对我的关照，我多有叨扰了，希望诸位师兄莫怪。”
背后说人闲话，当众揭人短处，总归是没品的行为，还被抓了个现行，此时，诸位师兄们的脸上都不太光彩。
杜香草继续说，“哦，还有，六师兄，这几日真是麻烦您了，幸亏有你在替我解读心法，我才能进步神速，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感谢，我记得，你爱吃甜的，这些果子是我刚做出来的，绵软甜糯，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希望六师兄不要嫌弃。”
一丝愧色悄然爬至六师兄的脸，他耷眉臊眼儿地接过匣子，不敢与杜香草对视，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哪、哪里。”
看着呆愣在原地，神色拘谨的大家，杜香草开口说：“师兄们不尝尝吗？”
众人这才纷纷从食盒中拿起一块糕点，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
见大家都很尴尬，杜香草调整了下呼吸，不卑不亢说道：“诸位师兄，我承认，我是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识几个字，更不如诸位师兄天赋技能满点，我只是一个平庸的凡夫俗子，只去过一年学堂，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我上学堂的时候，夫子曾教过我一个成语叫：不耻下问。夫子说，如果一个人愿意虚心地向他人请教，那应该不会有人不愿意告诉他，我觉得夫子说得很有道理。那天，我不认识《灵飞》里头的字，所以向六师兄请教，六师兄就用我能听得懂的话，帮我解惑，助我进益，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何时找个机会报答六师兄，却没想到…”
杜香草暗然垂眸，说不下去了，顿了片刻笑着抬眸，说，“对不起，六师兄，这几日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走开。
一番话说的六师兄惭愧不已，脸色红得跟猪肝差不多，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喊住杜香草，眼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就要消失在望云峰时，一道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声音，从天际压下，如一团巨大的锦绣云被，将地上众人团团笼罩住，那声音雄浑庄重道：“不可背后非议他人，更不可讥讽嘲笑，六师弟，你可知错？”
众人齐刷刷地仰头望天，只见烟雾缭绕，云海飘渺的山颠，端坐着一道风仙骨的男子，他面容瘦削，面颊红润，双眼微阖，似笑非笑，仿若一尊石化了的雕像，虽然他的嘴唇从头到尾并未开启过，但众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大师兄在说话。
“大师兄，我知错了。”
看着认错态度尚算良好端正的六师弟，大师兄再度说道：“知错便好，你背后议论和嘲讽同门，去戒律堂思过三日，其余非议者，自我划地为牢，关禁闭六个时辰，可有异议？”
众人齐声道：“谨遵大师兄教诲，愿领责罚。”
一旁默默仰头观望的杜香草突然开口大声道：“大师兄，可不可以免除师兄们的责罚？”
“为何？”
杜香草说，“六师兄他们说的是事实，我确实不识字，但我觉得这并不丢人，我正在努力学。”
闻言，众人只觉得更加羞愧不已，六师兄说，“香草，大师兄罚得对，你不用替我申辩了，我认罚。”
此事最后还是惊动了白温，晚上她将杜香草叫到了浮云殿，说是陪着她一起用膳，师尊的浮云殿内总是萦绕着一种清新的果香，何况这烟熏腊肉炒山笋实在下饭，杜香草大快朵颐地埋头干饭，白温便默默给她夹菜，等她吃得差不多时，便亲切问道：“再用点儿吗？”
杜香草酒足饭饱地摇摇头，说，“吃饱了，这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我吃的，师尊您都没怎么动筷，光顾着给我夹菜了。”
这要是在家里，她想都不敢想。
都是杜逢成吃头茬儿，然后是年幼的弟弟，轮到她和娘用膳的时候，就剩一些残羹剩饭了。
白温说，“你还尚未修到闭气断谷期，感受到饥饿很正常，多吃些。”
“师尊，你对我真好。”
白温浅浅笑了，说，“修行上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杜香草不愿意让白温为她操心，只好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搪塞过去，“没有，师兄们都很照顾我，也帮助了我许多，只是我自己底子实在太过薄弱了，徒儿现在正在发奋学习，努力追赶中，争取不让师尊丢脸。”
白温嗤声笑了，“不必有如此大的压力，有什么疑惑不懂的，就多问问师兄们，或者来直接问我亦可，不必拘谨和过多思虑。”
“嗯，”杜香草感激地看向白温，闭眼点头，说，“师尊，你真的好温柔啊，以后，我也要像师尊一样！”
白温的神情中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像我？”
杜香草郑重点点头：“是的！我要向师尊一样，既温柔又强大！我要努力苦学，修行得道，这样就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过上想过的人生了！”
她眼神坚定，双眸里透出的光芒璀璨如繁星，白温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她不好意思地抬了抬嘴唇，虽是笑着，可神情看上去却有些落寞和苦涩，半天，垂下双眸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美好，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强大。”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云端大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