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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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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食,江氏和邻家兰大娘结伴去村头榨油,自家种的花生粒粒圆润饱满,想来能榨不少油呢。
江禾冬在家里将稻谷的谷穗割下,剩下的秸秆堆成小垛晾晒,干秸秆可以用来做火引子,点火时更方便。
赶在江氏回来前,江禾冬起身去后院寻了些嫩嫩的青草,又给兔子添了些水,虽已是深秋,正晌午的日头却还是毒辣的很。
江氏给兔子搭了个小小的凉棚,兔子不易养活,不似鸡鸭似的家禽,撒了欢的满院子跑,需得小心对待才是。
前几日还怏怏着不爱吃草的小兔子,在两人的悉心照养下,已然活蹦乱跳了。
不多时,江氏与兰大娘有说有笑的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坛黄莹莹的花生油,小筐里还搁置着榨完油后的花生渣。
江禾冬从江氏手里接过花生渣,径直走向后院,他在后院种了许许多多的应季时蔬。
从中薅了一把青菜,剁碎,加水同花生渣与麸皮拌在一起,花生渣闻起来有一阵独特的油香,鸡鸭爱吃得很。
江禾冬嘴里“咕咕,咕咕”的喊着,登时吸引了鸡群,从四面八方奔向他。
他的手也没闲着,将拌好的鸡食洒在后院。因着加了花生渣的缘故,鸡吃的可好了!
后晌午的风燥热,吹得人和草木都蔫蔫的。这天气却正合适晒谷子,日头还没晃起来前,母子二人已将所有的谷穗收割完毕。
江氏从陈衣包袱翻出一块旧布,将谷穗平铺晾晒,晾出水汽。晒干以后,谷子才更易脱落。
而江禾冬正藏在屋子里忙着赶制嫁衣。他与林嘉山早已合过八字请过婚期,婚期定在九月二十,宜嫁娶。
起先是林氏携了媒人前来提亲的,后因着林嘉山同林大贵大打出手,被林氏赶出门单过,余下的步骤则是林嘉山的姑姑林桂香代为出面。
前些日子,林嘉山穿戴整齐同林桂香送来一对聘雁和束帛,才算完成了纳征。
那时江禾冬躲在侧屋纳鞋底,心思却没在针脚上,他竖起耳朵倾着头听,林桂香嗓门大,即使在堂屋,她中气十足的声音仍不用江禾冬细细分辨。
她讲说,这对聘雁是林嘉山独自上山猎得的。大雁是忠贞之鸟,双宿双飞,来去有时,不失时节,寓意和睦有序,白头偕老,林嘉山以雁作聘,以表矢志不渝,是顶好的意头。
那对大雁江禾冬见着了,略受了些惊吓,但浑身上下却无半点伤痕。也不知那人拖着一条伤腿,究竟是如何猎得的。
后来江氏同江禾冬打趣道,林嘉山那样高大勇武的汉子,纳征那日却很是无措的站在江氏面前,任江氏多次打量,紧张的一动不动,倒显着些拘束来,可没有半点“瘟神”的影子。
江禾冬听了江氏绘声绘色的描述,却只是不住的笑。
转眼太阳落了山,天边只余一抹绚烂残红。江氏张罗着做晚食,江禾冬担心她劳累,催着她歇息。
江氏却一把抄起木盆,其中搁着的河鱼河鳅倒还十分鲜活,还扑腾着打挺呢。
她摆手道:“无妨,这几日秋收你最受累。且我也不似前些年那般不爽利,一顿饭食有甚么做不得的。”
说话间,已然剖开了一条河鱼,在鱼腹处划十字刀口,掏出内脏,动作甚是利索。
江禾冬无法,只得给江氏打起下手。接过剖好的河鱼河鳅,细细的刮去鱼鳞,清洗过一遍,血水不少,需得多投洗几遍,洗干净吃着才安心。
二人先炸的河鱼,铁锅烧干,倒入新榨的花生油,油是奢侈物,要知道粮油铺子里能卖到100文呢!虽用的是自家的花生,可一斤油的加工费也去了5文钱。
但转念一想,自家小哥秋收实在辛苦忙碌,前日中秋依旧食的粗茶淡饭,都没顾上给他做些好的!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
且今日…江氏回身瞅瞅正烧火的小哥儿,今日自家小哥儿少不得要给林家小子留一份,江氏便咬咬牙多放了些。
江禾冬的外祖常在红白宴席上掌勺,这一身本领悉数教给了唯一的女儿。
故而江氏的手艺是数一数二的不错,但因着她身子不好,江禾冬不常叫她下厨。
洗净的河鱼加入生姜、腊酒、陈醋、粗盐腌制,一为去腥,二为入味。
趁着锅中油还未烧热,江氏又打了一个鸡蛋,少许面粉,搅成黏稠的面糊。
将腌制好的河鱼裹了面糊,待油温五成热下锅炸,期间及时翻面,炸至两面金黄,江氏捞出沥油后,又撒上盐巴和茱萸粉。
闻起来喷香扑鼻,颜色金黄,真叫人垂涎欲滴。
江禾冬忍不住偷偷捏了一条小鱼,却未料到余热未降,直烫的他抓耳挠腮。
江氏见了,忍俊不禁,笑骂一声,一筷子敲上自家小哥儿的头,“多大的人了,长不大似的!还是幼时的馋猫样!”
那时一双儿女尚还年幼,江父也还康健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那时的日子已如落叶随风散尽了,江氏手边的活计没停,却不自觉地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江禾冬心思细敏,早已察觉了江氏的异样,他并未出言,只是将吹凉的炸鱼送到江氏嘴边,江氏缓过神来,张口接了。
今日狠心用了两倍的油,虽叫她有些肉疼,但油水多了实在是不一样,嚼起来到底是香。
炸鱼余下的油也不能浪费,江禾冬将河鳅切成小段,微微煎香,油热下入姜丝、葱白、蒜子,放入煎好的河鳅段,倒入滚烫的开水。
此时葱姜的香味便倾泻而出,江禾冬的肚子早已咕噜不停了。熬煮小半个时辰后,汤已经熬制成奶白色了,江禾冬又将嫩豆腐切成小块,豆腐易熟,稍加炖煮便可。
这功夫,江禾冬没闲着,顺手收拾好灶台,将柴木码好,又使抹布将锅盖砧板通通擦拭干净,很是麻利。
不多时,江氏寻来一个大海碗,盛出后又撒了一把小葱花。奶白的汤底点缀着翠绿,叫人瞧着都赏心悦目。
待母子二人做好晚食,晚风袭袭,天却未黑尽。抬眼望去,依稀可见村前人家的缕缕炊烟。
江禾冬在堂屋摆开一张小方桌,炸河鱼金黄酥脆,小刺都炸酥了,并不担心刺到喉咙,一口咬开,内里却鲜嫩多汁。
河鳅豆腐汤醇香浓厚,十分鲜亮。母子二人皆多喝了两碗。江禾冬又将蒲菜焯水,佐以蒜泥陈醋,很是清口解腻。
江禾冬同娘亲说起家长里短,谁家今年庄稼收成最好,这家的黄狗追咬了那家的母鸡,时不时还听着孩童玩耍嬉戏,娘亲呼唤孩儿归家的声响。
谈笑间,夜幕悄悄降临,白昼被漫长的黑夜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