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267、第 267 章

　　谋逆大罪，罪不容缓，更别提萧墨樗还串通敌国，意图叛国，萧墨樗当时在祖堂里就给摁下了。
　　祖堂中是人仰马翻，太后喊心腹去收回龙虎卫，纵然她再不喜萧有晴，也不会让萧墨樗这个身怀二心的人捡这个便宜；萧煜在厉声责问着萧墨樗什么，而萧鹏萧宜忙着和萧煜一家划清界限，和萧有晴表着忠心。
　　堂里乱糟糟的，一如人心。
　　蔺文言要揭开这么多年的隐秘，原本就没指望活着出来，在祖堂内的时候就自己摘了玉冠，脱了官袍以示破釜沉舟，九死不悔的决心，所以此刻看着也挺狼狈的，不过祖堂内已乱作一团，看着也没什么人顾得上他了，他便来到祖堂外，一个人坐在白玉的台阶上透着气。
　　夕阳西下，将白玉的台阶染的一片金黄。
　　身旁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没等他回头，来人便在他身旁坐下了。
　　蔺文言略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是萧再云。
　　“你出来做什么？”
　　“乱成这样，谁有空管我？里头太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和蔺相大人一样，出来透透气罢了。”
　　蔺文言一时没有说话。
　　“蔺大人不用如此严肃吧，都吓到我了，刚才我看蔺大人的表情不是很是一副……嗯，如释重负的模样？怎么我一来，蔺大人又好像如临大敌了？我自认虽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但长得还是挺可爱的啊，不至于如此吓人吧？”
　　娇俏的女子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蔺文言只看她一眼，便移转目光，继续看漫天红云，俗话说晚霞行千里，明日应该也会是一个好天。
　　“蔺相大人不愿和我一个女子说话？”萧再云笑着说，“蔺大人也如他们一般看不起女子？”
　　“我从未看不起任何女子。”蔺文言顿了顿，“尤其是你。”
　　萧再云挑了挑眉：“受宠若惊。”
　　再强悍的人在半天之内要把两辈子所有的事了结，那都是很累的，蔺文言累的站都站不动，所以才不顾形象的坐在玉阶上透气，他原本就未打算在今日与萧再云对峙，不过看萧再云也没走的意思，蔺文言便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
　　耍了他两辈子的人，他不是想放过她，只不过是想等到最后，才显得郑重。
　　“谁知道呢？”他俩坐在玉阶的边缘，祖堂不比庙堂，玉阶外就是一片草茵，近些日子春去东来，大地回暖，地上长出了不少绿油油的小草，萧再云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随便揪了根草玩，“族长说，我是他收留的灾民里出生的孩子，家里不止我这一个孩子，养不活了，刚生出来他们就走了，不要我了。萧墨樗每日吓唬我，说我要是不老实听他和族长的话，就让我做不成萧再云，我又不知道自己原本姓什么，便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纵然是死了，也不得解脱。”
　　蔺文言重新看她一眼，道：“怪不得你这么恨他们。”
　　以萧再云的心思缜密，她如果一心一意帮萧墨樗善后，纵然是蔺文言也很难找出其中的破绽，上辈子不就是吗？上辈子虽然是没在意过萧再云这么个人物，可“没在意过”恰恰也是萧再云的本事。
　　“恨？谈不上。”萧再云歪着头冲蔺文言笑了笑，“萧墨樗被你激的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不过是不想和他们一起沉下去。”
　　“哦？”
　　“二十年前瑞王的事告诉我一个道理，纵然是再不体面的事，只要涉及皇家，都会变的体面。照我猜想，这事的结局大概会是：萧墨樗在萧园被严加看管，大爷爷卸去族长一职，不过反正大爷爷也老了，活不了几年了，而三爷爷四爷爷绝对不敢再插手皇室的事，萧园以后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萧园，一个好看些的园子，而我，”萧再云偏头笑了笑，“我无大过，再说，皇家还需要我来妆点太平美好，所以我大概率还会是这个兰苑郡主。有个名字，总好过当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哪怕是一个不属于我的名字。”
　　蔺文言不得不承认，若非楚婉丝从记忆的裂缝中回想起当年给她毒药的人是萧再云，连同这一辈子他估计都得栽在同一个坑里。
　　身后堂里的喧嚣和杂乱还在继续，萧再云安静了片刻，道：“蔺相今日突然来这么一出，其实是和华乐殿下有关吧？你想救回殿下？”
　　萧再云并未遮掩不知情萧语被掳走一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在知道对方目前不能把你怎样的情况下，完全不用藏着掖着，享尽博弈的快乐。
　　“嗯。”她坦诚，蔺文言也坦诚，“要救萧语，就得完全摧毁萧墨樗的势力，无论属于他的，还是不属于他的。”
　　萧再云若有所思：“所以，你一揭佑和三年之事，是为表明瑞王的清白，让太后对瑞王的敌意消减；再揭顾晋密辛，表明顾晋原本就包藏祸心，不值得信赖；三揭萧墨樗叛国通敌，贼子后人当然亦为贼子，好让太后对他彻底失望，绝了他的后路？”
　　“差不多。”
　　萧再云笑问：“可蔺相明明知道我也有问题，为何今日不一起把我也给揭穿了呢？难道说，蔺相大人也有怜香惜玉的心？”
　　“累。”蔺文言微微叹了口气，“你开了局，我应战，这一局长的很，远未到结束的时候，我们来日方长慢慢下，而且要在今日把你的事情也一并处理的话，太耗时间，今日我赶时间，龙虎卫太后应该收拢的差不多了，我还要去接殿下回家，告辞。”
　　“你知道华乐在哪里？”萧再云笑了笑，“要不要我告诉你啊？”
　　蔺文言看着遥远的西边的天空，目光无限眷恋，轻轻的说：“山岚寺。”
　　萧再云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惊，而后收起震惊的神色，同样站了起来，道：“难怪萧墨樗一提到蔺相就心惊胆战，我原先还以为是他心理素质不行，没想到蔺相还真有这么一副可以吓死人的好本事。这算什么？未卜先知？还是……原本就是神仙下凡？”
　　“什么都不是。”蔺文言缓缓下着玉阶，一阶又一阶，头也不回，“我们这一局还未收盘，且还得下着，我是什么，你以后会知道。”
　　“既然蔺相也知这一局并未收盘，那我就再赠蔺相一子！”萧再云声音再次从后面传来，“蔺相以为，让太后收了龙虎卫，就能救回萧语了吗？！”
　　蔺文言收住脚步，蓦然回身！
　　萧再云和他有着四五步台阶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道：“蔺相，你还是——天真了。”
　　蔺文言眼前有些微的晃动，他伸手按住额角，将这股眩晕强压了下去。
　　萧再云从台阶上慢悠悠的走下来，走到蔺文言对面，笑着说：“注意点身体，我可不想失去蔺相这么好的对棋人。”
　　蔺文言转身就走。
　　而萧再云却再次坐在台阶上，没有说话的人，身后闹哄哄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她轻喃一句：“真是吵死了。”不多时，她的目光再次放在已匆匆离去的蔺文言身上，轻声自语，“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可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负，光这么点怎么能够？你是萧语的人，你和萧语就注定得一块儿死……除非你愿和我联手……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看看你的秘密是什么……今夜，你的秘密，将无所遁形！”

　　蔺文言快步出宫正看见等在宫门口急的团团转的琴音，他上前问道：“如何了？”
　　琴音立刻道：“回驸马，奴婢使人前往探查，不说山岚寺，连同整个紫薇山上都是处处守卫，把手严密，暂时不知公主是否在山上。”
　　“她一定在山岚寺里！”蔺文言快步走着，“再使人查！龙虎卫很快就会撤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确保殿下的安全！”
　　“一花已经带人绕过守卫上山寻找公主，可是驸马，如果守卫都撤走了，公主还会有别的危险吗？还会有谁想要公主的命？”
　　蔺文言猛然停下脚步，是了，萧墨樗完全失势，太后和萧有晴会有一次深谈，他们会短暂的达成共识，那萧再云为什么还和他说，他救不回萧语？他救不回萧语的理由是什么？还会有什么人想要公主的命呢？萧再云吗？萧再云有非杀萧语不可的理由吗？
　　“驸马？驸马？”
　　蔺文言醒过神来，扶鞍上马，道：“先去接公主，其他的以后再说！”
　　“是！”

　　蔺文言赶到紫薇山的时候，夕阳早已湮没，整个夜空寂静无声。
　　蔺文言翻身下马，问：“山上情况如何？”
　　自从凉州之后，杨子枪便将周立给萧语带了回来，让他保护萧语，可萧语却在自家公主府里被人掳走，周立得知消息自尽谢罪的心都有了，此刻听蔺文言问起，跪道：“回蔺相，从方才起，山上一些士卒有序下山，都是龙虎卫的装束，属下当即使人上山，可行至山腰，另有人马占据险要，不许我等上山。属下不敢擅作主张，等蔺相回来定夺！”
　　攻不攻山，还是王城郊外的山；开不开打，和打着同样旗帜，穿着一样的衣服的自己人。
　　这其中牵扯何其多，不是周立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定夺的。
　　蔺文言偏头问琴音：“可有一花消息？一花可有找到殿下？”
　　琴音摇头：“驸马，目前还没有一花的消息。驸马，山岚寺偏僻的很，会不会殿下根本就不在山岚寺，要不要将人手散在，在城内也找一找公主下落？”
　　“不，她一定在山岚寺。”蔺文言抬头看向夜色中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的山顶。
　　“报！启禀大人，山上下来一个人，说要见您！”
　　蔺文言不假思索，道：“带过来。”
　　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被这阵仗吓的瑟瑟发抖，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请蔺相大人上山。”后头还哆哆嗦嗦的补了一句，“一、一个人。”
　　“大胆！”
　　“放肆！”
　　冷叶和周立一人喝了一句。
　　琴音冷肃道：“蔺驸马何等身份，怎能一人上山？倘有万一，你来担待？！”
　　来人吓的噗通一跪，哆嗦着道：“奴才、奴才只是奉命传话……说……说是让蔺大人独自上山……否则、否则……”
　　如此明目张胆的语出威胁，周立沧啷一声就拔了剑，小厮当即嗷了一声，吓的魂飞魄散。
　　蔺文言回身将周立剑推回了鞘，道：“算了，他不过是个传话的。”又对小厮道，“回去告诉让你传话的人，我去。”
　　“大人不可！”周立和冷叶都震惊了，冷石更是直言不讳的说，“公子！摆明了就是去无好去，让你自投罗网！”
　　蔺文言微微摇头：“殿下在他们手上，我必须得去，就是让我死……我也不能拒绝。”
　　冷叶急了：“公子！公主不一定在他们手上啊！也许他们就是虚张声势，然后对你下手！”
　　“哦哦哦，对了……”那吓的半死不活的小厮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东西，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侍卫，道，“让、让交给蔺大人的！奴才、奴才告退！”
　　小厮撒丫子就跑，跑的头也不回。
　　琴音从侍卫手中接过锦帕，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放着一只金钗！
　　琴音小心的将金钗递到蔺文言跟前，轻道：“驸马，这的确是公主之物。”
　　其实不用琴音说蔺文言也看了出来，萧语的头钗就那么几只，倒不是买不起新的，只不过她的头钗大多纯金，纯金的东西又重又厚，带的久了容易头疼，所以她也不耐烦制新的，就那么几只轮着戴，什么款式，什么造型，上头缀着怎样的珠子，蔺文言比琴音还烂熟于心，所以只一眼，哪怕是在这沉沉的夜里，蔺文言也能认出这的确就是萧语的东西。
　　蔺文言从琴音手里接过金钗，握于掌心。
　　“公子！不能去！真的不能去！”
　　冷石和冷叶跟蔺文言跟的最久，看了他的眼神便知他已拿定了注意。
　　“都等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许跟来，烟火为号，务必救出公主，一切都需以公主性命为重！”
　　“明之！”在刑部善完后，急匆匆赶过来的公羊若离一来碰到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他一把拉下蔺文言，急道，“明之，不能去！你这么聪明怎么想不到这本身也许就是一场圈套！”
　　蔺文言抬头望向笼罩于夜色中的山顶，目光眷恋，轻轻的说：“可她在那。”
　　“明之！你原先睿智无比，怎生现在变得如此不理智！”公羊若离急急的说，“我也不想事事泼你冷水，可事实摆在这里，我听说你走之后，陛下和太后密谈了许久，可见你一定是捅了他们都不知道的某件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将影响深远，甚至可能影响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明之，皇家的事，尤其是什么秘闻绝不可外露的啊，万一这就是一个局，他们要借刀杀人，要杀你灭口呢？万一是华乐殿下要杀你灭口呢！”
　　“她杀我，我认了。”蔺文言轻轻一笑，轻声说，“反正也不是没杀过，就那样。”
　　“明之！你现在手握大权，群臣忌惮，宗室畏惧，震动皇权！这不是好事！兔死狗烹，这从来都不是一句戏言啊！如今外患暂平，内忧缓解，你这么聪明，为何不想想如何自保，还要到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来做这样危险的事！你可知道，哪怕就是一只流矢，都能要你的命！也有的是解释的理由！”
　　“我方才说，她杀我，我认了，我也知道，她心里不会想我死，我必须去，因为……”
　　后面的话蔺文言没有说出来。
　　怎么说呢？
　　说他从一开始萧语被掳来山岚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会是他和萧语的最终葬身之地？
　　为什么？
　　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的努力，最终还是逃不开这里？逃不开这个由宿命织就的网？
　　“什么人？什么人！”
　　前头一阵骚乱，有人喊了出来，蔺文言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女子正沿着山道蜿蜒下山，他快步冲上前去问：“是殿下吗？”
　　殿下确实是殿下，不过却不是华乐殿下。
　　“姐夫？”清乐吃了一惊，“你、你还真准备上山？”
　　蔺文言问：“华乐殿下在山上是不是？”
　　提前萧语，清乐就来气，她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见蔺文言如此关心萧语，不免没好气的说：“姐夫！蔺公子！你歇歇吧！上头那个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去干什么？”
　　清乐突然来这一句，蔺文言有点懵，其他人也有点懵。
　　清乐想起方才和萧语的对话，那真是越想越来气，萧语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好的驸马，可却那么不珍惜！如果从一开始蔺文言就被萧国指给她清乐的话，她一定会对蔺文言很好很好，怎会用那般鄙夷的神情，说他仅仅是一个臣下？
　　“蔺公子，你省省吧！华乐根本就不在乎你！”
　　蔺文言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一说。
　　清乐见蔺文言不明白，急了：“平时看你也是挺聪明的一人啊，怎么这事上会这么犯傻？我刚和华乐聊天，她亲口说的，你对她而言，仅仅只是她的臣子，有你没你根本没多少差别！你还上去干嘛？回去吧！”
　　蔺文言愣了，琴音愣了，周遭这些人也愣了。
　　清乐觉得自己难得做好事，送佛送到西，见蔺文言一脸惊讶的不说话，继续劝道：“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对她再好也是白搭！她刚和我说什么？哦，她压根就不相信你会来救她，她说什么……只要她一死，她的手下都必须得认你为主，你就无人可以辖制……还说什么，绝对的权力面前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差不多就这些吧，所以你还上去干嘛，让她自己待在那吧！”
　　蔺文言心里沉了沉，萧语如此说，是借清乐的口提点琴音和她手下所有人，让他们认蔺文言为主，不是一年前萧语消失后被迫认主，而是得像认萧语那般，奉蔺文言为主，忠心无二。
　　萧语会如此说，证明她也知道，今夜她定会死在此处……
　　琴音怔怔的退了小半步，萧语的话外之音，她懂，她陪伴了萧语二十年，她懂萧语的每一个意思，每一句话里的未竟之意。
　　可是……萧语要怎么办？
　　琴音咬着牙，对蔺文言单膝一跪，从怀中取出那柄小巧的、曾属于萧语的金扇，双手托起，对蔺文言郑重的道：“公主让奴婢暂时保管之物，请主人收下！”
　　掌控金扇，号令六司，这是上一辈子的蔺文言来山岚寺见萧语最重要的目的，记忆中当时的谈话不欢而散，他也始终都没拿到萧语的信物。
　　兜兜转转一大圈，在最不想要的时候，却又忽然得到了。
　　所有人的神色都精彩起来，神情不一而足。
　　清乐皱眉道：“琴音你这是发的什么颠啊！蔺文言他……”
　　“清乐殿下慎言！”琴音立在蔺文言身前，正色道，“这是朝廷左相蔺大人，他亦能全权代表华乐殿下，从此刻起，他——就等同于华乐殿下！”
　　空气静了一刻，而后萧语手下的所有人都向蔺文言一跪！
　　清乐被吓住了。
　　而蔺文言也停了这么一瞬，却没有去接上辈子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一切，只对琴音说：“让所有人在这等我回来，我去接殿下回家。”
　　这次拦他的却是琴音！
　　琴音眼中含泪：“主人，殿下交托了后事，很明显她不希望你上山！”
　　“琴音，我要去接她回家。”

　　“总要有人去给你主子收尸吧？”
　　朦朦胧胧的记忆中，似乎有人曾说过这么一句，也是这般冰雪覆盖的脸，这么冰冷无情的样子。
　　琴音觉得在自己朦胧的记忆之中，她似乎抓住那人的衣领，嘶喊了一句：“您是她的驸马，可她也是您的夫人！”
　　这一句出口，当时是撕心裂肺的绝望。
　　“所以，我这不就来收尸了！这天下间，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能给你主子收尸？”
　　那人神情俾睨，弹开她手的样子和弹开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冰冷又没什么感情的样子，和眼前这个眉眼间脉脉深情，不顾一切要去萧语身边的样子，同一张脸，同一个人，竟然有如此的天差地别。

　　“都留在这里等着。”蔺文言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回来，一秋以后好好辅佐公主殿下，冷石冷叶，请保护公主，就像保护我一样。”
　　“明之！”
　　“公子！”
　　“如果我们都没有回来……”
　　就像上辈子一样，宿命的轮盘一旦开始转动，将无人能抽身而出，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人力又与蝼蚁何异，这世上应该是有神明存在的，这点蔺文言和萧语都深信不疑，否则怎能解释这辈子遇到的一切，到底是此生如梦还是之前上辈子那一切只是一场梦，谁在谁的梦中，谁又是谁的梦境？
　　“……你们便都好好的活下去，不必为我们难过，只要我和殿下在一起，是生是死，都不重要……”
　　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么萧语交代后事以后连蔺文言都开始交代后事了？
　　就算前途未明，可也不至于这么悲观吧……
　　“明之！”公羊若离一把拉住蔺文言衣袖。
　　蔺文言眼神比此刻的夜空还要黯淡无光，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了，可结局竟然还是回到这里，让人怎能甘心……明明，他和萧语已经很小心的避开山岚寺的一切，甚至是避开紫薇山，可萧语还是被萧墨樗鱼死网破的疯狂所囚，带回了这里……
　　宿命的轮转借由萧墨樗的手，将他二人再次送到了上辈子的绝地。
　　如果真要和萧语再一次死在这里……
　　“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